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穿書前還是穿書後,白胭都認為自己都是一名獨立女性。


    堅強理應是她必備的利器。


    上一次阮曉慧同樣害得她發高燒,她連哼都沒哼一聲。


    怎麽現在換成被孟鶴川這麽托著手臂,輕聲詢問,自己的鼻尖就有些泛酸委屈的感覺了?


    不知道是真沒力氣,還是怕被孟鶴川發現自己生理性的淚失禁。


    白胭不敢睜開眼,也隻能倚靠著他。


    有氣無力的從喉嚨裏哼了兩聲,“好像是的,被你發現了。…”


    她也同樣伸手去探額頭,卻碰到了他還沒移開的手背。


    她的虎口指腹剛好貼著他的掌心,孟鶴川沒有猶豫,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其實生病這件事,早有預兆了。


    她這段時間幾乎每晚都在做噩夢,也對阮曉慧很抵觸。


    隻要是阮曉慧在房間,白胭便不敢睡熟。


    有的時候一個晚上也隻能眯個兩三個小時。


    今天早上醒來,白胭就覺得頭重腳輕。


    張嬸拿著沾了水的柚子葉撒到她身上的時候,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茬接著一茬起。


    隻是當時的白胭以為自己隻是被水激出的涼意。


    現在迴想起來,她應該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發燒了。


    中午的時候被孟鶴川拉著去食堂,在他的‘逼迫’下,白胭吃了這幾日唯一一頓正常的餐食。


    也正因為此,她才有力氣能夠從下午忙到了晚上。


    但最終,病了就是病了,力氣也還是會用光。


    此時白胭的喉嚨裏就像是有一把小刀,隨著她每一次的吞咽,劃過她的嗓子。


    “你是怎麽發現我生病了?”


    許久沒有開口說話,白胭才剛出聲,喉嚨的瘙癢就朝她席卷而來。


    她再難忍耐,整個人幾乎是貼著孟鶴川的胸膛猛地咳嗽起來。


    震地孟鶴川的胸腔一同在微顫。


    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斑駁地灑在男人的臉上。


    映出了他臉上難辨陰晴的神色。


    孟鶴川抿了抿唇,輕輕吐出一口氣,抬手在她削瘦的背脊上輕拍,順氣。


    “自己病了都不知道,真是胡鬧!”瞧著白胭的樣子,孟鶴川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她果然是病了!


    從中午在食堂一起吃飯開始,他就覺得白胭與平常有些不一樣。


    平日裏狡黠明亮的眼眸裏藏了些不易察覺的倦意與萎靡。


    等下午在教室裏準備接受拍照時,他剛好握住了白胭的手。


    她的手細軟無骨,溫度升高得不尋常。


    孟鶴川之前聽孟夫人與安綺閑聊過,說是女子體寒,手腳在冬天本就比男人要容易發冷發涼。


    怎麽白胭反而燙得跟小火爐似的?


    詭異的想法一出,就連關注點也不一樣了。


    他盯著白胭同樣紅撲撲的臉頰看了很久,終於冒個念頭,她是不是病了?


    可後來,她依舊能夠站在講台上與魏巍自若地交談,甚至還能拿著話筒當著眾人麵前唱歌。


    孟鶴川又被迷惑。


    他在心裏自嘲地冷笑自己自作多情,想得太多。


    等動員大會結束,他也就跟著陸寄禮先離開了。


    陸寄禮一路上還在拐著彎罵魏巍到底是個真洋鬼子,譚賀桉是個假洋鬼子。


    罵他們從小接受的是資本主義的教育,熱愛華夏文化卻也不懂得投身為國的道理。


    可罵著罵著,原本與他並肩走著的孟鶴川卻突兀地調轉了腳步,“我東西忘記拿了,你先走吧。”


    孟鶴川拋下陸寄禮,大步流星地返迴了交流班的教室門前。


    下午還門庭若市的教室如今空空蕩蕩,裏頭亮著燈。


    他輕輕推開門往裏看,偌大的教室裏,隻剩下白胭一個人。


    她一手支撐在左邊的太陽穴上,輕輕揉捏。


    右手則是握著鋼筆,在對所有學員的資料做最後的批注。


    白胭的肩背有些塌,不像是方才在麵對眾人麵前那樣挺拔。


    就像是一隻受傷了蝴蝶,扇不動翅膀。


    “孟鶴川……”懷裏的白胭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但身上卻開始抖了起來。


    她根本顧不上客氣,閉著眼氣若遊絲地叫著孟鶴川的名字:“我冷。”


    孟鶴川收迴唇線用力地緊抿著。


    他有厭蠢症,最討厭拎不清事和連自己的身體都照顧不好的家夥。


    可偏偏對著自己隊員嚴詞厲聲的孟總工,此時對上白胭卻隻是帶著怒其不爭的無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身體都照顧不好嗎?”


    隨著站立越久,白胭覺得自己腳下越無力。


    甚至好像都快站不穩了。


    既然有個人形沙包在旁,不利用起來是犯傻的行為。


    白胭將自己的重量都壓在了孟鶴川的身上,委屈地嘟囔道:“我不是害怕耽誤了交流班的上課進程嗎?耽誤了你又得說我了。再說了,我也真的沒想到自己又病了……”


    孟鶴川胸口一噎,半晌才硬邦邦的迴,“我又不是黃世仁,你也不是生產隊裏的驢,病了就休息,沒人會催你。”


    “你才是驢……”


    都病的睜不開眼了,但白胭嘴巴上還是不願意吃虧。


    孟鶴川悶聲地勾了唇,“我帶你去看醫生,你身上太燙了,需要退燒。”


    白胭努力抬了抬眼皮子,眼睛似乎也腫了,“不過是感冒發燒而已,現在有布洛芬嗎?沒有的話,你能幫我買一版撲感敏嗎?”


    孟鶴川聽得懂前半句,聽不懂後半句,直接當她是燒糊塗了。


    “不是你說的不能耽誤嗎?你燒的溫度很高,必須去看醫生。”他的聲音低沉,在夜色中分外清晰,因著刻意壓低而顯出幾分暗啞,如同被煙火燎過,與白胭的心跳共振了一下。


    \"走吧,早去早迴。\"


    白胭迴過神,試圖從孟鶴川胸前離開,“我睜不開眼睛,也走不動路,我吃藥就好了,不用看醫生的。”


    但她腳下虛浮,一下脫離了支撐物,整個人猶如踩在了沙子上。


    軟綿綿地。


    下一刻又要倒。


    孟鶴川輕嘖一聲,大步流星地跨上前,長臂一撈,將白胭重新撈迴了懷裏。


    似乎是做過了心理建設,這次的孟鶴川沒再猶豫。


    他右臂輕輕一沉一托,白胭在這須臾間,雙腳離地。


    失重的感覺讓仍在病中的她驚唿,下意識抬手攬住了孟鶴川的脖頸。


    鼻尖唿出的氣息是灼熱的,燒人的。


    她有些驚慌,輕輕掙紮,“你做什麽?”


    脫了膠的鞋子因為她的踢動掉了一隻,“我的鞋子!”


    孟總工倒是一臉坦蕩,甚至還因為她的亂動輕輕托了托手,調整了姿勢。


    最後才半屈膝,抽出左手撿起了白胭的鞋子,緊憑右手托抱著她,卻也很穩。


    “在部隊裏,戰友之間有需要,這種死屍抱的姿勢能最快速地將受傷或者有需要的戰友帶離,我現在要帶你去看醫生。”


    旖旎氣氛在他解釋完後瞬間被打破。


    白胭就算眼睛都燒腫了,也忍不住掀了眼皮,給他翻了個白眼。


    她自暴自棄地垂首,任由他抱著邁開步子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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