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寶兒被陳向陽的這番言論,給驚呆了。


    不給他看設計圖紙,難道還要讓她自己造房子的嗎?


    “我的意思是,這是傳承,不該外傳。”陳向陽看到紫寶兒呆愣的小模樣,就忍不住小聲解釋著。


    紫寶兒終於明白陳向陽的顧慮。


    這就是這個時代與後世思維的差異。


    “我這也是借鑒……”


    還沒等紫寶兒說完,陳向陽就嚴肅打斷她的話道:“那也不行。”


    “那怎樣才能行?”


    這一下輪到陳向陽傻眼了。


    他張了張嘴,卻是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是啊,怎樣才能行呢?


    他蹲在那裏,眉頭緊鎖,腦子卻在飛速運轉著。


    陳向陽思慮片刻,好似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就厚著臉皮,試探著對紫寶兒說道:“要不然,我拜你為師?”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裏透著期待,又有點不好意思。


    他都這般大的人了,還要拜一個奶娃娃為師,說出來也怪難為情的。


    不過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潛心學習她畫出來的圖紙,不用再擔心有偷師之嫌。


    紫寶兒直直地看著他,半晌都沒有說話。


    正當陳向陽讓她看得渾身發毛的時候,紫寶兒撇撇嘴,開口了:“你太老了!”


    比她阿爹都要老。


    太老的陳向陽捂著胸口,一副就要背過氣去的模樣,一臉哀怨地看著紫寶兒。


    太紮心了!


    他才三十多歲,正是男人的大好時光,怎麽就太老了?


    “可是,如果不成,那我是萬萬不能再看這些圖紙的。”


    雖然他的心很痛,但是他的職業操守還在。


    紫寶兒知道,這是這個時代匠人的通病,固執、墨守成規,把師門傳承看得比啥都要重要,尊師重道也是融進了血脈裏。


    嚴格說起來,好,也不好!


    好的地方在於,基本上不會出現後世遍地開花的違約、惡意串通。


    不好的地方,當然就是死板、不知變通。


    這同時也會限製人的想象力。


    而這也是作為設計師的大忌。


    紫寶兒低頭想了想,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歪著小腦袋說道:“要不然,我代師收徒?”


    “我還有好多好多類似的圖紙喲。”


    紫寶兒小手手在身前劃拉了一個大大的圓圈,誘惑著陳向陽。


    這個木頭腦子,不看圖紙,怎麽給她建大房子?


    陳向陽心中狂喜,二話不說倒地就拜:“陳向陽見過寶兒小師姐。”


    這對他來說,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紫寶兒嘴角抽搐,滿頭黑線。


    師姐就師姐唄,怎麽還非要加個“小”字?


    “行了,行了,”紫寶兒不耐煩地擺擺小手,頗為嫌棄地說道,“起吧,趕緊起吧。”


    然後,紫寶兒又在地上畫了一個,還是邊畫邊解說:“這個很重要,蓋房子的同時,就要考慮如何打好基礎。”


    這關係到她在這裏的第一個冬天,能不能舒服貓冬的問題。


    陳向陽趕緊從懷裏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筆,一筆一筆地開始臨摹起來。


    那股子認真勁兒,就差把眼睛都貼到地麵上去了。


    這個小師姐還真是個寶藏啊!


    以至於後來的無數年,陳向陽已然成為這個時代首屈一指的建築大家。


    當他親自設計的、那座堪稱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建築竣工之時,陽光灑在巍峨的建築上,熠熠生輝。


    陳向陽站在台下,仰望著建築,眼眶不自覺地濕潤。


    在如雷般的掌聲中,他的思緒迴到了那個午後,那個跟紫寶兒相遇的日子,想起自己當初的一跪,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意。


    要是當初腦子一抽,錯過這個機緣,哪還能有今天這般風光?


    他這一輩子,能遇上小師姐,值了!


    ……


    時間過得嗖嗖的,從向陽施工隊開工到現在,眨眼又過去了六天時間。


    中間還下了兩天的雨。


    雨雖然下得不大,但足夠澆灌莊稼的。


    跟著紫家一起種植冬小麥的二十七戶人家,個個喜笑顏開。


    冬小麥長勢都非常得喜人,綠瑩瑩的,一片生機。


    惹得那些個沒跟著一起種的人家,每天都會到田間地頭兒上溜達一圈兒,眼裏滿是豔羨。


    紫寶兒柴火兌換的“扶貧計劃”,也因為下雨,暫時告一段落。


    紫家收到的柴火已經堆的前院、後院到處都是。


    隻留下平時走路下腳的地方。


    所以,這次的房屋建造就是一場及時雨。


    為此,紫寶兒又專門跟她那個便宜師弟做了溝通,在每個院落都增加了一個超大個的儲藏室。


    今兒個是十月十四日,明兒個就該是紫四郎、五郎還有小一二三的學堂休沐日。


    吃完午食,紫大郎稍作休息,就和紫三郎一起駕著牛車去了鎮上。


    “大郎哥,這個寒瓜和南瓜要記得帶上哦。”


    “知道了,妹妹放心吧。”


    淩天已經帶著淩二和淩三,去了淩安縣下轄的其他鎮,坐鎮走訪。


    寒瓜就分送給廣安堂的佟掌櫃和福緣酒樓的楚掌櫃。


    紫寶兒想要賣掉南瓜燉肉、蛋黃焗南瓜和南瓜粉蒸肉三道菜方子,並附送了楚掌櫃一個中等大小的南瓜。


    紫大郎還要先去廣安堂把最後一株野山參給賣掉,還要采購一些調料、油鹽和其他的一些必用品。


    然後再去北文學堂接了五郎,迴程再去接上四郎和小一二三。


    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的。


    紫大郎唯一擔心的就是紫寶兒要賣的菜方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賣掉?


    心中忐忑的紫大郎,撇下在外麵照看牛車的紫三郎,獨自一人坐在楚掌櫃麵前:“楚掌櫃,好久不見。”


    現在的紫大郎已經不似剛開始那般拘謹,而是落落大方。


    頗有一種大家公子的架勢。


    “哈哈哈,大郎啊,你手裏這是啥?”楚掌櫃哥倆好般,拍著紫大郎的肩膀問道。


    “這個,是我家妹妹要送給楚掌櫃的寒瓜。”


    寒瓜?


    楚掌櫃眼睛微眯道:“難道,前段時間縣令大人……”


    紫大郎聞言,但笑不語。


    楚掌櫃人精一樣的,遂也沒再多問。


    他可是知道的,在京都曾經一個寒瓜炒到了文銀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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