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失眠了。


    我擔心謝子羨騙我,我特意問了我媽,我媽告訴了我不少我忘記的事情。


    可她說的那些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窸窸窣窣。


    外麵堂屋傳來細微的聲響。


    然後響起一道男音,“她當真失憶了?”


    “嗯!”是謝子羨的聲音。


    “那你可告訴了她,因何變成這樣?”


    謝子羨搖頭,“沒有,她忘了也好。


    我已經失去了一次,不想再強求了。”


    最開始他接近她隻是為了彌補愧疚。


    可這人啊總是貪心的。


    那感情的事也是不受控製的便發生了。


    他想跟她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


    他開始逼她修煉,明知道她不喜歡,還是逼著她去學。


    硬是把她拉進他的世界裏麵。


    害她幾次遊走在死亡邊緣,這次差點讓她死在天雷下。


    那一刻失去她的感覺太強烈,也讓他想通了很多事情。


    既然強求不來,那便不求了。


    “你……”


    柳二想再說些什麽時,謝子羨已經起身離開。


    我透過窗戶望著她離開的背影。


    裙角翻飛,長發如墨。


    過分皎潔的月色灑落在他身上,讓我看到了孤寂兩個字。


    難受。


    我心忽然鈍痛鈍痛的。


    像是有隻大手緊緊抓住了它。


    讓我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怎麽迴事?


    我什麽時候跟謝子羨感情這麽深了?


    看著他孤單的背影,我竟然這般難受。


    “雙,怎麽還不睡?”


    我媽一覺醒來,看到了扒著窗戶往外麵看的我。


    起身過來拉我,“夜裏涼,別凍著了。”


    “媽,你能告訴我,我為什麽會忘記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嗎?”


    我不舍地望著窗外。


    直到謝子羨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


    才依依不舍地收迴視線。


    我媽輕輕歎了口氣,撫摸著我的長發道:“年底的時候,媽給你打電話迴去過年,是子羨告訴我,說你受傷了。


    你這孩子,從小就不讓媽省心,不是打架就是欺負同學,騙同學吃的。


    你知不知道媽聽到子羨說你受傷後,有多著急。


    你整整昏迷了好三個月。”


    嗚嗚嗚嗚嗚!


    她哭了,哭得特別傷心。


    我覺得她是在哭我讓她擔驚受怕了。


    我:!


    “媽,那我是怎麽受傷的?”


    竟然傷得這麽重?


    難道跟謝子羨有關?


    “車禍,都過去了,別問了,睡吧!”


    我媽是不想告訴我。


    抹了把眼淚,一把摁倒我塞進了被窩。


    車禍?


    我出車禍了?


    我怎麽感覺不像啊!


    看來我是從我媽這裏得不到實話了。


    我得去找我姐問問。


    她那個大嘴巴,隻要她知道的,肯定都會說的。


    然後我趁我媽翻身背對我後。


    我摸出手機給我姐發了條信息。


    “姐,聽媽說我出車禍了?”


    我姐消息迴得很快,“誰知道你怎麽迴事?既然你醒了,媽也照顧你三個月了,你趕緊讓媽迴來,我跟你姐夫忙著上班,沒時間帶孩子。”


    我蹙眉,感覺我姐對我意見很大。


    迴複“你吃槍藥了?說話這麽衝?”


    我姐:“我能有你衝?我再衝也不會打人啊!”


    我丟開手機,懶得再理她。


    她說的我打她,我不記得了。


    但以我對自己的了解,她不是欺負我太狠,我是不會打她的。


    看來她對我的事是一無所知。


    鬱悶!


    次日。


    我媽接到我姐催她迴去的電話。


    她很為難。


    一邊是大女兒需要她,一邊是小女兒需要她。


    她猶豫良久才跟我說:“雙,你姐那邊離不開人,要不你收拾一下,跟媽一起迴去吧!”


    “迴哪兒?這就是我家啊!”我低頭喝著粥。


    不去看我媽。


    “你忘了,我們在你學校附近租了房子,一直住那裏。你姐一家也住那邊,這裏,是你奶奶家。”


    “哦”我悶頭應了聲,“那你迴去吧!我住我奶家。”


    我媽還想再說什麽。


    一直沉默的謝子羨道:“您迴去吧!娘……無雙需要靜養,我在這裏陪她。”


    我眨眨眼。


    偷瞄了眼謝子羨,看見她這張漂亮臉蛋,我心情都變好了。


    哪怕她整天麵無表情,連個笑容都沒有。


    “這……”我媽遲疑了,她不放心。


    “就這樣吧!”


    謝子羨起身,帶著不容拒絕的態度。


    既然這樣,我媽也不再為難。


    當天下午便收拾東西離開了。


    我沒去送她。


    隻是扒著牆頭看著謝子羨送她。


    晚些時候,謝子羨還沒迴來。


    我肚子餓得不行。


    又懶得自己動手做飯。


    幹脆出門覓食。


    農村晚上路特別黑,我家這塊路上沒安裝路燈,我膽子小,一路走得戰戰兢兢。


    就是有點奇怪。


    往日走上十分鍾就能到村裏,今天怎麽走了好久,還沒到村裏麵?


    我不免有些著急。


    幹脆跑了起來。


    三月份我們這裏還是特別冷,樹林裏麵的積雪都沒有完全融化。


    哢嚓哢嚓!


    路上聽不到其他聲音,隻有我自己踩在冰碴上的腳步聲。


    可我隱隱聽到身後好像還有第二個人的腳步聲。


    我心裏開始打鼓。


    再次加快速度往前麵奔跑。


    砰!


    臥槽!


    白天融化的積雪,現在凍成了冰。


    我一個不小心滑倒在地,屁股重重蹲在了路麵上。


    那個疼啊!


    鑽心。


    又凍屁股。


    我齜牙咧嘴地慢慢爬起來。


    在雪地裏蹲了足足有五分鍾,才覺得屁股沒那麽疼了。


    這才兩手撐著膝蓋打算站起身。


    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手來。


    嚇了我一激靈。


    猛地轉身,卻看見一個穿羽絨服的女人,正咧嘴對我笑。


    她臉色很白,在我手機的手電筒光線下,顯得慘白慘白的。


    嘴巴泛著鐵青色。


    “摔疼了吧?”她一開口。


    我暗鬆口氣。


    拍著胸口後怕道:“是人啊!嚇我一跳。”


    女人笑了笑。


    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我朋友們在前麵,我們在這裏露營,正在燒烤,你要不要過去?”


    燒烤?


    “好啊好啊!”我連連點頭。


    抬腳就跟她走了。


    沒走幾步,前麵火光跳躍著綠色的光,一群人圍坐在火堆前,烤火。


    我湊過去,自來熟地伸出手跟著烤火取暖。


    隻是,這些人表情看起來怪怪的。


    “燒烤呢?需要我幫忙嗎?”


    我也不好意思等著吃。


    還是幫忙幹點活好。


    帶我來的女人臉上笑容逐漸消失,動作僵硬地圍到火堆前,跟著開始烤火。


    也不理會我。


    手好冷啊!


    怎麽這火越烤越冷呢?


    到現在我若再感覺到不對勁,我真成傻子了。


    看著周圍五個男女,身上羽絨服漸漸變得破破爛爛,甚至都掛上了冰錐。


    那臉色一個比一個像死人。


    我想跑。


    可我剛起身,他們的視線就落在我身上,那幽暗的眸子一動不動,十分恐怖。


    我腿開始打擺子了。


    嘴裏忍不住開始小聲呐喊,“老鬼救我。”


    “娘子”


    呃!


    娘子?


    我呆!


    看著忽然冒出來的老鬼,一身青色長衫,長發束起。


    五官精致,漂亮的丹鳳眼閃著笑意。


    咋有點像子羨呢?


    我眼神透出迷茫,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子羨還是老鬼了。


    見此,老鬼笑意僵住。


    再度恢複他神秘謫仙模樣。


    揮手間將那五個凍死鬼收了去。


    淡淡開口,“莫怕,我送你迴去。”


    “哦哦!謝謝你啊老鬼。”


    我哆哆嗦嗦地直起身體,慢慢挪動我的腳。


    瑪德!


    腳麻了。


    老鬼微微頷首,緩緩伸出如玉般的手掌。


    我舔舔嘴角,他手長得可真好看。


    骨節勻稱,修長,潔白無瑕。


    比我的手還好看。


    我一把抓住。


    有那麽點涼,可以忽略。


    主要是,好好看,好好摸啊!


    細嫩光滑,跟摸上好的玉石一般。


    嘿嘿!


    可能我一路笑得太猥瑣。


    他沒把我送到家門口就離開了。


    然後我聽到了謝子羨喊我,“無雙。”


    “唉!這呢!”


    我收迴目送老鬼離開的視線,轉身向子羨跑去。


    跟子羨迴到家。


    我卻沒看到一直站在門口的兩條蛇。


    柳宗元斜眼看著我們進去。


    狹眸中透出明顯的惱意,酸溜溜地開口“你看上仙,他可真會玩兒,還一人分飾兩角,他以為他在演戲呢?


    他不是說不想強求了麽?他說話不算話,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上仙。”


    “多事”柳二冷冷懟了他一句。


    跟在後麵進了院子。


    凍死我了。


    迴到房間我就縮到了炕頭。


    子羨好像知道我餓了,遞給我一保溫飯盒。


    我打開一看,滿滿的紅燒肉配大米飯。


    米飯還熱乎,吸滿了紅燒肉的湯汁。


    顏色紅亮,一口下去。


    太滿足了。


    這才是生活啊!


    “子羨愛你哦!筆芯”


    沒什麽能讓我吃飽更開心的事情了。


    “吃吧!”她笑意淡淡的。


    卻很暖心。


    咦!


    抬眸間,我瞥見牆角有株牡丹,光禿禿的杆上頂著花骨朵,卻一片葉子都沒有。


    “那是誰養的花?”


    我嘴裏嚼著米飯,含糊不清地問。


    還挺會養,隻開花不長葉。


    牡丹:?


    “我養的,好看嗎?”子羨走過去為它澆了些水。


    “好看,嗬嗬!”我敷衍一句。


    吃完飯把飯盒往炕桌一放,倒頭就躺了下去。


    子羨勤快地拿了出去洗。


    叩叩!


    有人敲門。


    子羨不是剛出去嗎?


    怎麽還敲門?


    我翻身坐起來,“門沒鎖,進來吧!”


    門從外麵推開,透過門縫露出一顆頭。


    男人的腦袋?


    長得還挺好看。


    眼睛又大又圓,薄唇,長發,一身黑色長袍。


    我瞬間眼睛都亮了,蹭下炕來到門邊問:“帥哥找誰?”


    “找你。”


    他推開了門縫,顯出他高大的身型。


    一身黑色長衫,還束著發?


    我愣!


    哐!


    我猛地撞向門。


    隻聽外麵“嗷”的慘叫一聲。


    我背靠著門板,死死抵住房門,大罵,“哪裏跑來的髒東西,趕緊滾蛋,老娘可是會抓鬼的。”


    “嘶!嗷嗷!傅無雙”外麵的柳宗元氣急敗壞,“老子不是鬼。”


    失憶了腦子也不好使了。


    “呸!休想騙我,一身古裝不是鬼難不成還是cos啊!”


    還找我,我認識他嗎?


    “上仙不也是這樣,你為什麽不覺得他是鬼?”柳宗元氣憤地嚷嚷。


    我腦子快速轉動,想了一圈。


    也沒想出來他說的上仙是誰。


    “趕緊滾!我告訴你,死了就去投胎,這陽間不是你該留的地方。”


    今天怎麽迴事?


    總遇到鬼。


    別看我吼得兇,其實我手心裏都是汗。


    真要被嚇死了。


    “你幹什麽?迴去。”


    柳二拽開門口的柳宗元,冷聲道:“莫忘了上仙是怎麽交代的。”


    柳宗元肩膀下沉,甩開柳二的手,“他不在,再說,我又沒說他們的事情,我隻是來看看無雙。”


    順便刷刷好感。


    上仙決定放手了,他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就是,鼻子撞到有點疼。


    柳二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盯著柳宗元,警告道:“你那點小九九,最好收起來。”


    我靠著門板,聽著外麵對話。


    嘀嘀咕咕地聽不真切。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這咋又來一個鬼?


    是在商量怎麽嚇死我嗎?


    “你們在這裏作甚?”謝子羨從門外進來。


    見到堵在我房門口嘀嘀咕咕的兩條蛇,臉色當即冷了下來。


    柳二對柳宗元挑眉,完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還擔心戲不好看,出賣柳宗元,“他在罵你。”


    柳宗元難以置信地瞪向柳二。


    他竟然出賣他?


    “我沒有,他胡說八道。”


    好你個柳二,仗著比他修為高,竟然用這樣汙蔑他。


    柳二哼笑一聲,“敢做不敢當,是男人麽。”


    這話可就毒了。


    氣得柳宗元當場跳腳,上手就要跟柳二比劃比劃。


    “夠了,出去。”


    謝子羨臉色陰沉,顯示他的心情並不太美麗。


    “我話還沒說完呢!我不出去。”柳宗元握了握拳頭,為自己壯了壯膽子,梗著脖子質問謝子羨,“你怎麽醫治的無雙,她都快變成傻子了,竟然當我是鬼。”


    “別說了”柳二爺看謝子羨眼神越發冰冷,急忙過去阻止,“無雙是被天雷劈到了腦袋,她大腦裏的封印被劈鬆動,導致那股強大的力量刺激到了她記憶神經。


    這與上仙沒有絲毫關係,你莫要胡言亂語。”


    哐!


    謝子羨摔門進了房間,懶得理會柳宗元。


    站在門口的我被她撞了一個踉蹌,扶住了炕沿。


    迴頭看著她緊繃的臉。


    我頓時怒了。


    擼起袖子道:“怎麽迴事?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


    “我就看這兩隻死鬼不是好鳥,等著,我給你揍他們去。”


    我扒拉開擋著門板的謝子羨,就要出去打架。


    謝子羨眸光閃動,眼尾泛起一絲紅。


    她皮膚白淨,稍微有點紅就特麽明顯。


    “你哭什麽?”


    美人欲落淚,我心一下子就亂了。


    手忙腳亂地抻著袖子想去給她擦淚。


    她卻一把握住我的手,欲言又止。


    漂亮的丹鳳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看懵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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