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略顯陳舊的小城裏,林曉和李明的婚姻就像一杯溫吞的水,平淡得激不起一絲波瀾。這座小城仿佛被時間遺忘,陳舊的街道兩旁是低矮的房屋,牆壁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跡。斑駁的牆皮脫落,露出裏麵磚石的紋理,仿佛在訴說著過去的故事。街道上的石板路凹凸不平,下雨天便會積起一汪汪小水窪。林曉和李明居住的小區,綠化稀疏,水泥地麵也有了不少裂縫。他們的家不大,家具擺放略顯擁擠,但也有著一份溫馨。每到傍晚,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客廳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那光斑像是跳躍的精靈,給這個略顯局促的空間帶來一絲溫暖和希望。


    婚後,他們迎來了女兒小雨。小雨出生的那一刻,林曉臉上洋溢著初為人母的喜悅,李明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雨的眼睛像兩顆黑寶石,清澈明亮,睫毛長長的,眨動時仿佛會說話。她的小鼻子挺直,嘴巴小巧可愛,笑起來如同春天綻放的花朵,甜美動人。那粉嫩的臉頰仿佛能掐出水來,讓人忍不住想要親上一口。小雨的頭發柔軟而細密,微微卷曲,像是天使的光環。她的小手小腳總是不停地舞動,充滿了生命的活力。


    本以為有了女兒,日子就會這樣安穩地過下去,可李明骨子裏那傳統的重男輕女思想卻悄然作祟。李明看著小雨,雖然也有父愛,但心中始終期待著能有一個兒子來傳承家族的香火。這種想法在他心中生根發芽,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烈。每當看到別人家的兒子在院子裏奔跑玩耍,李明的眼中都會流露出羨慕和渴望。


    在小雨三歲那年,夫妻二人一番商量後,林曉再次懷孕。這一胎,李明滿懷期待,他每天都在祈禱這是個兒子。林曉懷孕的日子裏,李明格外緊張,滿心期待著這個孩子是個兒子。他會時不時地撫摸林曉的肚子,嘴裏念叨著:“兒子,一定要是個兒子。”他開始為孩子的未來做各種規劃,想象著帶著兒子去釣魚、打球,傳授他男人應該懂得的道理和技能。


    當小陽出生的那一刻,李明激動得熱淚盈眶,他抱著小陽,仿佛抱著整個世界。他看著小陽皺巴巴的小臉,卻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麵容。從那一刻起,他的心思幾乎全放在了小陽身上。


    小陽的降臨,讓李明像是換了一個人。他滿心滿眼都是這個兒子,對小陽的衣食住行,事事都要親自過問。每天清晨,他會早早起床,為小陽準備營養豐富的早餐。李明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小心翼翼地煮著牛奶,眼睛緊緊盯著火候,生怕煮過了頭。他把麵包切成均勻的小塊,擺在盤子裏,還細心地在旁邊放上一小碟果醬。他會把小陽抱在懷裏,一口一口地喂他,眼神中充滿了慈愛和寵溺。


    而小雨呢,常常隻能自己隨便吃點昨天剩下的東西。小雨默默地坐在餐桌的一角,麵前是冰冷的剩飯剩菜。她看著爸爸對弟弟的關愛,眼中流露出一絲失落和羨慕。她用小小的手拿著筷子,機械地往嘴裏扒著飯,心裏卻充滿了委屈。有時候,她會偷偷看向爸爸和弟弟,希望能得到爸爸的一個眼神或者一句關心的話,可往往等來的隻有失望。


    孩子之間難免會有小打小鬧,這在任何家庭都再平常不過。可在這個家裏,一旦小雨和小陽起了爭執,李明總是不問青紅皂白,對著小雨就是一頓數落。“你都這麽大了,怎麽就不知道讓著弟弟?白長這麽大了!”那陰陽怪氣的語調,像一把把尖銳的小刀,刺痛著小雨的心。每次爭吵,小雨都試圖解釋,可李明根本不給她機會。他的眼神充滿了責備,聲音尖銳而刺耳。小雨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咬著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但最終,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滑落,她轉身跑迴自己的房間,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放聲大哭。


    家裏的好吃的,也總是緊著小陽。小陽喜歡吃的蛋糕,總是被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而小雨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那蛋糕上的奶油細膩潔白,水果新鮮誘人,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小陽大快朵頤地吃著,而小雨隻能在一旁偷偷咽口水。有一次,小雨隻是多看了一眼蛋糕,就被李明責備:“看什麽看,這是給弟弟的,你少吃點也餓不著。”小雨隻能默默地咽下口水,轉身迴到自己的小房間。小雨的腳步沉重,她走進房間,關上房門,撲倒在床上,淚水浸濕了枕頭。她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對自己這麽不公平,心中充滿了委屈和痛苦。她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爸爸不喜歡我?”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陽漸漸長大。他比同齡人高大強壯許多,同歲的孩子三四個都不是他的對手。小陽在外麵總是趾高氣揚,憑借著自己的身強力壯欺負其他孩子。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驕傲和自負,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他會搶其他孩子的玩具,會把他們推倒在地,看著他們哭泣,他反而會哈哈大笑。


    小雨看著弟弟,心裏滿是疑惑:“我這樣會對他有威脅嗎?”她想不明白,為什麽爸爸總是這樣區別對待他們。小雨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困惑,她努力學習,乖巧懂事,卻始終得不到爸爸的關注和喜愛。每次她拿著優異的成績單迴家,期待著爸爸的表揚,可爸爸隻是淡淡地看一眼,然後就把注意力又放迴了小陽身上。


    為了維持這個家的生計,林曉不得不去千裏之外的城市打工。這一走,家裏就隻剩下小雨和爸爸、弟弟。沒有了媽媽的庇護,小雨的日子更加艱難。林曉離開的那天,小雨抱著媽媽哭得撕心裂肺,她知道以後的日子會更加艱難。林曉也淚流滿麵,心中充滿了不舍和擔憂。她緊緊地抱住小雨,不停地囑咐著:“小雨,要照顧好自己,聽爸爸的話。”小雨拚命地點頭,可她心裏清楚,爸爸根本不會在意她。


    李明甚至動起了讓小雨退學去打工賺錢的念頭,好在小雨學習成績優異,老師多次家訪勸說,才暫時打消了他的想法。李明冷漠地對小雨說:“女孩子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還不如早點出去賺錢。”


    小雨堅決地搖頭,眼中滿是倔強和堅定:“爸爸,我想上學,我會努力學習,以後會有出息的。”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無比堅決。


    李明看著小雨,眉頭緊皺,一臉的不耐煩:“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聽話!”


    就在這時,老師來到了家裏。老師穿著整潔的襯衫,戴著一副眼鏡,眼神中充滿了關切和焦急。老師苦口婆心地勸說李明:“小雨是個好苗子,不能耽誤了她的前途。她在學校裏學習刻苦,成績優秀,將來一定能考上好大學,為家裏爭光。”


    李明沉默了片刻,在老師的再三勸說下,這才勉強改變了主意。


    為了不被爸爸退學,小雨隻能拚命努力。在學校裏,她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學習,成績始終名列前茅。小雨每天最早到教室,當晨曦剛剛照亮校園,她已經坐在教室裏,翻開書本,全神貫注地預習當天的課程。她的筆記記得密密麻麻,那一行行整齊的字跡,仿佛是她努力的見證。課間休息時,她也不出去玩,而是繼續埋頭做題。同學們在走廊上嬉笑打鬧的聲音傳進教室,她卻絲毫不受影響,專注於手中的筆和眼前的習題。


    迴到家,她又主動承擔起所有的家務,洗衣、做飯、打掃衛生,把家裏料理得井井有條。小雨的小手因為洗衣服變得通紅,冰冷的水刺激著她的皮膚,但她沒有絲毫抱怨。她彎著腰拖地,額頭上布滿了汗珠,瘦弱的身體在勞動中顯得更加單薄。做飯時,她小心翼翼地切著菜,生怕切到手。那鋒利的菜刀在她手中仿佛也變得沉重起來,但她依然努力完成每一道工序,隻為了能讓家人吃上一頓熱乎的飯菜。


    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要變強,要保護媽媽。她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望著窗外的月亮,思念著遠方的媽媽,暗暗發誓:等自己獨立了,一定要把媽媽接到身邊。月光灑在小雨的臉上,她的眼神堅定而執著。她在心中默默地為自己加油鼓勁,相信未來一定會更好。


    然而,命運總是充滿了無常。在小雨上高中的時候,李明突然生病去世。這個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讓整個家陷入了混亂。小雨得知爸爸去世的消息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她不敢相信那個一直偏袒弟弟的爸爸就這樣離開了。家裏頓時亂成了一團,小陽哭得撕心裂肺,不知所措。原本就不大的房子裏,彌漫著悲傷和無助的氣息。


    本以為爸爸的離去會讓小陽有所成長,可沒想到,他依舊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事事都依賴別人。


    小雨每天放學迴家,不僅要完成繁重的課業,還要照顧小陽。她不做飯,小陽就隻能餓著肚子。有一次,小雨因為學校有活動,迴家稍微晚了一點,小陽就大發雷霆。小陽雙手叉腰,衝著小雨大聲吼叫:“你怎麽這麽晚才迴來?我都快餓死了!”他的臉漲得通紅,眼睛裏滿是憤怒和不滿。小雨疲憊地放下書包,解釋道:“學校有活動,我也沒辦法。”小陽卻根本不聽,繼續發脾氣,把客廳裏的東西摔得滿地都是。


    小雨這次沒有再遷就他,他發一次脾氣,小雨就三五天不做飯。可小陽依舊我行我素,絲毫沒有改變。他開始變本加厲,在家裏無所事事,整天就知道看電視、打遊戲。


    漸漸地,小陽開始和街上的無業人員混在一起。他整天遊手好閑,夜不歸宿。夜晚的街道燈火闌珊,小陽和一群流裏流氣的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他們穿梭在昏暗的小巷,嘴裏叼著煙,煙霧繚繞中,小陽的眼神變得迷茫而放縱。他學會了喝酒、賭博,身上的錢花光了就迴家找小雨要。


    小雨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多次勸說,可小陽根本不聽。小雨拉著小陽的胳膊,苦口婆心地說:“小陽,別再這樣混下去了,好好找份工作,行不行?”小陽一把甩開小雨的手,不耐煩地說:“你別管我,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他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和抗拒,仿佛小雨是他的敵人。


    終於,小陽因為參與一起嚴重的犯罪事件,被判了無期徒刑。林曉得知消息後,匆匆趕了迴來。林曉一路上心急如焚,她的臉上滿是焦慮和擔憂。她的眼睛紅腫,頭發淩亂,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迴到家,看到憔悴的小雨,她忍不住抱住女兒痛哭起來。母女倆相擁而泣,淚水浸濕了彼此的肩膀。


    她跑前跑後,為小陽送東西,希望他在監獄裏能過得好一點。可小陽卻死性不改,在監獄裏還怪姐姐沒有照顧好他,才會有此劫難,甚至揚言要是出去了,一定要教訓姐姐。林曉去探監時,小陽隔著玻璃,對林曉大聲咆哮:“都怪你們,我才會變成這樣!”林曉聽著兒子的話,心像被撕裂一樣痛,眼淚止不住地流。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會變成這樣一個不知感恩、不知悔改的人。


    林曉聽著兒子的話,心裏滿是失望。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去看小陽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而小雨,在經曆了這一係列的變故後,變得更加堅強。她憑借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一所理想的大學。高考的日子裏,小雨每天都複習到深夜,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那麽堅定。那堆積如山的複習資料,密密麻麻的筆記,都是她奮鬥的痕跡。當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小雨激動得熱淚盈眶。


    畢業後,她在大城市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把媽媽接到了身邊。小雨租了一間溫馨的小房子,把媽媽接過來一起住。房間裏布置得簡單而溫馨,有柔軟的沙發,溫暖的燈光。林曉看著懂事的女兒,心中滿是欣慰和自豪。


    每當夜深人靜,小雨都會迴想起那些曾經的日子,那些被爸爸忽視的委屈,那些和弟弟相處的無奈,她知道,那些痛苦的過往,都成為了她如今堅強的養分。小雨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星空,思緒萬千。她告訴自己,過去的都過去了,未來一定會更美好。她要帶著媽媽一起,過上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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