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大郎穩穩地駕著牛車,紫大山則是代替紫三郎,扶著背簍坐在牛車上。


    背簍裏裝的,自然就是昨兒個挖到的茯苓和野山參。


    隻不過,他們沒敢多帶,主要就是想試試水。


    紫寶兒也不了解這個時代的行情,不知道市場價格。


    野山參隻帶了一個,紫大山還挑了個中等的,沒拿最大的那幾個。


    父子倆卯時末出發,待到北城門的時候,已經快辰時中了。


    這個時間段,是排隊入城人數最多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城門前那長長的隊伍。


    一眼望不到頭兒。


    再加上縣令大人體恤百姓,取消了車輛的入城費。


    這下好了,趕車進城的人也更加多了,嘰嘰喳喳的,熱鬧非凡。


    說話聲、吆喝聲、牛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吵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就算是麵對麵說話,如果不扯著嗓子大聲吼叫,根本就聽不清對方在說些什麽。


    尤其是像楊家村這種比較富裕的村子,不能說家家戶戶都有牛車,比起梧桐村目前隻有兩輛牛車的窘況,還是好太多太多了。


    紫大郎“籲”了一聲,慢慢驅動牛車排到隊伍中,等待入城。


    他坐在車緣上,也並不老實,而是抬起屁股,伸長脖頸,探頭往前看。


    可視線之內全是腦袋,晃來晃去的,啥也看不到。


    他等了半天,等得不耐煩,索性就一躍而下,把他家阿爹獨自扔在牛車上,自個兒往前麵溜達去了。


    紫大山:……


    現在的兒子都是這麽不靠譜的嗎?


    他在牛車上挪了挪身子,想舒展一下腿腳,可這牛車的空間實在是有限,腿剛伸出去一點,就碰到車板了。


    再說,這一路的顛簸,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屁股也麻得沒知覺了。


    紫家的牛車還算是寬大的,可這一路坐下來,紫大山還是覺得渾身哪哪都不得勁兒。


    於是,在繼紫大郎往前溜達之後,紫大山也下車溜達了。


    “老哥,你也進城嗎?”排在紫家牛車後麵一老爺子問道。


    紫大山一臉懵bi,他都排到這裏了,不進城,還能幹啥。


    但是紫大山還是禮貌地“嗯”了一聲,並迴問道:“老丈也是要進城?”


    紫大山話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倒黴舌頭。


    剛剛還吐槽完這個老爺子,現在就輪到老爺子吐槽他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今天就倒黴璿兒地轉到他紫大山這兒了。


    預料之中的吐槽並沒有發生,老爺子依舊笑嗬嗬地說道:“嗯,是要進城。”


    老爺子說完,又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昨兒個碰到一後生,我倆嘮得不錯,今天就想著進城看看,能不能再碰到那位老弟。”


    紫大山一聽就知道,這位老丈就是個話簍子。


    “老丈是在哪裏碰到那位老弟的?”紫大山等得著實無聊,就順著老爺子的話茬問道。


    “嗬嗬,”老爺子突然就神神秘秘地說道,“府衙。”


    說完,他還鬼鬼祟祟地四下張望著,那模樣要多猥瑣就多猥瑣。


    “府衙?”


    紫大山眉頭擰成了麻花,滿臉疑惑地重複著老爺子的話。


    “嘿嘿,”老爺子笑得更加猥瑣了,“嚴格來說,是府衙門口。”


    老爺子捋了捋少得可憐的胡須,繼續說道:“老夫在府衙門口蹲點,咳咳咳,休息,正無聊地數螞蟻呢,就看到一個同樣在府衙門口蹲點,咳咳咳,休息的老弟。”


    “於是,我倆就嘮起來了,嘿嘿,”老爺子咧著嘴,得意地繼續說道,“一直嘮到府衙下衙。”


    “一直嘮到下衙?”


    紫大山喃喃自語,越聽越是覺得不大對勁。


    這情節,怎麽就那麽熟悉!


    “對呀,”老爺子無比嘚瑟地迴味著昨天的場景,“那老弟還特別執著,看到府衙迴來一小老頭,就想要衝過去,看到小老頭出來,他又要衝過去。”


    “反反複複的,”老爺子繼續叨叨道,“如果不是老夫拚命攔著,那老弟哪還能有命在?”


    “襲擊府衙,還是大白天的,能鬧著玩兒嗎?”老爺子一臉得意,“所以呀,老夫我今天還得去府衙蹲點,咳咳咳,去看著點,別讓那傻子做錯事。”


    “畢竟,人命關天,仇恨再大,也不能把自個兒的命搭進去,大兄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再者說了,就算是要襲擊,也要瞅準時機,搞個偷襲什麽的,好歹成算也能大些不是……”


    老爺子坐在車轅上,拍著大腿,說得唾沫星子亂飛。


    一直到紫大郎悠哉悠哉地溜達迴來,一直到牛車都已經進了北城門,老爺子那張嘴巴就沒停下來過。


    就那麽一直叨叨個不停歇,也不管有沒人在聽,更不在乎有沒人迴應,就那麽一直叨叨來叨叨去的,叨叨得紫大山頭都要暈了。


    紫大山已經完全地、百分之一百二地確定,這個老爺子,就是趙光耀口中的那個嘮嗑對象。


    想到臨出家門前,老妻趴在他耳邊說的話:“你到鎮上留意著點,那個跟趙光耀嘮嗑的紅粉佳人。”


    眼前這位,絕對就是老妻口中的“紅粉佳人”。


    想到這裏,就連一向不苟言笑地紫大山,都忍不住眉眼含笑,唇角上揚。


    要說紫寶兒那張木呆呆的小臉,與其說紫寶兒天生麵癱,還不如說是遺傳了紫大山麵冷心熱的基因。


    牛車“啪嗒啪嗒”、“吱吱呀呀”地一路來到北元街道。


    這條街道是北元鎮最繁華、同時也是安全係數最高的街道。


    畢竟一旦出了啥事,直著往前跑,到頭就是府衙,大門口就有衙役值守。


    今天帶的東西不多,紫大郎熟門熟路地把牛車寄存在城門口的臨時停車處,給了看車小哥兩文錢,就卸下背簍,背在身上。


    父子倆也沒心思看光景,一路前行,就直奔廣安堂了。


    今兒個,廣安堂門口負責對外接待的是小武。


    小武大老遠就看到了人高馬大的紫家父子,不管倆人來不來自家醫館,小武都一溜煙兒地跑到了後院,還邊跑邊大聲喊道:“掌櫃的,掌櫃的,娃娃她爹來了。”


    活像背後被狗攆了似的。


    “娃娃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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