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人群中一片喝彩聲。


    “好!太子殿下英明!”


    “砍頭好!”


    “我可憐的女兒,終於能伸冤了!”


    ……


    這個縣令留下的坑太多,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沈星河解決了糧價的問題之後,將審問張亮、熊哥等人的事情交給了景牧雲。


    人手不夠,她又馬不停蹄帶人去選址,為受災最嚴重的村落整體搬遷。


    江予淮帶人去重新安排河道工程上的百姓。


    除了李公公,其他人都被沈星河用上。


    三天後,沈星河風塵仆仆的迴到縣衙找景牧雲,準備開始公審劉玉年。


    然而見到景牧雲和李公公的時候,她都嚇一跳。


    “先生!李公公!你們這是怎麽了?可是病了?找大夫看了沒?”


    兩人都瘦了一大圈,麵色發暗,神情恍惚的樣子。


    不像大病,狀態卻很不好。


    “我們沒事,就是沒休息好。”景牧雲無精打采的迴答。


    “唐糖,去找個好些的大夫過來。銀月,給我弄點吃的,餓死了!”


    “是,主子。”


    “殿下,真不用大夫,沒事的。”李公公也拒絕。


    沈星河不放心,她皇帝爹派來的人,如果在她這裏病倒了也不好說啊。


    “還是看看吧,看看比較放心。”


    見沈星河堅持,景牧雲和李公公也不好再說什麽。


    不多時,飯菜送來,沈星河兩眼放光,有肉呢!她已經好幾天沒吃到肉了!


    “先生,李公公,可要一起吃點?”


    沈星河剛一迴頭,就發現這兩人直接衝出去了,每人抱著一棵樹幹嘔!


    沈星河疑惑的瞅了瞅自己的飯菜,一葷一素一湯,喃喃道,“過分哦!至於嗎,有這麽難吃嗎?”


    先生還是謙謙君子呢,怎麽可以做出這種舉動!


    沈星河有些介意,沒搭理他們埋頭吃自己的,她趕迴來實在是餓了。


    一直到自己吃完飯,這倆人都沒再迴來。


    大夫到了,沈星河親自帶著大夫去看他們。


    景牧雲和李全福都很不好意思,一副有話沒說出口的樣子。


    沈星河趁著大夫把脈的間隙招來唐糖,“你去悄悄打聽打聽,這二位這兩日做了什麽。”


    老大夫神色凝重的把完脈之後說,“二位大人隻是身體有些虛弱,好好養養就好。有條件的話吃點肉,補補身子。”


    真沒想到,這年月連貴人都吃不到肉了。


    下一瞬,沈星河瞪大眼睛看著這二人又衝出去吐了!


    大夫都是一臉懵,他都要懷疑自己的醫術。


    唐糖迴來耳語,“二位隻是審訊了張亮和姓熊的。其他什麽沒做什麽。”


    沈星河靈機一動,她突然明白了怎麽迴事,看來是應了她當初的猜測!


    “給大夫診金,送他迴去。”


    “是!”


    嘔吐二人組緩過勁,漱過口之後終於能跟沈星河坐下來說話。


    沈星河讓唐糖給他們拿了兩盒清涼油。


    “聞聞,會舒服點。”


    她也不問,還是等著他們自己說吧。


    若真如她所想,這是嚴重的心理障礙,得自己克服。


    過了好一會兒,景牧雲才緩緩開口,“殿下,我和李公公沒病,我們隻是吃了熊三家茶水鋪子的包子,包子裏是人肉!”


    說到這裏,景牧雲眉頭皺死,手裏的清涼油貼緊了鼻孔才壓住了想吐的衝動。


    李公公都快要哭了,他太後悔來這一趟!


    當他在土匪窩得知自己昏迷時被驗了身,整個人差點崩潰。


    太監身殘已是畢生的恥辱,還要被人扒開來看!


    還有王法嗎?還有律法嗎?


    更沒想到自己一輩子錦衣玉食,老了老了還要遭這種罪!


    當時他還誇讚,這鄉野小店的吃食味道還不錯!


    現在隻要一說到肉,他就想起那包子!


    難道餘生隻能吃素了嗎?可太慘了!簡直生無可戀!


    “殿下,您可一定要嚴懲土匪!為枉死的百姓報仇哇!”李公公的話帶著哭腔,這個請求也為他自己出口氣!否則他夜不能寐!


    “李公公放心,孤一定嚴懲不貸!”


    沈星河也是內心難安。


    曾經看水滸,孫二娘賣人肉包子隻覺得不可思議,無法理解人怎麽可以吃同類?簡直喪心病狂!


    後來讀史書,書上都是春秋筆法,寥寥幾個字道盡饑荒時的慘狀。


    【民失作業,而大饑餓。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過半。】


    【民大饑,易子而食。】


    【歲大饑,人相食。】


    【人肉之價,賤於犬豕,肥壯者一枚不過十五千】


    甚至“和骨爛”、“不羨羊”、“饒把火”這些特殊的詞,都是為此而生。


    當書中記載的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又完全是另外一種感受。


    這次扶風城的見聞,讓沈星河有了緊迫感,皇城一片祥和,沒有幾人會真正在乎底層百姓的死活。


    沈星河立誌,她一定要讓大燕百姓都吃飽!


    讓這種吃人的慘狀再沒機會發生!


    “對了殿下,那個張亮認罪,但是他說原因隻願意講給太子聽,殿下可有興趣瞧瞧?”


    這種案子原因並不重要,他不過是個山匪頭子而已,景牧雲隻是不好替沈星河做決定。


    “好,孤去會會。”她對這個人是有兩分好奇的。


    用張亮自己的話說,他就是“生不逢時,命途多舛,懷才不遇。”


    沈星河出現在張亮麵前的時候,他呆愣了一瞬,隨即豁然一笑。


    “哈哈哈!原來如此!你是太子殿下!不虧啊不虧!”


    “沒錯,孤就是太子,有什麽話就說。”


    沈星河坐在他對麵,依舊是那副冷漠孤傲的神情。


    張亮收起笑容問道,“我想問問殿下,為何會親自扮成李家小姐?還會用那陰損的藥粉?”


    他被那藥粉折磨的生不如死,萬萬沒想到會是太子的手筆。


    “事發突然,身邊沒有更合適的人,為了剿匪親自上。”沈星河迴答的坦然。


    “對付陰損之人,還要挑什麽手段嗎?要不是換了人,那李家姑娘早已遭了你的毒手。”


    張亮點點頭,他很欣賞太子這種坦蕩性格,不是官場上冠冕堂皇耍套路的人。


    “如果我當年能遇到你這樣的官員,今日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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