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王惜悅再次把明哲和哥哥聚到自己房間。


    “明哲,你先說下今天的收獲。”


    明哲拱手行禮後,開始總結一天的任務成果。


    “小姐、少爺,我今天主要查探了兩個區,東城區和北城區,我之前主要就待在西城區,所以現在還有一個南城區沒來得及去查。”


    “嗯,沒事,剩下的一個片區有空再去查,不急,你先把這三個已經了解到的情況說一下。”


    王惜悅覺得明哲速度已經很快了,她之前還想著今天他最多就能摸清一個地方。


    明哲在迴來這段時間裏,其實已經在腦海裏把消息都梳理了一遍又一遍。


    又事先在自己房間演練了一遍說辭,所以現在他是胸有成竹。


    “小姐,乞丐雖然是個很低級的群體,但每個地方還是有一個老大管製著。”


    “我之前在的是西區,老大叫王大生,四十多歲,他一向沉默寡言,太詳細的情況我沒打聽到,隻知道他妻子死了,無兒無女。”


    “他似乎對活著沒有任何奢求,一直渾渾噩噩的混日子,有一天西區前老大要強暴一個年輕女乞丐,被他看到了,他不要命的打死了那個前老大,之後西區的乞丐們就默認了他是這邊的老大。”


    “雖然他自己不承認,但很多時候他總是默默地挺身而出,保護弱小的乞丐不被欺負,慢慢的,很多無依無靠的乞丐都來投奔他。”


    “所以西區的乞丐人數對比其他地方是最多的,足有一百來號人,人雖多可都是些老弱病殘。”


    “大家平日裏基本都是靠乞討剩菜剩飯度日,也隻能住在破廟或者廢棄的房屋裏。”


    “我和弟弟妹妹這麽多年能活下來也都是依仗他暗中關照。”


    “如果我們兄妹沒有遇到小姐您的搭救,等某一天王老大不在了,那我們這些人應該都不會有任何活路.....”


    明哲身側顫抖的雙手一直緊緊攥著拳頭,他是觸景生情想到了以前的苦難日子。


    他不僅是在為曾經曆經磨難的自己,也是替那些沒有未來的可憐人在難過。


    “明哲,別怕,有我在,以後都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們了。”


    “隻要我活著的一天,我都會盡最大能力去保護他們,你也一樣,等你變得足夠強大,也可以去保護更多你想要守護的人。”


    明哲猛地抬頭,對上惜悅小姐柔和堅定的目光,他心頭的悲痛和寒冰瞬時化為泡影,取而代之的是激動和滿足,“謝謝小姐,明哲記住了!”


    明哲很快收斂好自己的情緒,繼續剛才的話題。


    “小姐,北區那邊的情況又截然相反,那邊人數最少,二十人左右,占領的片區反而是最大的,尤其是城裏幾條主街的商戶都歸他們管。”


    “這群人個個逞兇鬥狠,似乎沒有老大,裏麵牛鬼蛇神都有,有偷盜的,有搶劫的,還有一些是官府的通緝犯,但基本每個人都是有武功底子的。”


    “對比普通人來說他們很強,是不可輕易招惹的存在,所以很少有人敢去跟他們爭地盤。”


    “他們的經濟來源是靠收取商戶和普通百姓的保護費,也因此過得很富足,他們的宅邸也是非常好的庭院。”


    “如果不是很了解他們的底細,一般人見了還以為是暴發戶,聽說官府的人都拿他們沒辦法。”


    王惜悅心頭一跳,“那你們今天有遇到危險嗎?”


    明哲一五一十交代了上午的驚險曆程,“因為我在汕城已經待了八年,所以這些隱秘的事都多少了解一點,加上西區王老大的提醒,我也做了一些準備。”


    “隻是,今天還是出了點問題,我去查探時還是不小心引起他們注意差點被抓住了,還好王雨大哥暗中保護,我才逃過一劫。”


    王惜悅語氣不免有些嚴厲,“如果下次預先知道對手和自己實力差距過大,或者不確定的情況,一定要提前跟我商量,不可盲目行動。”


    明哲立刻點頭:“是!明哲知錯。”


    “嗯,繼續。”王惜悅知道明哲太想要報恩,所以行事就會很急切,這可不是好事,所以她需要時不時敲打一下。


    “小姐,東區那邊情況又有些不同,大概四十人左右,都是身強力壯的流浪漢,他們的老大叫李柱子,是個恃強淩弱的主。”


    “他們主要是靠搶一些平民的錢財糧食過日子,偶爾也搶其他乞丐求來的東西,大都不是良善之輩,常以欺辱弱者為樂。”


    “小姐,我目前了解到的大概就是這麽多,也不知道對您有沒有用。”


    王惜悅聽完這些信息,她也是大開眼界,第一次對乞丐和流浪者有了全新的認知。


    目前看來,需要救也有必要救的似乎隻有西區那些真正無依無靠、無力自保之人。


    而東區和北區的人根本不值得救,這些人如果不能繩之以法就必須早點滅了,這樣不勞而獲的組織根本不能存於世間。


    “你做的很好,稍後我會派人再去核實一遍,你明日繼續去探下南區的情況。”


    “忙了一天,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小姐!”明哲行完禮就退出了房間。


    王惜悅看向一直沉默的哥哥,“哥,你現在是什麽想法?”


    哥哥平日在外人眼中都是大大咧咧的,看似毫不在意其實他心思也很細膩。


    在京城那個權利錯綜複雜、人心難測的地方,王熙傑已經待了二十一年,自然比妹妹更知道人性有多惡。


    他知道自家妹妹的秉性,雖然外表冷清可她內心蘊藏著極致的善,他也清楚她善良中也帶著鋒芒。


    她從來不是傻瓜,她的性格亦正亦邪,在她眼裏從來沒有什麽是等級製度,更不存在什麽皇權至上,她有自己的一套標準,很多時候做事都理智到近乎冷酷。


    因為太了解妹妹,所以他和父母從來沒有阻止她的任何作為。


    而他從來也隻會堅定支持,“悅悅,你想做什麽,哥都是你堅強的後盾,你說救我們就救,你說殺,哥哥就拔刀。”


    王惜悅無奈一笑,忍不住開玩笑,“哥,你再這麽寵著我,不怕我把天捅個窟窿嗎?”


    王熙傑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頭頂,豪氣雲天地保證:“就算你把天捅破了,哥也給你補上。”


    “而且我相信我的眼光。”


    “我的妹妹可不是金絲籠中的小鳥,你是展翅高飛的雄鷹。”


    “哥哥和爹、娘都不想約束你,我們都隻希望能給你一方可以自由飛翔的天地。”


    王惜悅心裏很滿足又壓力大,這樣珍貴又沉重的親情她真怕自己不夠優秀而配不上。


    “好了,哥你就別捧我了,我要跟你說件天大的事,你得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王熙傑看妹妹突然凝重的臉色,想到今天她私下的知府之旅,他的心情端地一下從高空落下,“什麽事,你慢慢說,我聽著。”


    王惜悅靠近哥哥,悄聲把今天自己在陣中見到的一切言簡意賅地說了出來。


    王熙傑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聽到‘龍袍’兩個字時,還是嚇得忍不住驚唿出聲,“你說什麽?龍......”


    王惜悅一把捂住哥哥的嘴,示意他別激動,“哥,你小點聲。”


    王熙傑壓抑住狂跳的心,他差點要被嚇死了,不隻是龍袍還因為那個詭異莫測的殺陣。


    不過,看妹妹依然一臉淡定之後,他也慢慢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她直言不諱,“我要拿走陣中的全部東西。”


    王熙傑不在乎那些珠寶,但他緊張妹妹的安全,“你有幾成把握?”


    王惜悅想了想給了個保守的答案,“如果隻是我一個人就隻有三成把握,但現在加上暗影,就有七成成功率。”


    其實按照暗影的能力,應該是有十成幾率能破陣,隻是,這裏涉及到的不隻是出入陣。


    還要考慮陣中的東西怎麽在暗中搬出去,還要做到在知府麵前瞞天過海。


    更要把宰相府從中完全剝離,不能有絲毫關聯痕跡,這些才是最難的謀劃。


    “此事稍後再議,我們現在要先把消息傳給爹知道。”


    王熙傑看妹妹這麽冷靜,他也想明白了,無論陣能不能破,都要先告訴爹早做應對之策,這才是大事,陣裏的東西不是朝夕間就能拿出來的,要想成功,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他提出建議,“飛鴿傳書迴去怎麽樣?一日就能收到消息了。”


    王惜悅搖了搖頭,“不妥,這消息被京城那邊的人截到就麻煩了,安全起見,我想讓王雨帶著消息跑一趟。”


    王熙傑赧然地撓了撓頭,“這樣確實更穩妥,那我交代王雨明日就出發。”


    “哥,消息我來寫,我這有特殊藥水,一般人察覺不到。”


    王惜悅說完話就從藥箱裏拿出一個兩指粗的小瓶,用筆蘸了其中藥水開始寫信,紙上落下的是淺藍色的字體。


    幾行字寫完,她就把信紙舉到燭火旁邊慢慢烘幹。


    王熙傑在旁邊看得直唿神奇,信紙上的字跡居然完全消失不見了,就剩一片空白。


    麵對哥哥滿臉問號,王惜悅耐心解釋:“這樣烘幹了之後的白紙,就算是用清水或者其他藥水浸濕都不會顯現內容,隻有用原來寫字的藥水才行。”


    “這是我在寺院跟師傅學醫理時,碰到一些草藥很有意思,就自己配製了幾瓶以備不時之需。”


    “它們的功效也各不相同,有變幹之後痕跡消失的,有可以染色後經久不褪色的,還有一些特殊迷藥和致幻藥等等,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哥你要是用得著就來找我拿。”


    “那哥就不跟你客氣了,有空你給我每樣都備一份。”王熙傑覺得這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他都想拿去給淩宏嚐嚐鮮。


    王惜悅又換了一支筆蘸了正常的墨水,在之前烤幹的信紙背麵,給父母寫了一些路上的見聞順便報平安。


    “哥,你就交代王雨是送藥給爹娘,順便附上我們的平安信。”


    “還有讓他把藥和信分開單獨收好。”


    王熙傑聞言訝異:“不告訴他實情嗎?”


    王惜悅很慎重交代:“哥,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他不知道才更安全。”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超過了承受極限就是負累。


    因為知道了自己控製不了的事情,是個人都會心生膽怯,而人一旦害怕自然就更容易露出破綻。


    這世間沒有幾個人能完全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外露。


    能隔絕他人窺視內心,那必是心誌和毅力極其堅定之人才能做到,反正現在的王惜悅自認沒那個本事。


    看大事處理完了,王惜悅歪頭朝哥哥看去,語氣輕快,“哥,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的收獲呢?”


    王熙傑嘿嘿一笑,被剛才的事情一刺激,他都忘了今晚是來幹什麽的。


    於是他很高興地開始分享起自己的談判結果,“估計就是因為淩知府做賊心虛,所以我提的要求他全都答應了。”


    “他給了我一座占地約三十畝的山莊,山莊周圍還另外有四十畝左右的山地和農田,都可以耕作。”


    “據他說是因為那個山莊的後代不孝把祖輩基業揮霍一空,後來慢慢就荒廢了,官府看十幾年來無人居住和打理就直接充了公。”


    “他還另外製了新的房契和地契給我。雖然位置有點偏遠,但據說房屋主體非常結實,有幾十間空房,稍加修繕和改動能同時收容兩三百個人完全不成問題。”


    “錢財的話,他答應先給我十萬兩白銀做翻修宅子和安置費。”


    “他說了要是錢不夠再找他要便是,想要多少人幫忙他也都全力配合。”


    王惜悅哼了一聲,“這些錢對比我們府來說就是筆巨款,但對比汕城知府那就是九牛一毛。”


    王熙傑這時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啊!他那府衙正廳裏隨便一個擺件的價值都不隻十萬。”


    他接著憤憤不平地罵道:“這個老混蛋居然也把我當乞丐打發了,好,很好,看我以後不給他找點好果子吃吃。”


    王惜悅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你也別生氣了,等明日明哲把南區情況報上來,我們再商量對策!”


    “他這麽欺負哥哥,我肯定搬空他的家底替你出氣。”


    “時候不早了,哥哥,快迴去休息吧!”


    王熙傑被妹妹這麽一安撫,想到這個淩知府失財吐血的畫麵,他心裏一下子就舒服多了,“好,那我走了,悅悅也早點休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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