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覺得奇怪。


    妹妹不是一向心疼穎兒的嗎?


    如今怎麽會推穎兒去火炕呢?


    方老夫人歎息,然後堅定的搖搖頭,說道:“不會的。蘇星河想要殺了蘇十一娘,那是因為蘇十一娘身份有問題,擔心連累自己,又害怕因此失去方家這門姻親。


    “可穎兒不一樣,穎兒是我唯一的孩子,還有你這個王妃姨母。蘇星河要靠著穎兒,那就一定會將穎兒供起來的。因為隻有穎兒活著,活的好好的,我和你才會因為疼愛穎兒,幫幫他。


    “所以,蘇星河絕對不敢像對蘇十一娘那樣對待穎兒的。”


    話,說的倒是也有幾分道理。


    各個角度分析的都挺好的。


    隻不過不像是方老夫人這個腦子能想出來的。


    “是穎兒教你這樣說的吧?”


    老王妃沒好氣的問道。


    怎麽就能這麽沒腦子呢!


    可雖然是親姐妹,可到底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老王妃也不好強硬的改變妹妹的主意。


    方老夫人訕訕的:“可姐,你就說這話有沒有道理吧?”


    老王妃點頭:“有道理。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根本不值得托付終身啊。”


    聞言,方老夫人苦了臉:“我當然知道,可穎兒就認定了是他,我又能怎麽樣啊?!”


    當娘的,哪裏拗得過自己的孩子?


    尤其是他們弄丟了穎兒二十年!讓這孩子受了那麽多的苦楚,她怎麽忍心看女兒難受?


    “你這是溺愛!到時候真的有什麽萬一,你能受得住?”老王妃苦口婆心。


    誰知方老夫人卻語出驚人:“說起這個來,我正想求姐你給穎兒兩個人呢。一個是懂醫術的,另外一個是會功夫的婢女,能貼身伺候穎兒。這樣一來,也就萬無一失了。”


    老王妃:……


    想的可真夠周全的。


    但好言難勸該死鬼。


    妹妹如此堅持,老王妃也不好多勸說什麽了,隻是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然後說道:“你……好自為之吧,我去見見聰兒。”


    老王妃不想在聽妹妹說半個字了。


    侍女陪著老王妃在方家院子裏走動的時候,低眉順眼的說了一句:


    “說起來也是奇怪。方老夫人找迴了女兒本應該是高興的事情,可我瞧著老夫人卻自從蘇夫人迴來之後,便越發衰老了,如今身邊卻也隻剩下了蘇夫人這一個親人了……”


    也不知道這個女兒找迴來,是福氣,還是黴運了。


    老王妃眉梢一挑,腳步停滯了一下。


    是啊。


    自從方穎兒被找迴來之後,家裏就雞飛狗跳的。


    雖說從前妹妹也一直陷在失去女兒的痛苦中,可自從領養了方迴之後,這種痛苦就減輕了很多。


    可方穎兒迴來之後,妹妹的身體卻越來越差。


    老王妃握緊手,擰眉吩咐道:“一定要盯緊蘇星河,還有,再派人秘密去查方穎兒過去的事情。另外,老夫人身邊的人也要盯緊一些。”


    她現在腦子裏一團亂,但卻很敏銳的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和危險。


    侍女立刻點頭應允。


    去查方穎兒?


    難道王妃是懷疑方穎兒並非是老夫人親生的?這怎麽可能呢,當初認迴來方穎兒的時候,可是將那方穎兒查了個底朝天,不應該有錯啊。


    不過王妃的命令自然有她的道理,他們做奴才的,聽從便是。


    老王妃走到馨梓園的時候,就隻有小小的方聰跪在兩個漆黑的牌位前,滿臉淚痕,茫然惶恐。


    “這孩子也是可憐啊。”


    不管老王妃對方迴和趙芸是個什麽看法,對方聰這個孩子,老王妃還是沒有意見的。


    更何況,死者已矣。


    “小少爺,王妃娘娘來了。”


    有仆從去喊方聰。


    方聰披麻戴孝,立刻起身走出來迎接老王妃。


    小小的少年跪下行禮問安:“見過王妃娘娘。”


    方聰被方迴和趙芸教導的極好,小小年紀便禮儀周全,聰穎沉穩。


    老王妃憐愛的寬慰道:“你娘做錯了事情被抓,本就難逃死罪。可你爹卻是……本想用他自己的性命換你娘一命的。奈何你娘知道你爹的死訊之後,還是……你想哭便哭,不過不用擔心往後。本王妃會帶你迴王府。”


    關於爹娘的死因,方聰也早就知道了,隻是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溫柔善良的母親,會忽然做出這種事情。


    因而方聰見到王妃之後,便跪在那,激動地說道:“王妃娘娘,我相信我娘對祖父姑姑有怨言,但我不相信我娘會殺了祖父,這件事一定還有隱情,還望王妃明察。”


    老王妃冷靜自持的說道:“本王妃也不相信,但你娘一口咬定就是她做的,現在也已經自盡,已然是無從查起,更是……沒有繼續查下去的必要。”


    殺人者已經認罪,且已經死了。


    那還有什麽繼續查下去的必要呢?


    方聰咬緊牙關,忍住全身的戰栗。


    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方聰還是被老王妃的冷漠逼得眼角泛紅。


    “怎麽沒有查下去的必要呢?我娘雖死,但卻帶著汙名而死,死者的清白,也是重要的。”


    “更何況,祖父被人毒害,真兇怎能逍遙法外?”


    老王妃認同的點頭:“站在你的立場上,你這樣想很正常。可聰兒你想過沒有,你娘一口咬定,又有對你祖父的怨恨,事發後又畏罪自殺。這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你娘是兇手!”


    “更何況,我已經調查過府中的人。每一個人證,物證,都指向了你娘。所以這件事,已然蓋棺定論。”


    “我明白你接受不了的心情。但你改變不了別人的看法。除非你自己變得強大而睿智,站在高處,才能達到你自己的目的。你明白嗎?”


    沒錯。


    方老大人的死,已經隨著趙芸的死,還有方家一些下人的指認,而蓋棺定論了。


    如今相關事情,也就隻有一個蘇明仁的處理結果還沒有定下來。


    至於其他人……


    已然無須再調查分毫!


    方聰跪在那,握緊拳頭,片刻後堅定的抬起頭,朗聲說道:“我願隨王妃迴王府,成為明礬少爺最好的伴讀,夥伴,和手下!”


    老王妃滿意的點頭:“我知道你心裏有不滿,但此間事了,你若是心壞怨懟,必定走不遠。而我,也不會讓一個滿心怨恨的人陪在明礬身邊。至於你……”


    “你祖父,你父親,都不會希望你成為那樣的人的。你可明白?”


    方聰頷首:“我明白。”


    若事情真是母親做的,那便是罪有應得。


    若不是,他自然會還母親一個清白。


    至於祖母……


    “王妃娘娘,我想每個月都能出來陪祖母幾天,可以嗎?”


    方聰眼底,滿是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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