晚上,婆婆和楊枝躺在床上,卻都了無睡意,思緒如潮水般翻湧。


    婆婆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眉頭緊鎖,嘴唇微微顫動,心中暗自禱告:“老天爺啊,保佑小娟今晚能懷上我們黃家的孩子吧。”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飽含著她滿心的期待與渴望,仿佛這已經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楊枝側身背對著婆婆,整個身子蜷縮在一起,像一隻受傷後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獸。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壓抑的啜泣聲打破了夜的寧靜。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枕頭。


    婆婆察覺到了楊枝的動靜,不耐煩地咂了咂嘴,刺耳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你這又是何苦呢?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好。等孩子生下來,歸你們養,小娟已經答應不會爭撫養權。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你就偷著樂吧,白撿一個孩子,有什麽可傷心的?”


    她的語氣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像是在談論一件無足輕重的商品交易,並且一點都不在意兒媳婦楊枝內心痛苦的感受。


    楊枝的身體猛地一僵,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緊咬下唇,雙手死死地揪住被子,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心中五味雜陳,憤怒、無奈、悲傷交織在一起,卻又無力反駁。


    好一會,她隻能長歎一聲,緩緩閉上眼睛,任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默默接受了這無奈的安排,仿佛是向命運低下了頭,陷入了無盡的悲哀之中。


    第二天早上,小娟從黃衡家出來後,臉頰緋紅,恰似天邊的雲霞,一路小跑著迴到家中。


    她的心跳得厲害,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昨晚的種種畫麵,羞澀與緊張交織在一起,使她不敢抬頭看周圍的人,隻想快點迴到自己的房間,讓這滾燙的臉頰冷卻下來。


    婆婆站在門口,目睹了小娟離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這姑娘臉皮薄,不過這樣也好,幸虧她沒有父母在身邊管這檔子事兒,少了許多麻煩。


    照這情形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抱上大孫子嘍。”


    她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算計與期待,仿佛已經看到了孫子在懷中嬉笑玩耍的場景,全然不顧及這背後的道德與情感糾葛。


    黃衡和楊枝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楊枝低著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強忍著不讓它們流下來。


    兩人的心中猶如被千萬根針紮著,痛意蔓延至全身,但他們又能如何呢?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傳統觀念如同沉重的枷鎖,將他們緊緊束縛,讓他們無力反抗。


    最終,他們隻能選擇沉默,將這份痛苦深埋心底,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像往常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繼續著這看似平靜卻暗潮湧動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小娟懷孕的消息傳來時,整個村子都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婆婆笑得合不攏嘴,逢人便說自己快要抱孫子了,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生厭惡。


    而黃衡和楊枝知道這一切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都變得空洞而黯淡。


    時光匆匆,轉瞬即逝,小娟臨盆的日子到了。產房內,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孩子呱呱墜地。


    小娟麵色蒼白如紙,汗水濕透了鬢發,她用盡全身力氣,微微抬起頭,望向護士手中那小小的繈褓。


    當她第一眼看到孩子粉嫩的小臉、緊閉的雙眼和揮舞的小拳頭時,心瞬間被填得滿滿的,一種難以言喻的眷戀與不舍湧上心頭,仿佛整個世界都濃縮在了這個小生命裏。


    她多麽想將孩子緊緊抱在懷中,感受他的溫暖,傾聽他的唿吸,陪伴他成長的每一刻。


    但一想到之前的承諾,她的眼神黯淡了下來,無奈與痛苦交織在眼眸深處,嘴唇微微顫抖,最終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可以將孩子交給黃衡和他媽媽。


    月子期間,小娟強忍著內心的煎熬,在那狹小昏暗的房間裏默默調養身體。


    每一次給孩子喂奶,每一次輕輕哄睡,都像是在往心裏紮針,痛意蔓延至全身。


    終於,坐完月子,小娟拖著虛弱且沉重的步伐,緩緩地離開了村子。


    她一步三迴頭,望著生活了多年的熟悉地方,淚水模糊了雙眼,那是她的青春、她的愛與痛交織的地方,而如今,隻剩下滿心的傷痕和無盡的牽掛。


    孩子留在了黃家,取名超明,寓意超越常人的聰慧與光明的未來,或許這也是黃家對他寄予的厚望。


    楊枝看著懷中的孩子,那眉眼間與黃衡有幾分相似,心中五味雜陳。


    她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這孩子視如己出,用全部的愛去嗬護他成長,彌補這孩子缺失的母愛。


    日子一天天過去,超明在楊枝的悉心照料下茁壯成長。


    他學會了走路,牙牙學語地喊著“媽媽”,每一個小小的進步都讓楊枝欣喜不已,眼中滿是溫柔與慈愛。


    而婆婆呢,自從有了孫子,整天笑得合不攏嘴,仿佛年輕了好幾歲。


    她抱著超明在村子裏四處轉悠,逢人便誇讚孫子的聰明伶俐,享受著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


    然而,幾年後,婆婆的身體每況愈下,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病魔的侵蝕,離開了人世。


    臨終前,她緊緊握著超明的小手,眼神中滿是不舍與牽掛,但嘴角卻掛著一絲欣慰的笑容,或許是對這幾年的幸福生活感到滿足,又或許是對超明的未來充滿了期許。


    本來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被封存在記憶深處的這件往事,會漸漸消散,從此不再被提及。


    沒想到今天被超明拿迴來的一張照片給再度喚起。


    她強裝鎮定,抬起頭看著超明,聲音微微顫抖地問道:“這照片是誰給你的?”


    超明的雙眼通紅,像是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他狠狠地瞪著黃母,大聲吼道:


    “別管誰給我的!你就迴答我,你是不是我親媽?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沙啞,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對真相的渴望和對被隱瞞多年的憤怒。


    黃母被超明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措手不及,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著。


    片刻之後,她似乎從震驚中迴過神來,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憤怒所掩蓋。


    她挺直了身子,提高了音量,生氣地反問:


    “你在跟誰說話?我含辛茹苦地把你養大,這麽多年的付出你都看不到嗎?你怎麽能這樣對我說話?”


    盡管她的語氣強硬,但眼眶中卻不自覺地泛起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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