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醒來之後,得知這件事後,倒是沒有哭鬧,反而是有一種認命的感覺,沉默的低聲說:


    “我知道了,這件事就不要告訴大丫。就和她說,我隻要一直喝藥,身體就沒有問題。”


    張氏沙啞著說道。


    她需要一直喝藥,這件事不可能瞞住大丫的。


    所以就必須有一個理由。


    蘇十一點頭:“知道了。”


    至於多餘的話,蘇十一是半個字都不肯多說。


    可張氏心裏有事,又怎麽可能因為蘇十一不說就放過呢?


    “沈大夫,勞煩你幫我看看,我現在眼睛看不大清楚了。吃點藥,還能好嗎?”


    張氏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


    即便能接受自己的身體沒有幾年好活了,張氏對於自己怕是要失明的事情,還是恐懼的。


    一直活在光明中的人,怎麽能有勇氣獨自麵對黑暗呢?


    更何況,她剛剛失去了所有。


    “你眼睛是多久之前不舒服的?什麽……”沈南風細細的詢問著,還上手翻看了一下眼皮下的情況。


    之後又再次把脈。


    他之前把脈並沒有注意眼睛的情況……


    一旁的蘇十一卻有一種怪不得的感覺。


    從張氏迴來,就看見她眼睛一直眯成一條縫……這怕是哭的吧。


    片刻後,沈南風無奈的說道:“你的眼睛……我隻能努力讓你不至於全失明,但看不清楚東西是肯定的了。”


    一直這樣哭,身體又不行,張氏的這具身體,已經是破敗不堪了。


    張氏心髒緊緊地嗦了一下,聲音發飄:“我可以一直吃藥的,就不能治好嗎?”


    要是她瞎了,還怎麽報仇,怎麽照顧女兒啊?


    沈南風搖搖頭:“之前我就勸過你,不要一直哭,眼睛不行了,你……”


    一點沒聽啊。


    張氏啞然。


    她以為沈南風就是嚇唬她的,哪裏會想到隻是哭哭,就能把眼睛哭瞎了啊……


    沈南風:“我先去給你開點藥,然後……”


    蘇十一站起來說道:“我去熬藥吧。”


    雖然她擔心她去熬藥,會有一些麻煩吧。但是現在家裏沒有奴才,也隻能她去做了。


    “嗯,那蘇嬸子,我告訴你一些熬藥時候的事情……”


    沈南風和蘇十一一起出去了。


    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又四下無人,蘇十一和沈南風一起停下了腳步。


    沈南風挑眉,蘇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啊。


    他開口說道:“蘇大嫂被人侵犯過……”


    聞言蘇十一心裏咯噔了一下,她忙問道:“都這麽多天了,你還能看出來?”


    沈南風:“是南星告訴我的。他當時沒有告訴蘇明義。”


    “這孩子辦事穩妥。這件事你也不要告訴別人,她……挺苦的。”


    蘇十一歎氣。


    看不上張氏的性子是看不上,但張氏的命苦,她也是認同的。


    可,明明他們的日子可以不過成這樣的。


    所以說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情也沒用。


    “嗯,我知道。”


    多餘的話,沈南風並沒有說。


    如果不是擔心張氏可能要算計蘇嬸子,這話他也不會和蘇嬸子說的。


    以張氏的性子,經曆了那種事情,怎麽可能沒有一點變化?


    如此隱忍,便說明心底是生了恨的。


    隨便一想就知道張氏很有可能將這一切,都歸咎到蘇十一娘身上了。


    雖然沒道理,但就是這麽霸道。


    沈南風直皺眉。


    這女人一個個看似軟弱,可一旦強悍狠毒起來,就沒男人什麽事情了。


    拿好藥之後,沈南風就迴自己府上了。


    卻沒有想到,在門口就看見了可憐巴巴的蹲在門口的董婉婉。


    沈南風無奈:“董小姐,你這樣會影響我的名聲的。”


    董婉婉嘴角抽了抽:……


    這麽直接嗎?


    不過片刻董婉婉就治愈了自己,歡快的說道:“那正好,我不就得償所願了嗎?”


    沈南風皺眉,眉宇間隱隱有些不耐煩。


    這樣死纏爛打,實在是有些不要臉了。


    沈南風也不是多憐香惜玉的人,若非因為對董婉婉的經曆感同身受,多了幾分憐惜,他早就發火了。


    但那幾分憐惜,也早就在董婉婉一次又一次的癡纏中,耗盡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沈南風不曾猶豫半分,直接刻薄的開口:“董小姐,我不喜歡你。甚至很厭惡如今的你,如果你不想聽見更難聽的話,麻煩不要再來纏著我了。”


    “你再糾纏下去的話,我就要報官了。”


    男人的名聲,也是名聲。


    他不喜歡被人指指點點,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


    因為當初他母親的事情……一旦他在這方麵傳出難聽的傳言來,那些不知所謂的人,難免就會再提起他母親的那些事情來。


    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母親死後多少年,還會因為他!被那些人侮辱謾罵!


    思及此,沈南風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董婉婉再是大膽潑辣,到底也是個姑娘,被沈南風指著鼻子說她不要臉,頓時就驚愕的站在那。


    仿佛有一桶冰水,從頭澆的尾。


    姑娘家的麵皮仿佛被人死死地扒下來,扔在地上。


    “我……”


    她嘴角抖動了兩下,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雙手死死地抓著衣服,帶著顫音說道:


    “我以為你幫我,是,是對我有點,有點……”


    這一切難道就隻是她多想了嗎?


    沈南風眼風掃了一下,聲音冰冷帶著冰碴子:“我從一開始就說了,你不要誤會,我隻是單純的想要像你爹這樣的人渣得到報應而已。是你一次次想多誤會,我每一次都糾正了。”


    他從來沒給過董婉婉一次錯誤的暗示。


    有了母親的悲劇,他怎麽可能不注意?


    董婉婉難堪的哭了:“我,我……”


    是啊,每次她過來糾纏的時候。沈南風都會告訴她,不要誤會。可,可她以為沈南風是一個冰塊,隻要自己堅持,就會暖化了他。


    至於幫她時候說的話,董婉婉也相信。


    但——


    沈南風來到淨安州之後,對誰都是淡淡的,從不和人來往。


    忽然幫了她,哪怕有那樣的理由在,董婉婉也忍不住多想,覺得沈南風是喜歡她的……


    “抱歉,剛剛話說的很難聽。”沈南風再次開口。


    董婉婉臉皮稍稍迴血。


    沈南風:“但是我的真心話。”


    啪嘰——


    董婉婉的臉皮再次掉在了地上,然後哭著跑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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