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塊地方,藍木不在的時候,許三多看過這個地方很多次,但是看得再多了也就隻是一塊地方,隻是因為這裏的是藍木秘密基地,才會變得特殊,他以為他沒機會來這裏了,


    可是現在他又來了,他的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還在包著,藍木迴來的那天正好是許三多悠了三百三十三個第二天,


    許三多把這段時間沒說的話都和藍木說了,他說他又有了一個朋友,就是班長史今,他講到那個他獨自一個人躲在裝甲車裏的那個夜晚,


    他發現了裝甲車的第二個作用,那就是假裝著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他什麽都不想,他這種人就算是想也會給他所想的那些人造成負擔。


    藍木就聽著他靜靜地說著,在聽到他說負擔的時候,重重地給了他腦袋一下,


    “許三多,你可以想我,想七連的任何人,要是有誰敢說有負擔的話,我錘死他,聽到了嗎,你天天想,一個勁兒的想都沒事兒!”


    夜晚的風很安逸,藍木這段時間很累,他靠在許三多的身上聽他講,他砸傷了班長,他當時愧疚極了,班長,這個全連唯一和他說話的人也對他失望了,


    許三多說,自己當時害怕極了,但是他沒想到,班長又來找他了,把他從裝甲車裏拉了出來,伍六一氣得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工具箱,稀裏嘩啦的工具摔了一地,在寂靜的夜晚特別明顯,


    藍木沒有去看許三多的表情,隻是幽幽的說,


    “三多,你想打伍六一嗎,要不哪天咱兩去揍伍六一一頓吧,你瞧他說的都是什麽話,簡直太壞蛋了!”


    許三多嘻嘻地笑著,好像說的事情不是關於他的,他知道藍木說這話的意義,但是伍班副人挺好的,他不怪他,從來沒有,哪怕伍班副說過好幾次很討厭自己,他也從來沒有生過氣,


    “這沒意義,藍木,我當時隻有一個念頭,拿起那把錘子,我不想再讓大家對我失望了,我不想我爹叫我龜兒子,班長他把我拽了出來,他很好。”


    “嗯,班長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藍木,我真開心,真的特開心,我真想一直就這麽開心下去。”


    許三多抬頭看著天空,藍木看著他,他發現許三多身上好像有一些東西變得不一樣的了,但是那笑容還是沒變,顯眼的明亮。


    “三多,我很慶幸班長把你給拽了出來,真的,我謝謝他,因為我不想我一迴來就看不到你,幸好你還在。”


    “嗯,咱們都在。”


    藍木這個時候才發現,他和許三多之間早已經有情分了,許三多走上這條路也有他的一部分責任,不光是史今一個人,他也把他拉到了這條路上,那就不該半路再扔下他,他們不僅是朋友還是家人嘞。


    藍木本來以為史今的手沒什麽大事,畢竟都沒有去醫院,但是他發現在統計數據的時候,史今的射擊成績下降了,那可就不是小問題了,藍木拿著成績表來到三班,


    因為那三百三十三個七連的大家,三班的又重新接受了許三多成為自己的一員,就連連長高城,也別扭的承認了許三多算半個兵了,


    許三多坐在桌子上認真的看書,藍木沒忍住戳了一下他的臉,


    “三多,你們班長呢,我找他有點兒事,我得和你們班長好好談談。”


    “啊?班長剛才跟伍班副出去了,我去幫你找他!”


    “好,那就謝謝許三多同誌啦~”


    許三多眼睛笑得眯起來,又露出了他的小白牙,


    “不,不用謝,我這就去!”


    許三多很積極的就去找他們班長了,一旁的白鐵軍有點八卦,湊到藍木身邊 ,眯起眼睛,


    “連副,你找我們班長有啥事啊?”


    “咋,我就不能找他了?這個事兒呢,當然和你是沒關係的了,對了我問你們,你們班長最近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眾人低著頭想著,一會兒說,班長最近左手老是戴著一隻手套,一會兒說,班長最近和班副總是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幹什麽?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反正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藍木思考著有些後悔,他應該親眼看看班長手上的傷的,藍木一邊覺得自己有點疏忽了,最近在全團講解新技術,來迴跑,都沒空關心一下班長,


    藍木在這裏心裏焦急的等著,這邊史今聽到許三多說,藍木找他有點疑惑,但還是抓緊去了,說不定有什麽要緊事呢?


    他剛才正在和伍六一給他手上的傷上藥,他不想讓別人發現,就找了伍六一幫忙望風,哪裏想到藍木突然有事找他,他趕緊給自己那隻手套上手套,就去了,


    藍木也沒等多久,隻是看到班長的一瞬間就站起身來,拉著他往外走,他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跟班長說點話,不僅是因為他手上的傷,他好久之前就應該跟他好好談談了,可是他沒有,


    他不想再等了,就今天,就現在,立刻馬上,


    “我找你們班長有點事,你們還是該幹什麽幹什麽,伍六一許三多說想跟你請教一下格鬥技巧,你好好教教他啊!”


    許三多一臉疑惑,但是在伍六一把頭轉過來的時候,還是點了點頭,伍六一本來就在心裏對許三多這塊笨木頭生著大火,也不管藍木為什麽要說這話,就拉著許三多帶好裝備,去訓練場的沙地了,眾人都跑去看熱鬧,


    藍木拉著班長進了一間空房間,鎖上門,拉上窗簾,把那張成績表放在桌子上,


    史今有點緊張,他不知道藍木想要做什麽,隻是下意識的把自己受傷的左手藏到身後,藍木轉過身來,屋子裏因為拉上了窗簾有點昏暗,隻能看見兩個人模糊的影子,


    藍木看了他一會兒,才開口道,


    “班長,你的手有那麽嚴重嗎?”


    史今的臉上有點不自然,但是因為光線問題,看不太清,他突然有點不知道說些什麽,他想說他沒什麽事兒,都是小傷,可是藍木不是許三多,自己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他現在不迴答就已經很說明了問題,藍木盡量使自己聲音平穩,他不隻是想指責什麽,平心而論,史今他沒做錯什麽,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班長,我走之前你答應過我要照顧好自己的,你答應過我的。”


    史今站在靠門的位置,即使光線昏暗,他也不敢抬頭去看藍木,他怕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他最不想看到的東西,他嘴裏還是習慣性的說著沒事兒,


    “哎,其實真沒事兒,不信你看。”


    史今說著還要把手套摘下來給藍木看,藍木衝過來,抓著那隻手套按了迴去,他不想看,看了又能怎樣,


    “班長,其實我早就想找你談談了,從新兵連結束,連長他們挑人的時候,我就想跟你談談了,可是我一直拖,一直拖,我拖到了現在……”


    有一束調皮的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藍木的臉上,像是一條線,讓史今看清楚那雙快要碎掉的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還在說話,


    “班長,是不是我早一點,就可以改變些什麽,明明可以不用這樣的,為什麽偏偏是你?”


    史今歎了一口氣,說實話他已經認命了,


    “為什麽,偏偏不是我呢?我今年已經二十七了,不小了,在我們老家我這麽大的,孩子都該上學了。”


    藍木此時和史今的距離很近,他不想去相信眼前這個人居然真的打算放棄了,為什麽,


    “史今,你是個膽小鬼,你在毀了你自己!你知道,你比誰都知道,你為什麽不爭,你真的想走嗎?”


    光落在藍木的臉上,有一滴說不上來怎麽出現的淚,隨著光落進了昏暗,藍木就好像失去了任何手段一樣,自顧自地說著,而史今就這麽看著他,


    藍木的手還抓著史今的衣領,鬆開又握緊,握緊又鬆開,


    “不拋棄,不放棄,可是你憑什麽先放棄你自己,拋棄七連?!憑什麽啊你,你有什麽資格放棄?!我知道你想做什麽,我也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老馬走了,很多和你同批的都走了,你從來不爭也不搶,可是你敢摸著你的良心說,你真的不想爭嗎?”


    “你想,你想極了,可是你怕,你和許三多一樣,一踏入社會就來到了部隊,你最好的時光都奉獻在這裏了,你比誰都怕走,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非要讓自己走呢?”


    藍木想不明白,七連的兵沒有不爭不搶的,不爭不搶的不配當七連的兵,


    他史今明明不想走的,藍木知道他不想的。


    史今的語氣倒是顯得很平淡,他看著這個從下連隊開始就開始纏著自己的,他一手養大的兵,藍木是個很優秀的兵,他帶出了很多很優秀的兵,像老馬一樣,他又有什麽不知足呢?


    他很知足了。


    他拍了拍藍木的後背,安慰著他,也同時在對自己說,


    “沒有人能一直呆在部隊,我們早晚都要走的,我隻是早一點,比你們都早一點兒,這沒什麽,又不是生離死別,再也見不到了。”


    藍木低著頭,抓著史今身上的一小片衣角,


    “班長,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想要帶好許三多了,你想讓他代替你繼續在這部隊幹下去,可是班長你不能把念想放在別人身上,連長說,你不踢正步都不會走路了,我信。”


    “班長,世上不是隻有這一條路,他還有別的路,你總把自己活得太累,你心裏裝著很多事,你誰都不說,你總是需要人去猜,可誰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你真的是太可惡了你。”


    藍木恨恨的看著史今,那句話他幾乎是咬著牙說的,史今真想蓋上那雙眼睛,可是他把手舉起來又落下,隻是摸了摸了藍木最近長長了的頭發,


    “班長,其實沒有你們想得那麽好,我就是個普通人,也會做普通人會做的事。”


    “班長,你是鋼七連第四千八百五十三名兵,不管怎麽變,這個都不會變的,還有許三多不能替你,世界上的路多的是,你走過這一條路,也許別的路也不錯,是不是班長?”


    “是,是。”


    因為黑暗,藍木不知道史今的眼角也濕潤了,沒人知道這是獨屬於昏暗的秘密。


    家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相互支持。


    愛不是占有,愛是成全,是支持。


    經過這次遲到了很久的談話後,藍木和史今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好了,應該是說,有時候史今怕他們知道了會出事,所以有些事誰都沒有告訴,


    而藍木就像是一個入侵者,


    就像是史今那天晚上在封閉的戰車裏把許三多給拽出來了一樣,


    藍木也在史今這座鎮山石上鑿出來一個洞,透過這個洞,他看見了很多,


    比如藍木終於看見了史今手上的傷,因為不能吃止疼藥耽誤訓練,所以一般時候史今都是硬挺過去的,有的時候疼的直冒冷汗,也不敢讓其他人看見,


    藍木摘下了那個手套,看著那青紫的痕跡,說實話班長的手並不是很修長的那種,有點黑,還有繭子,很粗糙,一雙普通的手,握槍的手,


    在沒受傷之前,班長的夜間射擊是全團最好的,經常要去團裏宣傳經驗的,班長不想被別人知道,藍木就誰都沒說,去師部的醫院找了一些很好的外敷藥,給班長敷上,


    一到這個時候,史今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沒事兒,真沒事兒,早都不疼了,如果你看他表情真的以為他不疼了,隻要你不去看他那隻腫脹的手,


    他隻是不想你擔心,


    但藍木不是一般人,不允許他找借口,每天晚上一到時間,定時定點去三班抓人,他還提前跟許三多說好了,讓他到了時間就把班長給他控製住了,不許他逃,


    他還不想以後班長的手都動不了,特地還跟許三多牌備忘錄說好了,讓他提醒自己,以防自己有的時候太忙給忘了。


    藍木又發現許三多一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很軸,一旦他認為什麽東西是對的,除非你能說服他,否則他就會堅持的做他認為對的那些事,


    比如藍木就讓他相信,班長最近學習懈怠了,需要藍木給他好好補補,學習在許三多看來就是有意義的事,所以他很容易就相信了,也沒有去懷疑什麽別的東西,


    藍木是他朋友,對他很好,從來不會騙他的。


    (這章其實寫的挺困難的,我想了好久要怎麽寫,我在看原著和電視劇的時候,就有一個想法,很強烈地出現在我的腦子裏,班長說得很多話其實不光是在對許木木說,也是在對他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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