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是自家人,喬家人趕緊都圍了過去。


    李紅霞坐在地上破口大罵:「你這個沒爹教沒娘養的兔崽子,走路不帶眼睛是不是?!老娘今天就剝了你的皮……」


    她旁邊跌坐著一個孩子,兩三歲的年紀,光著屁股赤著腳,穿著一件不合身的破布褂子,臉上髒得連本來的膚色都瞧不清,頭上都跌破了也不知道哭,隻咧著嘴傻笑。正是趙長青家的傻兒子小石頭。


    趙長青今天被分配了別的活計,不在附近,大夥兒雖然覺得李紅霞對孩子罵的難聽,卻也沒人去扶小石頭——這孩子傻的呀,以前還在屯子裏咬過人,誰知道會不會被他不識好人心給咬了!


    喬秀蘭心疼壞了,趕緊上前去抱小石頭。


    她經過李紅霞身邊的時候,李紅霞還以為這小姑子是來扶自己的,沒成想竟去扶那個小傻子了。她嘴唇動了動,恨不能把喬秀蘭一起罵了。隻是想到了喬秀蘭是一家子的寶貝蛋子,沒敢吱聲。


    「青天白日的,和個小孩子計較什麽。」喬建國不耐煩地把自家媳婦拉了起來。


    小石頭頭上破了個口子,汩汩流著血,喬秀蘭用手帕給他捂住,一把把他抱了起來。


    「大哥大嫂,我帶小石頭看醫生去。」


    自家妹子雖然有些嬌氣,但是慣是好心的,喬建軍倒也沒意外,於衛紅摸了口袋裏幾塊錢給她,「去吧,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看熱鬧的人漸漸多了,喬建軍讓大家夥兒都散了,帶著人迴了各自工作的地方。


    李紅霞跌了一大跤,又被喬秀蘭下了麵子,拉下臉招唿也沒打一聲會就迴家去了。


    喬秀蘭把喬建國拉住了,「二哥,給我點錢唄。」


    於衛紅給了幾塊錢,去衛生所看個外傷那是夠的。喬秀蘭卻還有別的打算,這錢就不夠了。


    喬建國扭頭看了看,見大夥兒都迴去割麥子了,就摸了口袋拿出一個手帕抱著的小布包,「你要錢幹啥?」


    喬秀蘭接過錢塞進口袋,「反正有用。」


    自家小妹兒難得開口,之前又幫著自己保守了秘密,喬建國也就沒再多問。


    喬秀蘭抱著小石頭,拿了自己帶來的水壺,就往衛生所去了。


    她給小石頭按了會兒傷口,這時候血已經止住了,應該是傷的不重。


    喬秀蘭忍不住偷笑,這可不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麽!眼下她終於有機會好好照顧小石頭了!


    喬秀蘭先帶著小石頭去了衛生所。醫生給小石頭清理了傷口,在他額頭傷處貼了紗布,說是上幾天藥就行了。喬秀蘭又跟衛生所要了點水,拿帕子把小石頭身上都簡單擦洗了一遍。


    小石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由著醫生和喬秀蘭擺弄,不哭不鬧,乖巧得讓人心疼。


    喬秀蘭又帶著他去搭汽車去,車票五分錢一張,小石頭這種小孩不要票。


    小石頭或許是沒坐過汽車,一路上扒著車窗不肯撒手,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驚訝地小聲哇哇叫。


    喬秀蘭愛憐地看著他,心頭柔軟地像一汪水。她上輩子很小石頭有接觸的時候,已經是在北京了。那時候趙長青在北京做些小生意,他將小石頭照顧得很好,看起來也不比尋常孩子差什麽……沒想到小石頭小的時候,竟過的這般可憐。


    不久後,汽車就開到了縣城。小石頭身上的衣服明顯是趙長青的,已經補得不成樣子了。眼下沾了血跡,更是不能穿了。喬秀蘭本是想先帶小石頭去做衣服的,但一下車,小石頭的肚子就傳來響亮的‘咕咕叫’。


    喬秀蘭就買了兩隻白白胖胖的大饃饃,兩人坐到了路邊的樹蔭下。


    小石頭眼睛放光,黝黑的小手抱著一隻比他臉還大的饃饃,吃的一臉享受。沒多會兒,就吃完了一個。


    喬秀蘭怕他噎著,擰開水壺給他灌了兩口善水。第二隻白饃饃她本是給自己買的,但看到小石頭眼睛亮亮地一直盯著,便把第二隻也遞給了他。


    小石頭小口小口地吃完,饜足地打了個飽嗝。


    摸著小石頭圓滾滾的肚子。喬秀蘭忍不住歎息,這孩子胃口這麽好,也不知道平時餓了多少頓。


    不過現在好了,隻要有她在,絕對不會在讓他挨餓了!


    喬秀蘭一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抱著個髒兮兮的小孩兒,一路上已經引了不少人關住。此時他們在路邊坐了一會兒,又引得不少人往這兒看。喬秀蘭不想打眼,抱起小石頭就離開了。


    時下買布還要布票,扯布是不可能了。她就帶著孩子去了縫紉社。


    縫紉社就是城裏人扯了布以後,送過去加工做衣服的地方。做衣服總有些不規則的邊角料,拿迴去也沒什麽用,有錢來縫紉社做衣服的也不在乎這個。縫紉社的人多半會饒一些零頭,然後就讓人把邊角料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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