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胭卸下自己身上的力氣,軟綿綿的任由孟鶴川托著。


    她借著火光偷瞄他。


    他眉弓骨長,鼻梁高挺,骨相優美到毫無瑕疵。


    筆挺精致的高級西裝,雪白的襯衣領口因為要拉她,撐得有些淩亂。


    隱隱約約露出裏頭冷白膚色的鎖骨。


    明明該是禁欲係的人設,卻好像隨時隨地在散發著誘惑的氣息。


    白胭舔了舔唇。


    這個反派頭子不知道為什麽,在今天出奇的,好看。


    像一隻開屏的孔雀,在慶祝新一年的到來。


    她的喉嚨不自覺滾了滾,說話的話時候梨渦若隱若現,“孟總工,你知道嗎?我在十二棟的樓下散養了一隻流浪的小貓。”


    白胭借著酒勁,大著膽子盯著他又黑又深的眸子,胡言亂語:“那隻貓很神奇。”


    “哦?”可能是見過白胭喝醉的模樣,孟鶴川對她當下的話照單全收,“怎麽個神奇的方法。”


    “我養的那隻流浪貓,會後空翻,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小周一臉神經的表情看她。


    但孟鶴川卻點了點頭,“確實很神奇。”


    他一邊應著白胭,一邊偏頭對小周交代,“車鑰匙。”


    “告訴陸寄禮,我先走一步,去看看會做後空翻的貓長什麽樣。”


    隨後在小周一臉錯愕的表情下,架著白胭上了車。


    吉普車晃晃悠悠往迴開。


    “你頭頂的格子裏有水。”


    白胭依稀記得自己上一次喝醉了好像在他麵前吐了。


    為了防止自己重蹈覆轍,她聽話地打開盒子準備找水。


    結果頂盒才剛打開,一個圓形的東西就砸到了她膝上。


    白胭拿起來,竟是他們上次在巷子裏買的槲寄生。


    “哦,上次拿走忘記帶迴去了。”開車的孟鶴川目不斜視,隨口解釋。


    白胭又順手就將花環勾在了車門頂上的扶手。


    “孟總工,這裏沒有水啊?”她伸手在盒子裏又找了一圈,確定裏頭空空蕩蕩,“你騙我。”


    說話的時候,吉普車在岔路上偏離主路。


    隻是四周黑漆漆的,白胭也不認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一片小樹林中。


    她覺得自己喝醉了,可以肆意撒潑。


    今晚明明是除夕夜,一個人穿書到這莫名其妙的時代裏已經夠委屈了。


    從認識了他以後,還要時不時被當間諜,時不時被提防。


    明明救了他的人是自己,卻還不能明說。


    也是他邀請自己來參加聯歡會,可是一整晚,兩人說不到三句話。


    現在還不知道被他拐到了大隊裏的哪個地方。


    白胭心裏存著氣,動手去掐他,重複篤定的又說,“你騙我!”


    他重重抽氣,發出吃痛的驚唿。


    白胭嚇了一跳,以為自己下手重了,解了安全帶去看,“對不起,孟總工,我喝醉了,下手沒輕重。”


    孟鶴川熄了火,沒有發動機的喧囂,靜的嚇人。


    也黑的嚇人。


    孟公子側過身,單手搭在方向盤上,一雙眼睛黑幽幽的,像深潭。


    “白胭,你掐疼我了。”


    “……”


    白胭慶幸自己還好喝醉了,有的是大把的借口。


    “你那麽硬,我力氣小,掐一下也會痛?”


    “會痛。”


    “唔,”她輕輕一點頭,“我喝醉了,你不能和喝醉的人計較。”


    這理由很牽強。


    但很好用。


    孟鶴川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同意,“好吧,那你幫我看一下,是不是掐傷了。”


    白胭在心裏罵他有病,四周黑漆漆的,能看得清什麽?


    但她還是老實照做。


    伸出手,試圖將他的襯衣袖往上翻,“我掐的是上臂吧?孟總工,沒想到你也挺嬌氣。”


    “我怕疼。”


    她不信,“你會怕疼?”


    “會啊,我從山上掉下來的時候,不是還疼哭了嗎?”


    “你沒哭啊,你那時候不是挺堅強的嗎,骨頭都斷了也沒哼一……聲……”


    白胭的話斷在舌尖,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一樣。


    “哦,原來是你啊,救命恩人。”


    “………………………………”


    一瞬間,醍醐灌頂,猛然清醒。


    白胭傻住了。


    也愣住了。


    雖說白胭在孟鶴川這兒體會過多次頭皮發麻的感覺。


    但在今天,就在此刻,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當頭破了一盆冷水,整個人從頭麻到腳心。


    她頂著滿頭水漬,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


    手心將他精致昂貴的抓出了汗,明明方才四周還黑漆漆的,此刻她又覺得自己能夠很清晰的瞧見孟鶴川麵上鷹一樣的神色。


    大隊的保安科是不是就是這樣抓敵特的?


    她的腦袋不合時宜的冒出了各類念頭。


    “白胭,在白家村救了我的人,是你。”他移開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就在指尖要觸及到白胭麵頰的瞬間。


    她彈開了。


    腦袋裏此刻隻有一個想法——跑!


    白胭手忙腳亂地去拉車門,又慌慌張張地跳下車。


    轉身要跑,卻跑不掉。


    男人帶著霸道的氣息,傾軋而來。


    左邊被他伸手擋了,白胭往右邊鑽。


    右邊的車門又是‘砰’的一聲,他的大掌猛地拍在沒被搖起的玻璃上。


    方才被白胭隨手掛起的榭寄生因為震動晃晃蕩蕩,垂在他們的頭頂。


    白胭以一種無法逃離的姿勢,被他圈在了懷中。


    她覺得自己的肝都顫了。


    白胭心裏又懊惱又氣。


    懊惱的是孟鶴川什麽時候猜出自己才是在白家村救了他的人,而自己卻沒發現?


    氣的是他趁人之危,趁著她喝醉了來套話。


    對峙許久,孟鶴川終於又伸手。


    冰涼的手指觸著她的臉頰,滑到敏感的耳垂,又到清晰的下顎。


    最後在她細長的脖頸側流連。


    他靜靜地望著她,“白胭,你為什麽不迴來找我?”


    “我就這麽可怕,讓你避如蛇蠍?重新見麵了,也要裝作不認識?”


    他的拇指摩挲在她跳動的血管上,“白胭,血管的跳動與心跳有關,你血管脈搏跳動得很快,心跳是不是也一樣?”


    看著他越靠越近的臉,白胭終於反應過來,她奮力抬手,直接捂住臉。


    頭頂在這個時候炸出了除夕夜的第一朵煙花。


    白胭被這聲響嚇了一跳,又從指縫中睜開去看。


    “……掩耳盜鈴有用嗎?”他無聲笑,伸手掌擋住了縫隙,不讓她瞧見自己此時的表情。


    聲音依舊冰涼如水,“你瞞我瞞的可真夠久的。”


    白胭又緊急閉眼。


    “你在白家村救了我,還脫了我衣服,摸遍了我全身,結果翻臉打算不認人,哪有女同誌像你這樣耍流氓?”


    聽他這麽說,白胭可不樂意了。


    大不了事後借著喝醉的借口,當做什麽都不記得就好了。


    她猛地拿下手,一雙臉紅的徹底,“我耍流氓?我當時不是為了救你,我至於掌心都磕破了嗎?再說了,孟總工,我瞧你認錯人的時候,不過得也挺開心的嗎?以身相許不都說了出來?”


    “你在生氣?”孟鶴川要笑不笑的盯著她移開的手。


    “我當然生氣,你口口聲聲撩撥我,卻因為一個破肩章就要和別人以身相許?那如果肩章真的是阮曉慧拿的呢?你就真的和她結婚?”


    先隱瞞的人是自己,白胭知道她沒有立場去責怪孟鶴川。


    但這破嘴巴就是不聽指揮,說個沒完,“你都要和她以身相許奔結婚了,你還找我過除夕幹嘛呀?”


    “你不喜歡我與她以身相許?”


    “不喜歡。”


    孟公子好像歎了口氣,“可我翻過年二十七,不結婚,年紀太大了,不和阮曉慧結婚,和誰結婚。”


    她語氣衝,陷阱也沒發現,“和我啊!”


    孟鶴川凝視著她。


    看了太久,看的太深。


    白胭迴過味來,知道今天的自己栽了。


    她沒辦法,又要避。


    重新捂臉,頭一歪,“啊,孟總工,我今天喝醉了,我說了什麽?我記不得……”


    眼睛開始虛虛實實地要閉上。


    “別把自己給演信了。”孟鶴川身子往下壓,骨節分明的手指將她用來擋臉的手移開,一字一句徹底擊潰她,“你喝的,根本不是酒,是汽水。”


    白胭傻了眼。


    孟長老是得道高僧,身邊都是演技派。


    想要誆她,易如反掌。


    她從牙縫裏蹦出字,“你騙我?”


    他的手,方才還是冰冷的,此刻卻滾燙如熱熔。


    拇指抵在唇瓣上,輕輕揉撚。


    像是焚起了烈火。


    她軟在了他胸口。


    陷進去,出不來。


    “倒打一耙是你人生信條嗎?你不是燕子,卻慣會做燕子會做的事,躲我,騙我,誘惑我,你說說看,還想做什麽?”


    他單手繞到白胭背後,托起了她因為脫力而軟塌的腰肢,讓她緊緊地貼向自己。


    同時抬起下巴,示意她偏頭看垂在窗戶頂上槲寄生。


    “站在槲寄生底下的親吻不能被拒絕,所以白胭,不要拒絕我。”


    白胭的雙手不知所措的抵在了男人熱辣滾燙的胸口,腦中一片空白。


    在他氣息到來之前,本能的,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仰頭承受著他的霸道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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