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趙光義登基兩個月後的公元976年12月,宋朝的一幫節度使就以為趙匡胤奔喪以及恭賀趙光義繼位為名進入了開封, 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趟開封之行來得容易再想離開卻沒那麽簡單。這些人裏麵就有趙普,另外還有四個在當時聲名顯赫的人物:安遠軍節度使向拱、武勝軍節度使張永德、橫海軍節度使張美、鎮寧軍節度使劉廷讓。


    與趙普所不同的是,這四人是縱橫沙場的武將,論資曆他們是可以和趙匡胤相提並論的。嚴格地說,這四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符合傳統的節度使形象的人物。


    這四人裏麵向拱早在後周時期就已經被加封為同平章事、領武寧軍節度使之職,而張美更是在柴榮南征南唐以及北征遼國之時負責留守京城並領大內都點檢之職,論資曆和地位,這二人比當時的趙匡胤隻高不低。


    在趙匡胤登基稱帝之後,這二人更是以實際行動表達了對趙匡胤的擁戴。趙匡胤親征李筠之時,向拱親自去麵見趙匡胤並提出破敵之策,而張美則更上一層樓。趙匡胤那一次的出兵顯得很匆忙,準備工作並不是很充分,張美便將自己所積蓄的所有軍需物資全部拿給了趙匡胤。比起那些躲在遠處隻是口頭上對趙匡胤表示臣服的地方實力派將領,這二人是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向趙匡胤表示了忠心和擁戴。當然,平亂成功後趙匡胤也沒有虧待他倆。


    至於張永德,這個人就更不用說了,當時作為後周禁軍殿前都點檢的他曾是趙匡胤的上級,另外周世宗柴榮還是他的大舅子,如此身份其分量之重就無需多言了。最後一個是劉廷讓,關於這人我已經提起過很多次了,他的曾祖父是曾經在北方與李克用和朱溫三足而立的劉仁恭,他也是宋朝平滅後蜀的東路軍主帥,他的另一層身份則是趙匡胤當年的結義兄弟。


    基於這四人的身份比較的特殊和敏感,趙光義對他們也是相當的重視,而他“重視”的方式則比較另類,因為他決定要拿這些人開刀。按理說,在履行完為趙匡胤奔喪並祝賀趙光義登基的既定程序之後他們就該迴到自己的領地,可趙光義卻對他們耍起了流氓:“既然眾位愛卿來都來了,那就多在京城裏住一段時間吧!”


    這幾乎就是明目張膽的扣留,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四人即使心有不甘可這時候他們又能怎樣?你們這次可都是光杆司令進城,難道還想在京城這個地方跟手握雄兵的皇帝陛下瞪眼拍桌子不成?首先醒過神來的是趙普,他發覺事情好像不太對勁,加之趙光義早就在他的臥榻之地安插了高保寅這一顆釘子,於是他才主動申請去給趙匡胤守陵以求能混個自然死亡。


    趙普這事前麵已經交代過就不再贅述,可是另外這四個武人出身的節度使大人卻沒有趙普那等政治覺悟。他們也不知道趙光義的這個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眼下他們是走也走不得就隻能在京城裏混日子,總不能他們也集體上奏請求去給趙匡胤守陵吧?再者說,趙光義強留他們也有一個合理的理由:“既然你們是來給先帝送葬的,那就怎麽也得等到先帝入土為安才能迴去吧?”


    公元977年4月,裝載著趙匡胤遺體的棺槨終於在永昌陵落葬,就在向拱等人準備迴去之時,趙光義的一道聖旨降下:封向拱、張永德為左衛上將軍,張美為左驍衛上將軍,劉廷讓為右驍衛上將軍。這些人從即日起被解除節度使的職務,從此以後就在京城裏養老了,而且趙光義對此的解釋也是那麽的冠冕堂皇和溫馨可人:“諸位愛卿都是德高望重的朝廷老臣,節度使這個勞神費心的活兒我實在是不忍心再讓你們去幹了,你們以後就在京城裏好好地享清福吧!”


    直到這時候這四人才如夢初醒,原來趙光義之所以留他們這麽久是想解除他們四人在地方上的軍政大權。然而,這時候一切都晚了,他們待在開封的這幾月時間裏,趙光義有充足的時間去一步步地接管他們的地盤甚至是軍隊,此時的他們除了叩謝皇帝的恩德之外再無任何的可為之舉。


    趙光義這一招堪比趙匡胤當年對石守信等禁軍高級將領的杯酒釋兵權。不過,相較而言,趙匡胤用的是他的仁德以及他在軍中威信讓石守信等人幾乎是心服口服地交出了兵權,而且趙匡胤在做這件事之前也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精心算計。


    要知道石守信等人當時就是京城禁軍的統兵大將,隻要他們願意隨時都可以立馬造反。兩相對比之下,趙光義的舉動就顯得卑劣和陰損了很多,他的這次“杯酒釋兵權”分明就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可是,就算是手段陰險了一些,但這對於趙光義來說又能怎樣呢?他的目的達到了,他成功了,在他所認知的世界裏,人生向來隻以成敗論英雄,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根本就沒有什麽心理負擔可言。


    再多說一句,我個人覺得兩宋的所有帝王裏趙光義跟後來的趙構是最像的,我說的是工於心計這方麵,他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如果將這兩人對換一下時空,很有可能曆史的走向根本不會有任何的變化。趙構在收取張、韓、劉、嶽四位大將的兵權之時也是幹得那叫一個“漂亮”,換了趙光義去做這事估計都未必能比趙構做得更好。總而言之,趙構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絕對是趙光義的嫡傳後人。


    好了,視線收迴。


    不得不說,趙光義對節度使大人們這一頓拳打腳踢可謂是相當“精彩” 。他先是相繼向趙普和杜審進開刀,就此收了節度使的支郡管轄權,再又拿向拱等人開刀,就此剝奪了武將出身的節度使大人的軍權。 趙普,杜審進以及向拱等四人可以說是節度使裏麵的領袖級人物,既然這些人都不敢輕舉妄動,那麽下麵的那些小魚和小蝦又敢有什麽不軌的舉動嗎?


    擒賊先擒王,這就是趙光義的策略!


    擒賊先擒王無疑是具有很大的風險性,成了自然什麽都好說,可一旦把事情搞砸了就隻能是雞飛蛋打的局麵,甚至是有讓自己陷入覆滅的風險。比如意圖讓自己的義兄李從珂搬家並就此剪除其勢力的後唐皇帝李從厚,再比如意圖將石敬瑭的勢力給清除但卻重蹈了李從厚覆轍的李從珂,這兩位後唐的皇帝也是想擒賊先擒王,可他們最後不但沒有抓住賊反而被他們口中的賊給顛覆了。


    趙光義熟讀史書不可能不知道這段不久前才發生的曆史故事,他也不可能不知道這樣做的風險,但他還是做了,因為他自認為自己不是李從珂或李從厚那樣的蠢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趙光義給前麵這兩人當了一迴老師,但也可以說這兩人才是趙光義的老師,隻不過他們給趙光義看的是一本反麵教材,而趙光義則充分汲取了他倆失敗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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