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馮麗把包隨手往沙發上一扔,趿拉著拖鞋,扯著脖子往二樓瞅了瞅,確認陳正迴房並關上門後,立馬像被按了開關似的,把憋了一路的火朝著陳才噴泄而出。


    她雙手叉腰,那原本就圓潤的臉蛋因氣憤漲得通紅,活脫脫像個熟透的番茄,額頭上青筋微微凸起。


    “我說你啊,腦子咋就這麽糊塗!”馮麗一邊數落,一邊大踏步走到陳才跟前,伸出短粗的手指,用力戳著空氣。


    “那三萬多的彩禮,你咋就眼皮子都不眨,說給就給了呢?


    你也不想想,咱家陳正這模樣、這條件,那在周圍鄰裏間也是數得著的。


    他家姑娘芝芝,看上咱家陳正,那是她的福氣!


    就算不給這彩禮,她肯定也眼巴巴要嫁過來,指不定啊,還得倒貼大筆嫁妝,好牢牢拴住咱家兒子呢!


    你倒好,白白把錢送出去,咱這辛苦攢的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你咋就這麽敗家呢!”


    她嘴裏像機關槍似的,吧啦吧啦說個沒完,唾沫星子都飛濺出來,滿心都是對那彩禮錢的肉疼與不甘。


    陳才被馮麗念叨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無奈地歎了口氣,彎腰從茶幾上拿起電視遙控器,


    手指隨意按了幾下,電視屏幕瞬間亮起,光影在他臉上晃悠,可他心思全然不在節目上。


    他抬眼瞥了瞥仍在火冒三丈的馮麗,皺著眉,語氣裏帶著幾分警告、幾分勸誡:“你這滿腹牢騷,衝我倒倒也就罷了,往後芝芝真進了咱家門,把嘴管住,別再提這檔子事兒。


    沒經曆過事情的小姑娘麵皮薄、心思重,這話要是傳進她耳朵裏,指定覺得咱小家子氣、不通情理,到時嫌棄咱、鬧得不愉快,可咋收場?


    馮麗像是被這話點著了更旺的怒火,腳在地上跺了跺,雙手在空中揮舞得更起勁,原地站定,胸脯因氣憤劇烈起伏:


    “哼,想當年咱倆在一塊兒的時候,多純粹啊!我可從沒張過嘴主動要彩禮,滿心滿眼都是你這人,覺得情分比啥都重,就這麽死心塌地跟著你過日子了。


    哪像現在,娶個媳婦,這錢那錢的,跟個無底洞似的,還沒咋樣呢,先得拿出好幾萬。


    咱辛苦掙的血汗錢,就這麽輕易往外掏,我這心裏啊,跟被貓抓似的,咋能甘心呐,真不知道這世道咋變成這樣了!”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拔得又尖又高,在客廳裏嗡嗡迴蕩。


    陳才聽著馮麗那絮絮叨叨、滿是不甘的抱怨,內心滿是無奈與厭煩,仿若有隻無形的手,將他的耐心一點點揉碎。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整個人往後一仰,慵懶地靠在沙發椅背上,眼睛盯著電視屏幕,隻想借此逃避身旁這團“聒噪的火焰”。


    片刻後,他側過頭,眉頭擰成個“川”字,沒好氣地嗆聲道:“你要這麽不甘心,那幹脆重新嫁一遍得了!


    找個樂意給彩禮的,大大方方開口問人家要,也好平衡平衡你這心裏的委屈,省得在這兒跟我念叨,耳朵都快被你磨出繭子了!”


    他頓了頓,坐直身子,提高音量,臉上寫滿了恨鐵不成鋼,“瞅瞅你,都要當婆婆的人了,咋還這麽拎不清?


    和兒媳婦較什麽勁、比什麽彩禮呀!做事能不能大度點,別老揪著這點事兒不放,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


    陳才的話語像連珠炮,劈裏啪啦在客廳炸響,滿是對馮麗狹隘想法的數落與規勸。


    馮麗被陳才一番搶白,憋悶得胸口發堵,可那股子邪火沒處撒,眼珠子一轉,又把“槍口”對準了在二樓躲清閑的兒子陳正。


    她雙手握拳,氣唿唿地大步邁向樓梯口,仰著脖子扯著嗓子吼道:“還有你,陳正,你這個沒出息、不爭氣的家夥!


    今天在那兒,瞧見人家芝芝,魂都被勾走了是不是?


    腳像被釘在地上、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就隻會傻愣愣地盯著,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娘啦?


    這還沒正式成親呢,就這般‘有了媳婦忘了娘’,往後真成了家,還不得把我這老骨頭扔到九霄雲外去!”


    她邊數落,邊用手重重地拍著樓梯扶手,發出“砰砰”聲響,好似這樣就能把滿心的憤懣都宣泄出去。


    陳才本就對馮麗這狹隘又無理取鬧的做派窩了一肚子火,此刻見她又對兒子胡攪蠻纏,更是忍無可忍。


    “噌”地從沙發上站起身,幾步跨到馮麗跟前,瞪大了眼睛,手指直戳到她麵前,大聲質問道:“你不要在這兒胡言亂語了!


    人家芝芝那家庭條件,明擺著比咱好出一大截,可人家也沒端著架子、沒嫌棄咱這普通家境,規規矩矩、客客氣氣的,事事都透著大方得體。


    你倒好,從一開始就挑三揀四、橫豎看不慣,又是嫌彩禮給多了,又是編排人家閨女的不是。


    你憑什麽這麽做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淨幹些小家子氣的事兒!”


    馮麗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喉嚨,剛才還機關槍似的嘴皮子瞬間沒了動靜,張了幾張,愣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神閃躲著,隻能憋屈地站在那兒,被陳才的質問懟得啞口無言。


    陳才滿臉不耐,額頭上的青筋微微暴起,他提高了嗓門,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與決然:


    “我再跟你說最後一次,這婚事都已經順順當當辦好了,你就別再揪著彩禮、盯著人家姑娘挑刺了,成天嘮嘮叨叨,有完沒完?


    你要是還管不住這嘴,那我幹脆出門打牌去,省得在這兒被你吵得耳根子不得清淨,腦仁都跟著嗡嗡疼。”


    說完,他一甩手,氣唿唿地轉身,作勢就要去拿外套換鞋。


    馮麗被這話噎得夠嗆,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心裏那股憋屈勁兒像氣球一樣越脹越大。


    她一跺腳,賭著滿肚子的氣,風風火火就往三婆家裏趕去。


    一進三婆家門,還沒等坐下,嘴裏就像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地傾訴起來:“三婆啊,您可不知道,我這心裏頭太窩火啦!


    為了兒子娶媳婦,給出去三萬多的彩禮呐,肉疼啊我。


    那姑娘,雖說看著乖巧,可我這心裏就是過不去那道坎兒,總覺得這錢花得冤。


    還有我家那口子,胳膊肘往外拐,不但不體諒我,還數落我小家子氣,您評評理,哪有這樣的事兒啊!”


    三婆坐在那張老舊的藤椅上,雖已年逾古稀,頭發花白如雪,臉上的皺紋也像歲月鐫刻的溝壑縱橫交錯,但眼睛依舊透著矍鑠的光。


    她聽著馮麗這一通抱怨,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不緊不慢地調侃道:“你呀你,真是角色一換,心態就跟著變嘍。


    做媳婦的時候說婆婆,做婆婆了又嫌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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