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隻妖怪,一個凡俗之人,一百二十塊靈岫。”


    灰藍的夜幕之下,巨大的妖禽扇動著翅膀,縱起陣陣狂風,落了下來。


    此時朝著薑宿說話之人,正是那個白日之時,腰挎長刀的巡察統領。


    縱使方才望見了五隻慘死的妖怪,可是巡察統領的麵色仍舊沒有半分波瀾,顯然對此等殺人之事,早就已經司空見慣。


    兩隻神情呆滯的拉車妖怪停下腳步,胡亂掙脫了手腳上的鎖鏈,朝著官道兩側逃跑而去。


    巡察統領卻是根本不曾在意它們的離開,隻是冷冷地望著薑宿,道:“若是沒有靈岫抵罪,便以濫殺之罪論處,帶到獅駝妖城的誅靈台,驗明正身,神魂俱誅。”


    望著氣勢洶洶的巡察統領,薑宿方才省下搭車靈岫的好心情,頓時消散了個幹淨。


    “此人所穿的衣袍甲胄之後,尚有一條堅硬如鐵的尾巴,應當仍是命火通玄境,隻不過其手中的刀……”


    心緒翻湧之下,薑宿的神情有些凝重,“刀芒兇烈,動輒如電,極有可能是一柄靈器!”


    “更何況,還有其身下的妖禽,所散發的妖力兇暴渾厚,也不容小覷。”


    “此處瀕臨獅駝妖城,定然還有著其餘的巡察統領存在……”


    思忖之間,薑宿目光微動,朝著巡察統領笑道:“不過是一百二十塊靈岫,你去尋找白日裏那暮殿下,她自會予你。”


    巡察統領的手掌放在了刀柄之上,冷聲道:“抵罪的靈岫,皆需即刻交付,無人能夠例外。”


    有蘇暮自然不知,自己險些又被薑宿這裏,掛上了一百二十塊靈岫的黑賬。


    轟!


    其言方落,下方便有一道熾烈的劍芒卷殺而至!


    巡察統領麵色劇變,顯然想不到薑宿竟然敢於朝著自己出手,身形極為詭異地挪了一挪,堪堪移開了數尺距離!


    嗤!


    血柱噴濺!


    巡察統領按在刀柄上的那條手臂被劍光撩過,於肩膀處齊根而斷,在半空之中便被絞成了鮮血與碎肉!


    錐心刺骨的劇痛在肩膀處傳來,巡察統領的麵色愈加蒼白,心中升起了濃濃的後怕!


    若是自己方才再慢上片刻,此時定然已經死的透了!


    “放肆!”


    極度的羞惱驚怒之下,巡察統領低吼一聲,便要用那完好的手臂,去拔腰間的長刀!


    可是薑宿那裏,又斬出了一道熾白的劍氣!


    瑰美的劍虹兇烈嘶鳴之間,再次撕裂空氣,斬殺而至!


    巡察統領這裏早有防備,直接縱身跳下了妖禽,堪堪躲過這道擦身而過的劍虹,身後的尾巴卷住長刀的刀柄,悍然將其拔了出來!


    冰寒的刀芒映入瞳孔之間,尾巴一甩之下,巡察統領那隻完好的手掌一把抓住長刀,目光冷冽,身形縱躍而起,朝著薑宿這裏劈了過來!


    轟!


    激蕩的妖氣灌注之下,那長刀之上竟是有著丈許長的刀氣轟卷而出,刀刃還未至,薑宿這裏便已經有了刮骨冷風吹襲之感!


    電光火石之間,薑宿察覺到那刀氣覆蓋範圍極大,還是放棄了用青霜以攻為守,神闕穴之中的玄氣瘋狂翻湧而出,在身前凝聚出了一麵又一麵的透明光幕!


    哢嚓!


    哢嚓!


    兇烈的刀氣如撕破紙帛般,輕而易舉地斬碎了這些玄氣光幕!


    此時此刻,薑宿曾在礦脈之中反複錘煉的玄氣,卻是起了作用。


    雖然這些玄氣光幕的防護威能很是尋常,可薑宿的玄氣卻是渾厚連綿,一道接一道的光幕凝聚而出,逐漸使得這道刀氣的鋒芒凝滯了下來!


    就在那刀刃臨身之前,薑宿靠著這些玄氣光幕的拖延,已經有了充足的躲閃時間!


    急速湧動的玄氣彌漫四肢百骸,薑宿持著青霜踏空而起,縱躍閃轉,躲閃過了巡察統領的劈砍,於空中轉過身來,淩空而下,朝著巡察統領的後背狠狠斬出了一劍!


    比刀氣不知兇烈多少倍的劍芒轟殺而出,其上隱約燃燒著霜白的火焰,直接將巡察統領卷殺在了其中!


    待到熾目的白芒散去,方才巡察統領所在之處,已是隻餘了細碎的灰燼。


    而在這堆灰燼的數尺之外,則是躺著那柄靈器長刀,以及兩塊金鐵鑄就的令牌。


    感應著增長了些許的業火,薑宿上前將長刀與兩塊令牌取在手中,笑道:“你這廝到底積攢了多少業力,竟然能讓業火的增長這般明顯,當真是命中該死。”


    長刀之上散發著凜冽的寒光,薑宿稍稍渡入一絲玄氣,這柄長刀立時便發出了嗡鳴,鋒寒的刀刃之上,有著若有若無的刀氣吞吐。


    此物之中蘊藏的業力,亦是有著許多。


    不過方才薑宿刻意控製業火,不曾波及於它,故而這柄靈器長刀才幸存了下來。


    “獅駝妖城,巡察令牌。”


    “禦禽令。”


    薑宿仔細打量著兩塊令牌,隨後抬首望向數丈之外,那隻百無聊賴,正在梳理自己羽毛的妖禽,露出思索之色。


    方才巡察統領為了躲避劍虹,竟然自己主動跳下了妖禽,可謂是愚蠢至極。


    它若是聰明一些,選擇禦著妖禽拉扯薑宿,將其拖住,決計會給薑宿這裏帶來無法想象的困境。


    少頃。


    薑宿站在妖禽寬厚的背上,手裏持著那塊禦禽令,看著它揮動龐大的雙翅扶搖而起,感受著身旁唿嘯而過的獵獵狂風,笑道:“此妖禽的妖力,比那巡察統領自己都要強上許多,它竟然棄之不用,當真是個蠢貨。”


    以其推測,這妖禽應當是獅駝妖城批量豢養,統一分發給所有的巡察統領,以作為它們絕對執法之權的保障。


    其雙翅臂展開來,足有十餘丈長,稍稍振翅,便能縱起鋼刀般的熾烈罡風。


    於高空盤旋之間,龐大的陰影投下去,足以使得任何生靈心驚膽顫。


    “此番離開獅駝妖城疆域,前往白骨廟,不知那灰瞳小獸,還能不能尋的到我。”


    薑宿在妖禽背上坐了下來,抓著它層層疊疊的脖頸羽毛處,迴首看了一眼愈來愈遠的獅駝妖城,將那塊巡察令牌放在手中掂了掂。


    巡察統領被殺,禦禽令被奪,定然會引動許多巡察統領前來。


    若是薑宿在此處再繼續停留下去,隻怕頃刻之間,便是舉目皆敵。


    “未曾想到,不過是尋些神通咒術,竟然如此之難。”


    妖禽於重雲之間振翅而飛,薑宿聽著耳畔唿嘯而過的狂風,望著下方急速掠過的村鎮山水,將手中的巡察令牌隨意丟了下去。


    “此番前往白骨廟,但願能尋到一些可用的咒法。”


    薑宿此時並沒有極為明確的目的,對他而言,隻要能夠活著,能夠親身體會眼前這些真實的感受,便已是最大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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