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注意力被電影給嚇走了,竟沒發現男人的手輕輕繞過她躲著的肩膀,安慰似的拍打。


    “怕就別看了,走吧。”


    “不行!”


    這會白胭與連勳異口同聲拒絕。


    “看到這裏了,不把女鬼是怎麽被抓走的看完,哥們兒今晚睡不著覺的。”


    很難想象天天在隊裏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小霸王的陸大隊,竟然怕鬼。


    白胭眯著半隻眼,繼續偷看屏幕。


    全身的重量卻壓在了孟鶴川的身上。


    孟公子喉結滾了滾,獨屬於她的氣息在頃刻間籠罩了他。


    而因為離得近,她害怕而有些急促的唿吸盡數噴在了孟公子的頸側。


    將他藏在工裝領口的脖頸紅了一片。


    孟鶴川想冷靜,但隨著身體上的柔軟越靠越近,他開始有些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兩者當然會有區別。


    夢裏的他可以放縱沉淪。


    現實的他,有太多東西需要考慮。


    心裏的弦已崩到極致,隨時都會崩開。


    在白胭又往他身上躲的時候,孟鶴川再忍不了,身體往右側偏,“你別再靠過來了!”


    他從白胭懷裏奪過花環,擺在腿上,剛好擋在了身下某個部位。


    “真的怕,就別看了,出去等吧。”


    也許是察覺到了孟鶴川的動作,白胭的意識終於迴來了。


    她抱歉地看了看被自己抓皺的衣袖,表情有些羞赧。


    “對不起孟總工,那我……我去上廁所!”


    這一趟廁所出去得久,是她刻意而為。


    剛才被嚇出了陰影,白胭索性不進去了。


    她躲在門口,就等裏頭散場。


    又過了半小時,原本漆黑一片的放映廳被拉開了門。


    人群從內往外擁擠而出。


    八十年代的小年輕,愛來錄像廳的,在形象上都是統一的。


    掛著大金鏈,梳著飛機頭,穿著牛仔背心和花襯衫。


    在昏黃的燈光襯托下,一個個模樣看起來都像是古惑仔。


    白胭咽了口口水,怕惹事,自覺往牆角裏退。


    但不曉得那些人群是第一個出門能賺錢,還是他們就不懂得什麽是謙讓。


    你推我,我擠你。


    誰都不讓誰。


    白胭混雜在‘飛機頭’中,氣喘籲籲地踮腳找人。


    遠處有一襲黑色的工裝服背影,隔著她兩三個人。


    一米八幾的高個,在人群中鶴立雞群。


    “孟總工——”白胭奮力地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人,“我在這裏!”


    錄像廳裏正在播放散場的音樂,偏偏是一首的士高。


    舞曲,喧囂。


    把白胭的聲音壓得輕輕飄飄。


    工裝服的男人隨著人群動了動,好像在往前邁步。


    白胭怕自己真被擠丟了,踉蹌追了過去,“孟總工——”


    他還是沒聽見。


    白胭急了,脾氣也上來了。


    手中推人的力氣加大了不少,惹來一個飛機頭的不滿。


    “擠什麽?你這小妞,力氣還挺大!”


    她對人的猜測還是挺準的。


    梳著飛機頭的八十年代小年輕,十個裏頭有八個,都是流氓的預備役。


    他迴頭看見推了自己的人是個漂亮小妞,嘴巴就不幹淨了,“擠哥哥幹嘛呀?走走走,我們去裏麵嘮嗑嘮嗑。”


    白胭的肩膀被飛機頭扣著,轉了個方向倒迴去。


    她擰著身子扭頭喊,“你誰啊,放開我!”


    飛機頭的手不老實,蹭著白胭的肩頭就想摸她的臉。


    手指頭還沒碰著呢,一陣劇痛從指節傳來。


    飛機頭那妄圖摸向白胭的右手被人硬生生從後頭掰了過去。


    “放開她。”聲音平靜,隻是帶著隱隱的震懾。


    白胭身後撞了硬物,她低頭看,是黑色的衣角。


    心中一鬆,連忙躬身彎腰,從飛機頭的桎梏中逃出來。


    轉身,在抬頭,細長的手指貼近抓著他的衣角欣喜的叫:“孟鶴……川……”


    她方才高興,叫的急。


    人又多,一晃眼過去,來不及認清。


    同樣一張英俊的臉,卻比孟鶴川更成熟,沉穩。


    明明是華人,但一雙瞳孔卻是淺淺的琥珀色。


    同孟鶴川幽黑,引人的烏眸,不一樣。


    白胭後退兩步,鬆開手,“譚先生……怎麽是你?”


    她的脫口而出讓正在同飛機頭對峙的譚賀桉偏頭笑了笑,“不是我?白胭小姐心裏在想著誰呀?”


    她剛剛明明已經脫口叫出了孟鶴川的名字,但譚賀桉卻依舊逼她說出來。


    白胭表情有些訕訕的。


    誰能想到孟鶴川與譚賀桉,這一堆死對頭,這麽有緣?


    不僅大晚上的出現在錄像廳,怎麽連衣服都穿一樣的?


    這才讓自己誤會,喊錯了人!


    譚賀桉身後跟著人,是一看就是能拳打五六個人的那種秘書。


    他隻消偏頭看一眼,秘書走上前,低聲對著惹事的飛機頭罵了幾句。


    原本氣焰囂張的飛機頭眼裏立馬露出了驚恐。


    一個跨步,後退了兩三米,朝著白胭與譚賀桉的方向猛鞠躬,“對不起,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打擾譚先生了!”


    白胭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要走還是留。


    偏偏人群還在往外湧,有人嫌她擋路,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往前踉蹌。


    譚賀桉順勢握住了白胭的手臂。


    他的手掌同孟鶴川的一樣寬厚,扣著白胭,就不放開了。


    白胭往迴縮,但拗不過他的力氣,沒成功。


    “譚先生……”不知道是想到了宿舍裏他送的那束玫瑰花,還是想到了孟鶴川每次對譚賀桉的敵意。


    白胭直覺自己不能卷入正反派男人之間的‘鬥爭’。


    今天好不容易才覺得孟鶴川將她當成了‘自己人’,等會兒萬一又讓他瞧見了譚賀桉同自己在一起。


    總感覺會說不清。


    但怕什麽,來什麽。


    “白胭!”


    聽見叫聲,白胭一顫。


    心虛的不敢迴頭。


    方才他們所在的錄像廳門口,站著同樣黑衣黑褲的孟鶴川。


    譚賀桉不知是有意無意,手掌下的力度加大了不少。


    他代替白胭看過去,順著孟鶴川的聲音朝後掃了一眼。


    分明地點了個頭。


    “是孟總工,你們是一起的嗎?怎麽不敢應他?”


    白胭還沒來得及說話,手已經被他拉著,被迫似的由他扣著手臂,往外邁步。


    “這裏人多,白胭小姐,我們先出去吧。”


    隔著人群的孟鶴川眉宇間,結了一層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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