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啊?”


    林枳夏皺著眉迴頭,不耐煩地看向謝宴和。


    “有點搞笑了吧?好歹我們倆也是前男女朋友的關係。”


    “你居然不說舍不得我,還跑過去舍不得那個老東西?”


    光照之下,他的表情扭曲,握著刀叉的手有些用力。


    林枳夏一臉申留真疑惑的表情看向謝宴和,隔了一會兒又將目光轉向謝昀庭,視線不斷在兩人之間切換著,最後握著叉子的那隻手撐著腦袋,喉間湧出一聲輕笑,忍俊不禁地將視線再次投向謝宴和。


    “我們倆不是假的嗎?有什麽需要舍不得的?”


    “難道我到現在這個時候了,還得商業吹捧一下你嗎?”


    她表情無辜,衝著謝宴和眨了眨眼,自顧自地接著吃起了飯。


    雖然清楚林枳夏的的確確和他是沒有什麽感情,但是看她這麽親近謝昀庭,他心裏莫名其妙有些不爽。


    正打算開口再說些什麽,卻又被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謝昀庭打斷。


    “夠了,吃飯。”


    一如既往的冷硬態度。


    謝宴和不屑地冷笑一聲,目光卻仍然停留在說完話接著開始用餐的男人身上,表情若有所思。


    ————————


    “二叔,我先上樓了。”


    林枳夏率先放下刀叉,接過一旁傭人遞過來的濕巾擦了擦嘴角。


    隨著女人身影的離開,餐廳裏的氛圍一瞬間變了。


    兩個人都沉默著沒有開口說話,和過去的那些日子一樣。


    明明林枳夏在的時候,也沒有怎麽說話,都是各吃各的,但莫名的,她在的時候,氣氛好像沒有這麽現在這麽令人窒息。


    謝宴和還在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就見一旁的謝昀庭放下刀叉,站起身來。


    他轉過身,去拿傭人遞過來的手帕,擦拭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


    冷靜自持的模樣,讓謝宴和升起一股無名火。


    他將手中的刀叉“啪”地一下放在桌上。


    刀叉與瓷器碰撞,發出尖銳而讓人不適的聲響。


    謝昀庭轉過頭來看他,表情冷漠,看不出來喜怒。


    “裝的挺人模狗樣的,誰能想到私底下是個什麽妖魔鬼怪。”


    極具內涵意味的一句話,謝宴和皺著眉,揮揮手示意餐廳裏的其他傭人馬上離開。


    但謝宴和卻沒有看他,長腿一蹬,座椅便瞬間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仰頭靠在座椅上,對上謝昀庭的眼睛,臉上滿滿都是嘲意。


    “真是屎殼郎戴麵具——臭不要臉。”


    “什麽意思?”


    謝昀庭的表情頓時也不好看起來。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裝過頭了,就沒意思了,謝昀庭。”


    謝宴和站了起來,將自己散落在額前的頭發往後撩。


    光潔的額頭露出,往下是一雙極具攻擊性的眼睛,麵上不再帶著吊兒郎當的笑,而是如同毒蛇一般陰冷的表情。


    這是才是謝宴和最真實的模樣。


    在這座法外之城,弱肉強食才是唯一的法則。


    真正的閑散子弟,往往是會被其他的人所分食的肥肉。


    這條通天路上的人都不是善類,有人想要往上爬,就會有人會被拉下來。


    作為港城頂端豪門之一的謝家,怎麽可能允許下一任繼承人會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更別說謝家還有謝昀庭這樣一號人物存在。


    假如謝宴和沒有什麽過人的天賦,繼承人的位子也不可能落到他身上。


    “如果你想說的是林枳夏的事情,那就沒什麽好聊的。”


    謝昀庭低頭將自己解開的袖扣重新扣上,整理了一下衣服,撫平因坐下而有些褶皺的襯衫,將搭在椅子背後的外套拿上,邁腿就要走。


    “沒什麽好聊的?”


    謝宴和站在他身後,沒有攔他,隻是歪了歪頭,語氣有些玩味,垂在身後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像蓄勢待發的毒刺,隨時準備刺向麵前的人。


    “也是,能對著自己侄子未婚妻動心的男人,能有什麽羞恥心?”


    “謝宴和!”


    謝昀庭迴過頭,語氣嚴肅,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適可而止,我知道,但是我偏不。”


    微微往後仰,謝宴和靠在牆邊,麵上笑意加深。


    “你說,我父母要是知道你對著我未婚妻動了心,還逼我退婚,會怎麽想?”


    “會不會後悔救了你?”


    “閉嘴。”


    謝昀庭幾乎是咬著牙吐出的這兩個字。


    他邁步走來,逼近謝宴和。


    “不管我對林枳夏存了什麽心思,你首先都應該先明白。”


    “林枳夏從來不是你的附屬品,你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那又怎麽樣呢?”


    謝宴和不屑地笑了笑,直起身來,毫不示弱地和謝昀庭對視著。


    “在此之前,你不也把它當真了嗎?”


    “說到底,你就是對著自己親侄子的女朋友動了心。”


    “明明藏著齷齪的心思,還不肯承認。”


    “虛偽。”


    冰冷的話語隨著謝宴和的嘴唇閉合而不斷被吐出,刺入謝昀庭的內心深處。


    這些天一直困擾著謝昀庭的問題,就這樣被謝宴和毫不留情地指了出來,擺在他的麵前。


    可感情這種事,從來不是一個人可以控製得了的。


    等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對林枳夏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之後,他已經沒辦法挽迴了。


    他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控製住自己的肢體動作,阻止自己徹底步入深淵。


    感興趣這種東西,很淺很淺,隻是一種浮於表麵的情感,也許過一段時間,就會被時間所衝淡。


    謝昀庭這樣告訴自己,盡管他內心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對於林枳夏的情感,可能已經不再停留在感興趣這個層麵上了,但他仍然固執地安慰著自己。


    這是你侄子的未婚妻,你應該祝福他們,而不是因為你一個人,毀掉所有的一切。


    有些情感適合轟轟烈烈地宣告出來,但也有部分情感,更適合默默掩藏在心底,看著它紮根、生長,最終枯萎。


    忍耐和放手,是在謝昀庭成長的過程中,最先學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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