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蘇明仁的聲音!


    蘇十一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好兄弟,好兄弟,這種時候你還敢開口,夠義氣!可我們不能連累你們啊,帶上我們這些人,你家那點子糧食夠誰吃啊?”


    劉衝紅著眼走過來,抱著蘇明仁哭了哭,然後才哽咽著拒絕了。


    他也想活啊。


    可他也知道,要是舔著臉答應了,那很有可能就拉著蘇家一起死!


    這麽沒皮沒臉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可劉衝媳婦卻是忍不住,狠了狠心,在自己的孩子裏挑了最小的一個兒子出來,推到了蘇明仁麵前,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明仁兄弟,嫂子也知道你難,嫂子也……我,我就是求求你,能不能收留一下我家這個小子?他最小,吃的最少,一天給一頓餓不死就行!”


    “起來,你幹啥呢?你這不是為難人嗎?”劉衝不悅的衝著媳婦吼。


    可無論怎麽說,自己家媳婦就是不起來,氣的劉衝對著媳婦就踹了過去。


    同時罵道:


    “你活不起,那是你的命!憑啥拖累別人?啊?”


    劉衝憤怒的臉上,炙熱的怒火跳躍著。


    孩子們都撲出來,擋在娘親麵前,頓時哭喊聲一片。


    小兒子嚎叫著抱住了劉衝的腿,哇哇大哭:“爹,別打娘了,我娘隻是想我活,隻是想我活著。”


    一個當娘的想要兒子活,能有什麽錯呢?


    眾人抱頭痛哭。


    就算是蘇十一眼神都濕潤了起來。


    可養著這麽多人,真的是有心無力啊!


    “娘。”


    蘇明仁為難的看向了蘇十一。


    他也明白蘇十一的為難,隻是還是不忍心……


    蘇十一深吸一口氣,說道:“大家夥先跟著我迴去吧,其他的事情……從長計議。”


    她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明智的。


    可人生在世,誰又能一直理智呢?


    眾人感激涕零。


    劉衝更是羞臊的不行。


    明明知道這麽做不對,可看著絕望的妻兒,尤其是懵懵懂懂的小兒子小女兒,劉衝就狠不下心來。


    如果是他自己,當然可以赤條條離開,可孩子……


    劉衝摩挲了一把臉,然後跑過去,跪在蘇十一麵前,用力的磕了幾個頭。


    “嬸子,今天你肯收留,無論日後如何,你都是我家的大恩人,若有來日,小子把你當親娘祖宗一樣供著!”


    這話的意思便是,如果蘇十一想自保,他也絕對沒有怨言。


    其他人也有樣學樣,紛紛表態。


    也是說來奇怪,留下來的這十幾個人,全都是明事理的人。


    蘇十一沉聲說道:“我現在心裏也亂的很,不敢說日後如何,咱們還是先迴去吧。”


    “好。”


    “聽嬸子的。”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迴到了山洞,這一路上眾人互相攙扶,似乎又有了力氣。


    山洞外,張氏帶著幾個孩子翹首以盼。


    當看見蘇十一後,立刻上前焦急傷心的說道:“娘,玄小紅……死了。”


    可能那一匕首,就插中了要害吧。


    讓玄小紅沒挺過一個時辰就死了。


    這也是張氏等人一直在外麵的緣故,實在是不敢進去啊……


    “什麽?”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蘇十一還是忍不住傷心難過。


    玄小紅……也是一個苦命人啊。


    沈南風灰頭土臉的上前說道:“我去看看。”


    人在剛剛去世的時候,其實還是有搶救機會的。


    不過等沈南風進去,觸摸到對方冰冷的屍體,就知道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一大群蜂擁而至,很快就把小小的山洞擠得滿滿當當。


    “失血過多死的。”


    沈南風說道。


    劉衝忙問道:“蘇嬸子,玄小紅怎麽會在這裏的?”


    “是啊,本來還以為她也是……”其他人也跟著詫異。


    蘇十一挑眉。


    她看向了蘇明義。


    難道蘇明義他們到了之後,並沒有說嗎?


    蘇明義搖搖頭,臉色並不好看:“當時沒來得及說。”


    當時他們光顧著下去看看還能不能救人了,哪裏顧得上解釋前因後果的。


    之後眾人也是傷心過度,並沒有人想起來問蘇明義幾人是怎麽出現在山頂的。


    蘇十一歎了一口氣,當下便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除了牛牛是她殺的之外,其他都是據實說的。


    眾人無比震驚。


    但並沒有追究牛牛是怎麽死的,隻是震撼於牛牛的狠毒。


    “他才幾歲啊,怎麽下手這麽狠毒?”


    “他怎麽做到的?”


    “居然是牛牛,天殺的畜生啊!害死了那麽多人,他會有報應的。”


    ……


    村民們反應極大,望著蘇家人的眼神頓時也變了。


    其中一個漢子更是呸了一口,罵道:“怪不得好心收留我們,原來是自己家作孽太多!死的怎麽就不是你們啊?”


    “畜生!我看你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媽了個巴子的,當時我就說別收留他們,老村長偏收留,這下好了吧?”


    眾人在怨恨怒罵的時候,似乎忘了如果不是蘇家人,他們早就渴死了。


    一個兩個,臉上交織的全是憤怒與詛咒。


    甚至有的婦人還神色扭曲的對著害怕的大丫二丫動起手來!


    “我的兒子女兒都死了,你家還懷孕?天殺的,我弄死你們這群牲口!”


    其中一個婦人怨毒的盯著張氏的肚子,猙獰著就朝著張氏撕打了過去!


    “萍萍!”


    蘇明仁大急,可隔著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根本就來不及!


    張氏扭身就往外跑,同時明礬也跑出來一把抱住了猙獰的婦人。


    “啊!”


    忽然,一陣淒厲的慘叫聲讓山洞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明礬則是驚恐的往後退了幾步,望著剛剛還神色猙獰的婦人,此刻肩膀上插著一根木箭,鮮血浸透了衣服,小臉一白。


    瞬間,所有兇殘的記憶爭先恐後的湧入了腦海中。


    “哈哈,好肥的一群人啊,把這群男人殺了。女人嘛,都留下。”


    “嘶,好緊……”


    “哭吧,叫吧,你們越是喊,大爺我越是帶勁!”


    猩紅的眼,破碎的衣服。


    “敢咬舌頭?敢死我就虐殺這個小子!……哈哈,這才對嘛,跪好了,給大爺伺候舒服了,留這小子一條命。”


    “哈哈哈。”


    猙獰的笑聲,絕望的眼神。


    之後,他被撕碎了衣服,被按倒——


    “不要——”


    耳邊,是母親淒厲的嘶吼,然後是刀沒入皮肉的聲音。


    “臭娘們,敢咬老子?”


    “噗通。”


    母親的屍體倒在地上,他被按在炕上,昏昏沉沉間,是母親不甘的臉……


    “啊!!!”


    明礬忽然抱著頭,發出野獸般瘋狂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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