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了南漢,那麽趙匡胤接下來又要消滅誰呢?還能有誰?先南後北,此時位於宋朝南邊的荊湖、後蜀、南漢已平,而吳越國早已臣服宋朝且吳越國王錢俶這時候表現得比趙匡胤手底下的臣僚們還要恭順,至於割據福建漳、泉兩州的陳洪進,說句難聽點的話,宋朝如果想要平定這裏幾乎是彈指可破。舉目南望,宋朝的南邊這時候就剩下長江以南的南唐看上去最為肥美誘人。


    依照趙匡胤統一全國的步伐和節奏來看,他最多在半年之後就該對南唐揮動大棒子,可事實是什麽?事實就是趙匡胤直到公元974年的9月他才正式下詔攻伐南唐,這距離南漢滅國將近是三年半的時間。


    參考以往的由大一統王朝所發動的全國統一戰爭,我們或許找不出第二個會在統一的過程中養兵息戈如此之久的朝代。或許有人會拿西晉說事,可西晉發動的統一戰爭的時候是三足鼎立之勢,而南唐顯然在實力上根本不足以與宋朝形成勢均力敵之勢。那麽,問題就出來了:趙匡胤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裏都在幹什麽呢?


    概括起來有三個:內政、水災和黨爭。


    宋朝不像其他的王朝,這是一個以經濟高度發達而著稱的王朝。在全國一統的過程中,趙匡胤的原則是打下一片地方,經營一片地方,繁榮一片地方,直到徹底將那些土地打上宋朝的烙印,而非像五代時期那樣城頭上幾乎天天變換大王旗。在之前的短短的幾年時間裏,趙匡胤先後拿下了荊湖、後蜀和南漢,這些地方已經足夠的大了,而問題更是足夠的多,恢複民生、發展經濟、平定叛亂、收取人心,這些事想要做好絕非朝夕可成。


    在這一點上,趙匡胤是值得稱道的。他不猴急,就像搶到一個女人,他要的不僅僅是這個女人身體上的歸附,更是心靈上的歸附,直到這個女人從身體到靈魂全都忠實於他。


    我們再來說水災。


    公元971年11月,也就是宋朝平定南漢的這年歲末,一個讓古代所有的中原皇帝都抓狂的事發生了:黃河澶州段決口了。時值冬季,洪水泛濫導致諸多郡縣房屋和農田被毀,災民無數。


    趙匡胤為此而大怒,他倒不是因為黃河決口而大怒,而是當地官員隱瞞災情以及救災不力導致災情加重以致於朝廷未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應對之策。


    這件事該怎麽說呢?這種有損官員政績且憂懼被問責的事情向來是最讓地方官頭疼的,而瞞報、遲報更是古今官吏的一貫作風,直到最後實在是紙包不住火了才會來個冒死請罪。


    怒不可遏的趙匡胤將澶州知州兼左驍衛大將軍杜審肇直接罷免並讓他滾迴老家反省,而這個杜大將軍的副手——澶州通判兼司封郎中姚恕卻被趙匡胤要了小命,而且是身著官服以祭天的方式被拉到黃河邊被當場斬首處死,死後他的屍體還被扔進了泛濫的黃河讓其以身贖罪。


    這裏順便說一下趙匡胤為後世帝王所立下的不殺文人士大夫的所謂祖製,這個說法沒有實物為其明證,隻是傳言,而它很有可能是某些不要臉的文人士大夫自己給自己加的戲碼。身為一州通判(副市長級別)的姚恕是不是文人?是不是文官?他是不是被官方定罪並處死的?


    我們再來看看宋朝前兩任皇帝下令處死的文官。先來看趙匡胤時期被處死的文官的不完全統計名單:光祿少卿郭玘、監察禦史楊士達、監察禦史閭丘舜卿、太子洗馬王元吉、殿中侍禦史張穆、右拾遺馬適、太子中舍胡德衝、太子中允李仁友、太子中允郭思齊、右讚善大夫孔璘。


    再來看太宗朝時期被處死的文官的不完全統計名單:侍禦史趙承嗣、監察禦史張白、秘書丞陸坦、戎城縣主簿田辯、監察禦史祖吉、秘書丞張樞、中書令史李知古。這些人裏麵有好幾個都死得極其痛苦和慘烈——亂棍打死。


    是不是很打臉?


    迴過頭我們再來說死後被拋屍黃河的姚恕。是不是覺得趙匡胤對待澶州的正副主官尤其是副手姚恕狠了點?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這兩個人的身份。這個杜審肇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大宋王朝前兩任皇帝的親舅舅,這下知道他為啥沒死了吧?這個姚恕其實也不是一般人,他是大宋未來的皇帝、此時的開封府尹趙光義的前王府幕僚。


    看出點啥沒?趙匡胤給他舅舅留了性命和顏麵,但卻一點也沒有給他的弟弟趙光義留情麵,處死姚恕而且死後還拋屍黃河無疑就是在打趙光義的臉,還是狠狠地打臉。這幕後的人是誰?是誰建議趙匡胤如此懲處姚恕的?這個問題我們暫且不說,因為這涉及到了第三個問題:黨爭。


    這次黃河的決口讓趙匡胤動用了軍隊的力量,他命令潁州團練使曹翰以及濮州刺史安守忠帶兵前去堵塞決口。大冬天裏去堵截黃河的決口,想想這事都覺得刺骨,可這又有什麽辦法?總不能讓黃河再來一次改道或者再讓黃河再生出了一條分流吧?


    半年之後的公元972年5月,澶州境內的黃河再次決口,這一次是在濮陰縣,而且恰逢雨季。趙匡胤為此而憂心不已,他再次派出抗洪將軍潁州團練使曹翰前去堵塞決口。臨行前,他對曹翰說道:“霖雨不止,又聞河決。朕信宿以來,焚香禱天,若天災流行,願在朕躬,勿施於民。”


    如此動人的肺腑之言實在是彰顯出了他的一片愛民如子之心,而曹翰這個堪稱宋朝將軍堆裏的“大文豪”也被他這番話給感動了,他叩首迴道:“昔宋景公不過一諸侯耳,一發善言,災星退舍。今陛下憂及兆民,懇禱如是,固宜上格天心,必不為災也。”


    黃河的連續泛濫讓趙匡胤覺得是不是自己最近哪裏做得不對了,是因為連年刀兵戰禍讓上天發怒了嗎?還是因為自己的德行不夠所以才遭受天譴?在古代那個講究天人合一的年代,每當人間出現重大的災難首先想到的就是帝王的德行有虧或是國政的不當抑或國中有妖孽當道所致,趙匡胤自然也逃不出那個延續千年的傳統思維。


    見他如此憂心自責,宰相趙普趕緊上來寬慰他:“陛下你這些年的工作幹得很出色,這大雨不止和洪災都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工作沒幹好,你就別再自責了。”


    可是,趙匡胤這次沒吃趙普這一套,他把目光投向了後宮的掖庭。他下詔這三百多人裏麵有願意迴家的隻要理由合情合理都可以迴家,經過篩選最後符合條件的有一百多人,趙匡胤給了這些人一筆豐厚的賞賜讓其全部出宮。


    事實證明,地上出現什麽大災跟天人合一根本就沒什麽直接的聯係,趙匡胤焚香禱告沒有起到什麽作用,放出宮人也沒有感動老天爺,因為天上的雨還是下個不停。不久之後,黃河又在大名府的朝城縣決口,這一次可就更不得了,河南、河北許多州縣都成了一片汪洋。以上這些還隻是發生在五月的事,進入六月,河南陽武縣境內再又出現河堤決口,緊接著,鄭州、宋州境內的汴河也出現了決口,如此水災頻發堪比宋朝版的“98抗洪”。


    趙匡胤再次下令軍隊出動參與抗洪救災。在軍隊和民眾的一起努力下,各地出現決堤的河口終於是陸續給堵上了,可洪水過後地麵上的情景就慘不忍睹了。打仗?打南唐?一統全國?別做夢了,宋朝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災後重建工作搞起來,這事要是辦不好,信不信這遍地的災民先把你趙匡胤給統一到群眾當中來?


    再來說第三個事:黨爭。


    說到黨爭,尤其是當這個詞跟趙匡胤治下的宋朝聯係在一起的時候恐怕很多人都會陌生,而且有鑒於這裏麵的其中一個核心人物是未來“偉光正”的太宗陛下,因而在正統的史書裏這顯然是不能擺到台麵上來說的事。


    翻閱宋史,太宗陛下的形象簡直比開國皇帝太祖陛下還要聖潔光明,太祖種種任性之舉和“暴力”事跡在史書裏不止一處地出現,有時候其行為簡直就像個昏君暴君,可太宗陛下就不一樣了,當皇帝後他是偉光正,當王爺和開封府尹之時也是偉光正,毫無劣跡——至少在人品德行上是這樣。試問:有人會相信天底下有這樣的人嗎?而且還是一個處在處處都是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的權力層頂端的人。倘若他真的是如此的偉光正且純潔無瑕,他能成為虎踞龍盤的大宋太祖朝的第一能吏?他能在十幾年裏一直屹立不倒?他能鬥倒老人精趙普?


    自從趙匡胤在公元960年成為了大宋的開國之君後,趙光義這個本隻是一個普通百姓的青年男子便靠著血親關係一躍成為大宋帝國的二號人物並從此開始行走在了他人生的康莊大道之上,直到他在公元的979年攻滅北漢從而走上了他的人生巔峰,直到他兵敗高粱河就此從頂端跌落下來。一個人在十九年的人生時光裏一直在前進一直在躍升直到最後迎來自己人生的巔峰時刻,這樣的人放眼古今中外能有幾人?這樣的成就是一個內心純真善良一心隻遵循孔聖人之道的三好青年能夠做到的嗎?


    宋朝的這位太宗陛下盡管在後世的黑材料數不勝數:趙匡胤之死、趙德昭趙德芳兩兄弟之死、強幸小周後、皇嫂之喪禮、趙廷美之死,光是這些事就讓他被後世之人黑得一塌糊塗,可是,趙光義麵對這些指責和懷疑可以不屑一顧地說道:“那又怎樣?你們能奈我何?就算這些事都是我幹的,但請你們拿出證據來!拿不出來你們就是在誹謗,就隻是猜測和懷疑。你們很想揍我是嗎?慢!我的直係子孫統治了宋朝百餘年,你們的祖先無論是平民還是官員隻要想生存想為他們的子孫謀取利益就都得匍匐在我的皇兒皇孫們的禦座之下,他們當中有幾個人敢跳出來咬我?潘美、曹彬、郭進,黨進,李漢瓊,曹翰,在我登基稱帝之時,這些被你們稱為名將的大宋一流戰將當中有誰跳出來反對我了嗎?呂蒙正、寇準、王旦、李沆,呂夷簡,範仲淹、歐陽修、韓琦,富弼,司馬光,王安石,這些在後世被如今的你們所稱頌的大宋名臣對我的登基稱帝有過說三道四嗎?他們都沒有!而你們又有什麽資格指責我呢?”


    說一千道一萬,我這裏隻有一個意思:成王敗寇,曆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才有資格來書寫的。不管是野史還是曆朝曆代的各種私人筆記,那些有關於當時帝王的卑劣之事即便都是真的,可如今流傳下來的且必將名傳萬世的《二十四史》裏麵永遠不會有它們的立足之地。這就好像李建成如果贏了爭儲之戰,那麽偉大的天可汗在史書裏就是亂臣賊子,就是個陰謀家和野心家,如果建文帝打敗了朱棣,那麽後來的那位將明朝帶入盛世的永樂大帝就隻能像他的兒子朱高煦一樣窩囊地死於非命。遺憾的是,這些隻是如果,勝利者不是他們,所以留在曆史裏熠熠生輝的人是偉大的唐太宗和明成祖。


    趙光義用自己的人生故事教會我們認清了一個事實,一個殘酷的事實:隻要我的實力足夠強大,那麽有些事曆史可以忘記,人民也會忘記,而且曆史還可以被抹殺被掩蓋被篡改,而且你們還拿不出我這樣做的真憑實據。


    上述所言隻是為了引出這次黨爭的其中一個主角,為了更清晰和立體地認識與了解未來的太宗陛下。我們在這裏不妨先說說他當臣子時所幹的兩件被他和史書所認為很具有仁義和德行但實際上卻是有違臣子之道的事。


    其一,史書裏說趙光義“仰慕”當時的禦史中丞劉溫叟的人格品德。


    劉溫叟深得趙匡胤的賞識和器重,其為人堪稱君子楷模,沉穩、正直,德行高尚,言行舉止皆一副謙謙君子之風。自打趙匡胤登基之始就任命其為禦史中丞,直到其病逝於任上,前後整整十二年。禦史中丞是什麽性質的官就無需在此多費口舌了,能被趙匡胤如此信任足見其能力和操守。趙光義這時候是親王加開封府尹,他聽說劉溫叟清廉簡樸於是就想著“接濟”一下這位朝廷禦史們的老大,他派人送了一箱子的金銀過去,劉溫叟接了,但卻隨即將木箱封存。


    第二年端午節,趙光義再次派人送東西過去,這次送的是粽子和團扇,禮物雖輕,可這是皇上的弟弟加開封府尹送的,這性質就不一般了,這明顯就是把劉溫叟當自己人了。可是,當送禮物的這人看到去年送的那個箱子竟然又出現在屋子正中央時,他頓時就明白了劉溫叟的心思。這明顯是劉溫叟有意把這個箱子給抬出來的,其目的就是要告訴趙光義:我既不得罪你,但我也不想跟你產生什麽交情,如此可以說是相當給趙光義留情麵了。趙光義這下也知趣了,他明白這個劉老頭就連他這個當今天子之下的第一人也是套不了近乎的,他最後也隻好叫人把那個箱子又收了迴去。


    這件事看上去很大嗎?很重要嗎?禦史是幹什麽的?禦史中丞又是幹什麽的?一個權力、地位和名望隻比皇帝差一步的人竟然給禦史中丞送錢?而且,在知道對方沒有拒絕之後竟然又極為親熱地送起了節日禮物,這是想幹什麽?仰慕之情無以言表隻好用金錢來表達?關鍵是他倆之前就沒有什麽交情,而且他倆的身份和地位都如此敏感,久經官場的劉溫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趙光義難道不知道?如果在他當皇帝的時候,秦王兼開封府尹趙廷美去給他的禦史中丞送錢送禮,他會怎麽想又會怎麽做?想想他後來是怎麽對待他的那個弟弟的吧!


    這件事以及這些問題就此打住。如果有人認為這根本就是在小題大做,這是趙光義純粹出於仰慕和欽佩才做出來的事,那就毫無疑問是把趙光義先生當成官場小白。即使是施恩於人,可人家是禦史中丞,除了皇帝本人有誰有資格施恩於他?你趙光義即便是皇帝的弟弟,可你自詡熟讀經書、史書和兵書,難道你不知道皇權不可欺?即使你們是親骨肉,可你能代替皇帝行使施恩於朝廷大員的權力嗎?皇權是什麽?這是親媽、親兒子和同床共枕之人都不能染指的東西,弟弟再親可能比這些人更親嗎?


    可笑的是,在趙光義和他兒子的親自審閱下,史書竟然把這事竟然被拿來視為趙光義生平的美德一件,說趙光義此後不但沒有生劉溫叟的氣,還由此更加欣賞劉溫叟甚至還把這事告訴給了他的哥哥,然後他的哥哥又因此而誇獎了一番劉溫叟。


    晉王加開封府尹蓄謀私通當朝禦史中丞竟然在史書上成了美德一件,也不知道是趙光義先生的思維邏輯出了問題還是他覺得萬民皆思想單純都會跟著他的思路想問題。


    再說另一件事。


    在《宋史·田重進傳》裏有一段在史官筆下毫不諱言的話:太宗居藩邸時,愛其忠勇,嚐遺以酒炙,重進不受,使者曰:此晉王賜也,何為不受?重進曰:為我謝晉王,我知有天子爾。卒不受。上知其忠樸,故終始委遇焉。


    這段話應該不用翻譯了吧?我們要知道的是這個田重進是誰?他當時又在幹什麽?這個田重進當時的職務是禦馬軍使,也有說法是禁軍殿前司控鶴軍指揮使,這是白天護衛在趙匡胤左右夜裏給趙匡胤在院子外麵拿刀子放哨巡邏的那群人的統領。趙光義作為親王竟然去主動與趙匡胤的侍衛親軍裏的軍官拉關係,還送酒送菜。這事的性質不用再多說什麽了吧?即使連田重進這樣的粗人都知道這是有可能要掉腦袋的事,難道趙光義這等精明強悍的大宋第一能吏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而且,看他仆人這架勢似乎還有威脅的意味:這可是我們晉王送的,你竟然敢不給這個麵子?田重進的迴答就顯得無愧於史書對其忠勇的評價了:我在這裏隻知道有天子,不知道有什麽晉王。


    田重進傻嗎?是那種印象中五大三粗的蠢人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他在說出最後這句話時其臉上和內心深處的驕傲和鄙視,那句話的另外一層意思就是:我是皇帝陛下的親軍長官,我隻忠於當今陛下一人,叫你家晉王少來打我的主意。


    同樣,這件事留在史書裏讓趙光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用來證明他心胸寬廣,知人善用,因為他當皇帝後真的重用了田重進。可是,換個角度來看問題:在他當了皇帝之後,趙廷美、趙德芳或者趙德昭如果去給他的親軍將領送酒送菜,他會怎麽做會怎麽想?會表揚這些人嗎?你們做得對,我平常太忙了,都沒有照顧好這些給我站崗的人,他會這樣說嗎?你信不信他會立馬叫人拔刀子砍向自己的宗族子弟?如果劉繼元或者劉鋹還在當皇帝時,他們的某個兄弟敢這樣做,那結局鐵定的全家掉腦袋。問題是趙光義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嗎?他真的隻是單純地覺得田重進太辛苦才送去了酒肉嗎?如果真的這樣想,那就是在赤裸裸地侮辱未來的太宗陛下的智商。


    所謂藝術來源於生活,看看銀幕上的那些古裝宮廷權謀劇,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如果做了上述這兩件事其目的和下場可謂是盡人皆知。未來的太宗陛下可不是什麽傻白甜,從來都不是。


    好了,第一位黨爭的主角已經介紹得差不多了。現在我們來說第二位主角,這個人不是別人,他正是大宋的開國宰相趙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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