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物質匱乏、經濟落後的年代,張秀榮呱呱墜地,降臨在了一個充滿特殊期盼的家庭。她作為家中長女,自小就肩負著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在她之後,家中陸續迎來了八個妹妹,父母心心念念著能有個兒子來繼承家業、傳宗接代,然而命運卻仿佛故意捉弄,八妹的出生讓他們那一絲微弱的希望徹底化為泡影。


    家裏孩子眾多,這對於一個普通的家庭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壓力。僅僅靠著父母沒日沒夜地在田間辛勤勞作,也隻能勉強讓全家人不被餓死。每到春天,大地剛剛從沉睡中蘇醒,母親就會帶著張秀榮和二妹秀芬,手提竹籃,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那廣闊的田野。她們在田間地頭仔細地尋覓著,不放過任何一棵能食用的野菜。有時候,為了挖到更多的野菜,她們的雙手會被粗糙的土地磨破,膝蓋也會因為長時間的跪地而淤青。


    除了挖野菜,母親還會帶著她們爬上高大的榆樹,小心翼翼地把榆樹上那一串串嫩綠的榆錢擼下。迴到家中,將其仔細地曬幹儲存起來,這些便是一家人在寒冬臘月裏為數不多能夠果腹的食物。


    張秀榮打記事起,生活裏就隻有幹不完的瑣碎雜活。當她和二妹稍大一些後,便早早地明白了生活的艱辛。如果她們不幫襯父母,全家都得挨餓受凍。於是,小小的肩膀挑起了生活的重擔,稚嫩的雙手磨出了厚厚的老繭。


    後來,三妹和四妹漸漸長大,也加入到了幹活和照顧妹妹的隊伍中來。這時,父母才得以騰出時間,帶著張秀榮和二妹外出做工。她們跟著父母,在炎炎烈日下揮汗如雨,在寒風凜冽中咬牙堅持。日子一天天過去,家裏的情況逐漸有了改善,終於能讓全家人都吃飽飯,在寒冷的冬天也能穿上暖和的棉衣,妹妹們也不再因為饑餓而整夜啼哭。


    待五妹和六妹不再需要專人照顧時,張秀榮也到了適婚的年齡。父母把她叫到跟前,臉上滿是歲月的風霜與對未來的期許:“家裏才剛有了盼頭,你和二妹能不能再多留幾年,等妹妹們都長大些再談婚嫁?”望著父母那飽經滄桑的麵容和充滿期盼的眼神,張秀榮和二妹默默點頭,她們深知家庭的不易,願意為了這個家繼續付出。


    時光如同白駒過隙,匆匆流轉。八妹和九妹都走進了學堂,這在當時的村子裏是多麽讓人羨慕的事情。妹妹們無需再為繁重的家務操勞,隻需打扮得漂漂亮亮,背著書包,迎著朝陽走向知識的殿堂。而張秀榮卻在歲月的蹉跎中錯過了最好的年華。


    等到她再考慮婚嫁時,媒人介紹的對象不是喪偶的中年男子,就是身有殘疾的老男人。曾經那個青春活潑的少女,如今在歲月的打磨下,眼神中多了幾分滄桑和無奈。父親又一次找到她和二妹,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別太挑了,能有個人嫁了就行,別管彩禮多少了。” 張秀榮聽著父親的話,心中一陣酸楚,但她也明白家裏的難處。


    在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裏,張秀榮嫁給了一個未曾結過婚且身體健全的男人。起初,她以為是老天眷顧,讓自己能在曆經風雨後有個溫暖的港灣。婚禮那天,雖然沒有奢華的排場,沒有精美的嫁妝,但她的心中依然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然而,婚後不久,她就發現了異樣。丈夫從不主動進婚房,有時甚至徹夜不歸。起初,張秀榮以為是丈夫工作繁忙,或者是還不適應新的婚姻生活。但日子一天天過去,這樣的情況越來越頻繁,她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很快,村裏的流言蜚語四起。有人說她丈夫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有人說他們夫妻感情不和。


    婆婆一家也開始對她百般挑剔,嫌棄她做飯不好吃,嫌棄她做家務不夠勤快。張秀榮默默忍受著這一切,她試圖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現狀,但一切都是徒勞。


    自從張秀榮的婚姻狀況出現問題後,婆婆一家對她的刁難愈發變本加厲。家裏的重活累活全都一股腦兒地推給她,洗衣做飯、打掃庭院、下地耕種,稍有懈怠,婆婆便會橫眉冷對,尖酸刻薄的話語如利箭般刺來。“你個沒福氣的女人,連自己男人都留不住,還想在這家裏享清福?做夢!”


    吃飯時,她總是被分配到最少的飯菜,殘羹剩飯仿佛是她應得的待遇。而家中的其他人卻大魚大肉,對她的饑餓與窘迫視若無睹。有一次,張秀榮實在忍不住,多夾了一筷子菜,婆婆立刻用筷子狠狠地敲打她的手,“你個賠錢貨,這菜是你能多吃的嗎?”


    在家庭決策中,她的意見永遠被忽視,仿佛她隻是一個免費的傭人,沒有任何話語權。家裏要修繕房屋,張秀榮提出一個節省成本且實用的建議,婆婆卻嗤之以鼻,“你懂什麽?一個被男人拋棄的女人,能有什麽好主意?”


    就連她辛苦積攢的一點微薄積蓄,婆婆也妄圖據為己有。借口家裏需要用錢,強行從她手中奪走,全然不顧她在鎮上獨自打拚的艱辛與不易。張秀榮試圖反抗,婆婆便哭鬧撒潑,招來鄰居圍觀,還汙蔑她不孝順、忤逆長輩。在這個家裏,她孤立無援,隻能默默忍受著婆婆一家的欺淩與壓迫,每一日都在痛苦與絕望中掙紮。


    張秀榮不堪忍受這樣的生活,毅然決定離家前往鎮上。她想起小時候為妹妹們理發的經曆,決定靠著這門手藝掙錢。小時候家裏妹妹多,頭發打理不過來,父母便把她和妹妹們的頭發都剪短。等她稍大些學會用剪刀後,妹妹們的頭發就都由她一手打理,日子久了,理發的手藝愈發嫻熟。


    初到鎮上,張秀榮租了一個簡陋的小攤位,一把剪刀、一條圍裙,便是她全部的家當。剛開始,生意並不好,一天也沒有幾個顧客。但她從不氣餒,總是以熱情的態度和精湛的手藝對待每一位顧客。漸漸地,她的手藝得到了大家的認可,老顧客越來越多。


    隨著生意的日漸紅火,張秀榮在鎮上盤下了一個小小的門店。她精心布置了店麵,貼上了溫馨的壁紙,擺放了幾盆鮮花。生意漸漸有了起色,她也能有多餘的錢補貼家用。忙不過來時,她讓丈夫來幫忙,卻發現丈夫總是刻意避開女顧客,與男顧客卻能正常交談。這讓她心中的疑惑再次升起。


    終於有一天,張秀榮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疑慮和痛苦。她找到丈夫,鄭重其事地說道:“你為什麽要和我結婚?心裏要是有別人,咱們就離婚,你這是對我不負責任!”丈夫聽到她的質問,眼神閃躲,支支吾吾,絕口不提離婚之事。一旦她逼得緊了,兩人吵起來,丈夫就轉身迴家,留下她一個人在原地默默流淚。


    在小鎮的集市上,人來人往,嘈雜聲不絕於耳。張秀榮和丈夫的事情,早已成為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各種指指點點的話語,像長了翅膀一樣在人群中肆意傳播。


    “你們看,那就是張秀榮和她男人。好好的一個家,弄得亂七八糟。聽說她男人老是不迴家,誰知道在外麵幹啥壞事呢。”一位提著菜籃子的大媽,對著旁邊的幾個婦女擠眉弄眼地說道。


    “可不是嘛。我還聽說啊,張秀榮在鎮上開理發店,忙得不行,她男人也不幫忙。這哪像個過日子的樣子啊。說不定啊,是她男人嫌棄她了,畢竟她年紀也不小了,又沒個孩子。”一個穿著碎花布衫的婦女附和著,臉上帶著一絲不屑。


    “哼,我看呐,這裏麵肯定有貓膩。你想啊,剛結婚的時候看著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變了呢?我聽人說,她男人在鎮上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來往,會不會是被哪個狐狸精給勾了魂兒了?”一個染著黃頭發的年輕女子神神秘秘地猜測著,眼睛裏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在街邊的茶館裏,幾個老漢圍坐在一起,喝著茶,談論著這件事。“老張頭啊,你說張秀榮那男人,是不是有啥隱疾啊?不然為啥老是躲著他媳婦呢?”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漢吸了一口煙,緩緩地吐出煙霧問道。


    “誰知道呢。不過,這事兒啊,總歸是他們家的醜事。咱這小鎮上,可從沒出過這種事。張秀榮也是個可憐的女人,這麽多年為了家庭付出了那麽多,結果落得這麽個下場。”老張頭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同情。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說不定是她自己沒本事,拴不住男人的心。你看她,整天就知道在理發店忙,也不懂得打扮打扮自己,哪個男人會喜歡啊?”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者撇了撇嘴說道。


    學校門口,幾個接孩子的家長也在議論紛紛。“我跟你們說啊,我家孩子他爸在鎮上看到張秀榮的丈夫和一個男人走得很近,行為舉止很奇怪。你們說,會不會是……”一個胖胖的婦女欲言又止。


    “啊?不會吧?那可太丟人了。這要是真的,張秀榮以後可怎麽在鎮上做人啊?”其他幾個家長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眼神裏帶著一絲鄙夷。


    在小鎮的每一個角落,這樣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張秀榮和丈夫走在路上,仿佛能感覺到背後那一道道刺人的目光和一句句刺耳的話語。他們的生活,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下,變得愈發艱難和壓抑,如同被困在一個無形的牢籠之中,無法逃脫。


    隨著風言風語傳遍全鎮,丈夫再也沒到鎮上來過,張秀榮偶爾迴家也尋不見他的蹤影。她的心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漸漸變得冰冷,曾經對婚姻的美好幻想也徹底破碎。幾個妹妹聽聞大姐張秀榮在夫家的遭遇後,心中滿是憤懣與疼惜,匆忙趕迴家中。


    三妹性子最急,眼眶通紅,一進門就大聲說道:“爸媽,你們知道大姐在夫家過的什麽日子嗎?那家人簡直把大姐當奴仆使喚,大姐夫又對她不理不睬,這樣的婚姻還有什麽意義?咱們把大姐接迴來吧,怎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


    四妹也在一旁抹著淚附和:“大姐為了咱們這個家,犧牲了自己的青春和幸福,如今在夫家受盡委屈。咱們不能因為怕丟人就不管大姐,她是咱們的親人啊。”


    五妹和六妹雖年紀稍小,但也懂事地拉著父母的衣角,六妹帶著哭腔說:“爸媽,大姐以前總是照顧我們,現在該我們照顧她了。把大姐接迴來,我們一起生活,不要讓她在外麵受欺負了。”


    七妹皺著眉頭,語氣堅定:“大姐夫那樣的行為本就不對,咱們家雖然不富裕,但也不能讓大姐在那樣的家庭裏被人踐踏尊嚴。接大姐迴來,大不了我們一起努力賺錢,總好過大姐在那裏受苦。”


    八妹和九妹年紀尚輕,卻也能感受到大姐的不易,八妹怯生生地說:“爸媽,學校裏的同學都在議論大姐的事,我聽著心裏好難受。咱們把大姐接迴來,讓她重新開始生活吧。”


    妹妹們你一言我一語,句句都飽含著對大姐的深切關懷與對她不幸婚姻的不平,滿心期望父母能做出接迴大姐的決定,讓大姐重迴家庭的溫暖懷抱。


    父母得知了張秀榮的遭遇,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他們覺得對不起這個為家庭付出了太多的大女兒,勸她離婚迴家。母親拉著張秀榮的手,老淚縱橫地說:“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麽多苦。離了婚迴家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父親也在一旁點頭,眼中滿是心疼。


    然而,張秀榮卻搖了搖頭,她擔憂地說:“如果我離了婚迴去,會影響妹妹們的婚姻,我不能這麽自私。”父母聽了,更是泣不成聲,他們知道大女兒的善良和堅強。


    日子依舊在繼續,張秀榮沒有被命運的挫折打倒。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理發店的生意中,每天早早地開門,迎接每一位顧客,用心為他們打造滿意的發型。她的笑容重新迴到了臉上,雖然那笑容中多了幾分滄桑,但卻充滿了堅韌和力量。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張秀榮像往常一樣打開店門。這時,一個年輕的女孩走進店裏。女孩看著張秀榮,眼中充滿了敬佩和感動,她說:“大姐,我聽說了你的故事,你真的很勇敢。我相信,未來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張秀榮聽著女孩的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從那以後,張秀榮的理發店生意越來越紅火,她也結識了更多的朋友。她們一起分享生活的喜怒哀樂,一起麵對生活中的困難和挑戰。在這個過程中,張秀榮逐漸找到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


    歲月如梭,張秀榮的理發店成為了鎮上的一道風景。她用自己的雙手,為自己創造了一個全新的生活。雖然過去的傷痛依然存在,但她已經學會了放下,學會了用微笑迎接每一個新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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