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從來沒有這樣聽話過,一連三天都沒有作妖。


    恨不得蘇十一抬一下眼皮,眾人都立刻跪下!


    太害怕了啊。


    連續趕了三天的路,大家終於風塵仆仆地到了九陽鎮。


    九陽鎮曾經是北方一個大鎮,因為有一條護城河連通北海,又是漕運口,所以鎮子上的百姓倒是沒有去逃荒。


    但!


    九陽鎮不收留任何一個逃荒人,甚至都不允許逃荒人去漕運口坐船。


    “娘,我去打聽清楚了,守城的說了,每家隻允許進去一個時辰購買東西,還得交十兩銀子的押金,按時迴來之後,退迴九兩銀子。”


    “另外除了要壓錢之外,還要壓孩子。不然不讓進去。”


    城牆外的逃荒百姓,或是罵罵咧咧,或是哭喊鬧騰,或者絕望痛哭……


    但沒有絲毫用處。


    為了保護本鎮百姓,九陽鎮不會收留外來的人,而且頂多停留一天,便會被驅逐走。


    畢竟現在九陽鎮的護城河,也隻剩下薄薄的一個底,甚至還有將士在那日夜輪流守護,就是擔心流民會偷水。


    聽了蘇明義的話之後,蘇十一點點頭:“我進去采買一些糧食和水,你們等在外麵。”


    抱怨沒有任何用處,所以蘇十一立刻做出了選擇。


    蘇明仁聞言立刻掏出錢,悄悄地塞到蘇十一手裏:“娘,這是你之前給我的錢,多買點糧食和水吧。誰知道下一個城鎮,還讓不讓咱們進去買東西啊。”


    幾天風塵仆仆地趕路,又要背著蘇明禮,蘇明仁麵色土黃,腰都直不起來了。


    蘇明義見狀也將自己的那五十兩塞給了老娘:“娘,要不我進去買吧?我擔心你買完之後,有人搶。”


    這世道有多亂,他們已經見識過了。


    萬一老娘遇見點事,他們在外頭,想幫忙都沒辦法。


    “不可能有人搶東西的,九陽鎮看管得如此嚴苛,流民進去買東西肯定不敢搗亂的。”


    蘇十一直接拒絕,然後直接帶著大丫去了城門口。


    大丫嚇得腿軟,根本走不動。


    “奶,我去,你把我壓在那。”


    二丫立刻大聲說道。


    大丫眼淚汪汪:“不,不用,我……”


    怎麽能讓妹妹代替她呢?


    二丫雖然年紀小,可膽子卻比姐姐大,直接抓著蘇十一的手就走了。


    蘇十一輕笑一聲:“怎麽,不怕我把你賣了嗎?”


    二丫脆生生的迴答:“不會的。要是奶奶你想自己跑,當時在家裏自己拿著錢偷偷跑了就行了,何必帶上我們?”


    聞言,蘇十一詫異地看著這個才四歲的小姑娘,意外極了。


    老大那兩口子,居然還能生出這樣機靈的小姑娘呐?


    “就你聰明。”


    蘇十一笑了一下。


    到了城門口,先是查看了她的戶籍,又讓她將家裏的人數和情況,要去哪裏,為什麽,等等詳細的信息全都說出來。


    最後是交十兩銀子,他們還把二丫帶走了。


    “記住了,隻有一個時辰,超過一刻便扣一兩銀子。”


    “知道了官爺。”


    蘇十一點頭哈腰的答應,然後低眉順眼的被人帶領著走到了一條街扣。


    “這兩條街都是賣糧食和水的,快點。”


    “謝謝官爺。”


    蘇十一偷偷地塞給了對方一塊足足有三兩的銀子,心疼的要命卻還是沒有猶豫。


    蘇十一貓著腰,仰視對方:“官爺,你看要不指點指點老婦,去哪家店鋪買,合適點?”


    官差捏了捏手中的銀子,心中一喜。


    沒看出來啊,這老東西居然這麽舍得給錢?


    他將自己腰間佩戴的一個荷包扯下來,給了蘇十一:“隨便哪家店鋪,看見這個,都會比市價稍便宜一些的。”


    蘇十一趕緊雙手接住,萬分感激,同時又問道:“官爺,您可知道哪裏有賣平板車的?家裏孩子實在走不動了。”


    “呦嗬,你這逃荒的,底子挺厚啊。”


    官差上下打量著蘇十一,眼中有貪婪一閃而過。


    但是當想起剛剛填寫信息的時候,這老娘們說她男人在淨安州當官……


    頓時所有的貪念都被壓下去了。


    淨安州,護短得很,又兇。


    他可不敢招惹。


    “你先去買東西,買完我帶你去買平板車,這兩條街沒有賣的。”


    “多謝多謝。”


    蘇十一心中明白,這兩條街大概是專門劃給賣給他們這些流民東西的。


    逃荒的人,自然是買不起別的東西的。


    買一輛平板車也不是她矯情,隻是三個孩子根本走不了那麽多的路,腳都長泡又磨掉,出血了。


    老大夫婦還要背著那兩個累贅。


    所以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蘇十一不想浪費時間,立刻找上了糧食店鋪,看了幾家之後,她便發現所有糧食店鋪的價格都是統一的。


    “你這也太貴了吧?一斤糙米居然要五百文?”


    “就是啊,這之前一斤糙米也就七八文啊,你這價格太貴了吧?”


    “搶錢呢啊?”


    流民在看見價格之後,紛紛氣憤了起來。


    簡直就是落井下石!


    店鋪的夥計都在門口椅子上坐著,不耐煩地翻白眼:“嫌貴,你可以不買啊,誰求著你們買了嗎?”


    “不買滾蛋。”


    ……


    價格,是被定死的。


    有流民激憤地想要打架,卻被快速出現的官差直接拉出去,趕出了九陽鎮。


    “在九陽鎮鬧事,就滾出去,別想買九陽鎮的一口水,一粒米!”


    有了如此威懾,所有人流民臉上隻剩淒惶。


    有老人顫巍巍的拿出全部家當,買幾斤米,一木桶的水……


    蘇十一試著拿出荷包來,討好一笑,問道:“小哥,請問這個……”


    “哦,你有這個啊?給你便宜點,四百文一斤糙米。”夥計小聲地說道。


    聽到這個價格,蘇十一牙疼。


    真他娘的貴啊。


    這是發國難財,也不怕遭報應!


    可她沒得選,咬咬牙,要了二十斤糙米,便是八兩銀子!


    之後蘇十一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將糧食扔到了空間,再繼續找另外一家糧食店買。


    一口氣買了兩百斤糙米,一共花掉了八十兩銀子。


    不過有一百二十斤放在了空間,以防萬一。


    水,更貴。


    一木桶的水,大約五升水,要價五百文。


    無本,萬利!


    蘇十一如法炮製,一共買了五十升水,花了五兩銀子。


    也藏了一半水在空間。


    她不敢買太多,擔心被人發現,畢竟她現在手上的東西和買的東西,可對不上號!


    也幸虧這兩條街上流民太多,摩肩接踵的,也沒人會專門觀察她這個老太太。


    想了想,蘇十一又去賣肉的鋪子。


    一斤豬肉,肥肉多瘦肉少,一百文一斤。


    上好的五花肉,一百五十文一斤。


    河水裏釣上來的草魚鯉魚,八十文一斤。


    “老板,你看有這個,能便宜點嗎?”蘇十一又拿出荷包來。


    老板掃了一眼,說道:“那東西買肉沒用。”


    又嫌棄的說:“都快活不起了,還買肉?”


    “要死也做個飽死鬼麽,老板,便宜點唄?你看你這也賣不動,放久了也壞了。”


    蘇十一開始嚐試著砍價。


    糧食和水,是想要活下去的必需品,所以肯定不能砍價。


    但是肉這東西,放不住還這麽貴,還愛壞,倒是可以砍價。


    “你想要啥?”


    老板也直起身子,終於來了點興趣。


    這老娘們說得沒錯,這肉都擺了三天了,再賣不出去,他就得自己吃了。


    倒不如便宜點賣出去。


    “這條肉,多少錢?”


    蘇十一指著一條肥肉多的肉問道。


    逃荒路上,光吃幹糧身體怕是扛不住,這種肥肉多的,油水多,適合這種情況。


    老板直接上稱:“這條肉十二斤八兩,我算你十二斤,按照八十文一斤算,咋樣?”


    “八十文一斤也貴了,五十文吧。”


    蘇十一試著砍價。


    老板把肉往案板上一扔,白眼:“那你走吧。”


    蘇十一訕訕地:“老板,我這買了糧食了,真沒多少錢買肉了,你就再便宜一點吧。”


    “八十文一斤,一共九百六十文,我頂多給了抹掉三十文,九百三十文,愛買不買。”


    老板呲著牙花子,一副不肯再講價的樣子。


    蘇十一點頭:“那行吧。”


    說完轉頭就走。


    肉都沒那麽新鮮了,從她來到這條街,就沒有人來肉鋪前麵問過價格,哪裏來的底氣賣這麽貴的?


    蘇十一剛走出去十幾步吧,就聽見老板聲如洪鍾地喊道:“迴來迴來,你想給多少?”


    蘇十一慢吞吞地走迴來,指著案板邊四五根剃了肉的大棒骨說:“這條子肉,八百文,另外送我這幾根骨頭。”


    “行了行了,給你給你。”


    老板也是等煩了。


    這半天了,就來了這麽一個問價的。


    “老板,這魚多少錢啊?”


    “一口價,五十文一斤,愛要不要。”


    蘇十一看著木盆裏二十多條魚,淡淡地說道:“三十文一斤,這些魚我就都要了。”


    “三十?你這老太太也太狠了吧?我可是賣八十文的,這樣,給你按四十文一斤算吧。”


    老板想要都賣了,便也狠心降下了價格。


    蘇十一卻搖搖頭:“三十一斤,老板你也沒少賺,不行我就不要了。”


    “三十五一斤,最低價了,不行我也不賣了。”


    “成交。”


    二十三條魚,一共八十斤出頭,抹掉零頭,一共二兩八。


    蘇十一趁人不注意,將十五條魚放進了空間裏。


    空間裏氣溫低,能放得更久一些。


    之後蘇十一又飛快地買了十斤鹽,本來想多買一些的,可鹽限購,每個人最多買五斤,她還是多花了三分之一的價格,才買了十斤的。


    十斤鹽,就花掉了十兩銀子,貴得離譜。


    但人不能總不吃鹽,也是沒辦法。


    時間快到了,蘇十一又去買了一些跌打損傷還有治療風寒和簡單疫病祛毒的藥,又花掉了三十兩銀子。


    算上剛進來時候,塞給官爺的,一共花掉了一百二十一兩銀子零六百文!


    等她提留著兩大桶水,背著幾十斤的糧食(肉藏在了糧食袋子裏)出現的時候,官差臥槽了一聲。


    “你可真是我見過最能買的逃荒老太太。”


    “我家那口子好歹在淨安州當官,錢花光也不怕,能到淨安州就行。”


    蘇十一表現出一副“我後台很硬”的樣子來。


    對方眼中的算計便更少了一些。


    淨安州,可得罪不起。


    看來這老太太當真是有點東西,不然哪個逃荒的敢這麽花錢?


    帶著這種心思,官爺帶蘇十一去買平板車的時候,主動幫忙砍價。


    最後花了五兩銀子買了一輛不小的平板車,蘇十一咬咬牙,又給了官爺一串銅板。


    然後搓著手問道:“官爺,你看這碼頭那……”


    “絕對不行!想都不要想,趕緊走吧。”


    剛才還和顏悅色的官爺,立刻就黑了臉,立刻拉著蘇十一離開了。


    到了城門口,簽字畫押之後,蘇十一便領著二丫出來了。


    本來以為出來後,會看見那幾個便宜兒子守在門口,可誰知道卻沒看見人影。


    蘇十一心中奇怪。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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