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是你的小師叔?”


    唐小穎抿了抿薄唇,坦誠地點點頭。


    “不錯,我乃唐老夫子的孫女兒,唐小穎。”


    這位女子的迴答冷靜自若,顯然是有意為之,並非無意泄露的隱私。


    “現在主持唐氏中藥鋪的是你吧?”


    唐小穎目光微抬,淡然地望著老者,默默點頭確認。


    “不錯,就是我。”她說罷,那邊先前對她略有怠慢之人此時仿佛臉上被潑了冷水一般難堪。此地雖然地處城郊偏僻之地,稍顯落後,但卻並未與外界隔絕,依然能夠接收並知曉網絡上的各類消息。


    直到這時他們才仔細審視眼前這位容貌俊俏的年輕人,將其同幾天前在網上熱炒的人物“南希”聯係起來——唐氏診所遍布全國,赫赫有名,是眾多達官貴人費盡心思想要結交甚至收買的對象。尤其是那位神奇的江湖神醫、毒醫聖手南希出診,常有人一擲千金隻為一見。


    原以為網上那些關於南希誇張離奇的事跡僅僅是謠言而已,沒想到此刻,真人真事竟然就這麽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剛才那些瞧不起年輕人、嘲諷其太過青澀的話語如今都成了諷刺自身的鐵證。幾位上了年紀的人麵上不由得浮出一片羞愧的紅暈,不禁感慨道:“咳咳,老了啊,越來越糊塗啦!”


    “我們怎麽還敢說你誇大其辭呢?”


    “年紀一大把,思維都僵化了,真不頂用。”


    當他們的眼光再次落在唐小穎身上,滿眼充滿了歉疚之情。唐小穎連忙擺手製止。


    雖然雙方並沒有親屬關係,但她身為年輕人豈能讓長輩這般自我貶低?


    “老前輩,您們千萬別這麽說。無知則無過錯,我應當早早表明身份才對,以免引起誤會。”


    “剛才我的言行也有失體麵……”


    然而老人們搖頭連連:“罷了罷了,無需客氣。年輕人,沒事,沒事。”


    看到老人們的寬宏大量,唐小穎心裏也鬆了一口氣,望向身旁。


    “那麽,請問能否私下找個地方談談?”她說罷,略作停頓。


    十分鍾後,經過這幾個村民的引領,唐小穎和張欣一同來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房子,那裏寧靜幽雅,很適宜老者頤養天年。


    庭院裏坐下,唐小穎也沒過多寒暄,直截了當地提出了縈繞心頭的問題。


    “適才聽見您們提到往昔采草藥的日子,個個麵色憂鬱愁苦。請問,不知我能否有幸聽聽其中的故事。”


    剛剛移步時正值正午,幾位家中尚有孫子孫女需要照料的老人才先行離去。此時,留在院子裏的老者並不多。此刻四周靜寂許多。


    “唉,那是叫人痛徹心扉的經曆啊!”唐小穎擰著眉頭,目光微斂,向他們描述著她所了解的情況:


    “我記得,在過去的十幾年裏,龍江鎮的地道中藥材都供應給京都一家醫藥批發市場,本以為這是扶持農業發展的好舉措。不曾料想幾年前,那老板突逝,生意便落到了他兒子的手上。”


    麵前這位頭發斑白的老人點了點下頜,在太陽光的映射下泛著銀灰色光芒。不過眼神中凝重的表情仍舊難以掩蓋。


    “唉,自從那以後,我們就陷入了困境…”


    林家根脈係於龍江鎮,林陽習得中藥炮製手藝,自醫學院畢業後,便一心紮進了藥品販運這個行業。他憑藉著實誠守信的品質,使得業務越發興旺發達。


    說起這段往事,他深深地唉了一口氣,眼中盡顯哀憫之情。


    “多年來,林家始終不忘本源,他們在龍江鎮采購藥材始終堅持公平合理的價格,即便有時市麵上的價格下滑,自家這裏卻始終穩定如初。”


    “這麽一位忠厚老實的人,理該享盡遐齡,豈料人生無常,在一次外出出差時竟發生了不幸的交通事故。”


    一旁的老者接口歎聲道:“自他離世之後,其子接手公司,經營方式也隨之發生巨大改變。”


    那時年景已是多舛,風雨交加頻繁而至,許多珍貴草藥源於山間,暴雨連連使得進山采摘藥材愈發艱難,致使藥材產量急劇銳減。


    許多人改而在田裏嚐試人工種植,以圖避開大自然帶來的風險。


    早些年間,林家也接納收購人工養殖的鐵皮石斛,然而等到藥材培育出來後,卻聲稱非野生產品,強行低價收購。


    “那時候日子就已經夠艱苦了,他們再來這一手,簡直是欺人太甚,還讓不讓人活了?”


    村民們對林家多年的藥材收購依賴已深,雖然價碼壓低了,可也隻能咽下這份啞巴虧,盼望著未來某日情況有所改善。


    老者臉色陡變,激憤之態畢露,仿佛周身布滿了犀利的棘刺,讓人不禁生畏避退。


    “誰知,接下來還會出那般令人憤慨之事呢!”


    聞此言,唐夕穎的麵色也緊繃下來,眼神緊緊鎖住對方,目光深處掠過一抹犀利之色,仿佛從中預感到了更多難以承受的事實真相。


    隻見老人扶著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叩擊地麵,以此發泄內心積鬱的憤怒之情。


    “終於等到雨過天晴,可以登山采藥之時。卻不曾想,在眾人準備登山的那個前一天夜晚,一群穿著統一蓑衣的人集結在山腳之下,人人身背背簍,徑直上山。”


    “一夜之間,山上的藥材盡數消失無蹤——全都、沒了!”


    聽到這話,唐夕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悄然打量著眼前兩位飽經滄桑的長者,心知肚明他們的痛苦糾結所在。


    “那些人,莫非就是林家安排過去的?”


    “沒錯兒,過後我們才知曉他們早就覬覦那片山林很久了。原來山林不屬於村民私有的土地,任何人均可上山摘采。”


    不遠處的一位老者插話補充:“他們正是找準了這片山林無人專有這一漏洞,在那一晚將山頂的藥材悉數采盡。”


    “但他們該明白,那裏不少地段可是咱們龍江鎮居民辛辛苦苦播種培育,小心翼翼照料的結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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