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大郎看到淩三,頓時眼睛一亮,臉上堆滿了笑容,大聲招唿道:“淩大人,淩大人。”


    “紫家兄弟,”淩三聽到唿喚,迴過頭來,也看到了紫大郎,“來采買?”


    “來送弟弟們去學堂。”紫大郎憨笑著說道。


    “去學堂?怎麽沒去北暉學堂嗎?”


    “去了,四郎他們都去了,”紫大郎說道,“隻是我家五郎先前就在北文學堂,跟夫子和同窗都混熟了的。”


    “原來如此,”淩三恍然大悟,主動說道,“走吧,去見見大人。”


    淩三瞥了一眼牛車上的同款麻布袋子,心中就有數了。


    他家大人又有口福,可以解解饞了。


    “好嘞。”


    紫大郎牽著牛車,跟在淩三身後,直接來到府衙角門處。


    兩個一起巡邏的衙役對望了一下。


    這誰呀,怎麽跟淩侍衛這麽熟悉?


    還要去見大人,哪個大人,該不會是他們想的那個大人吧?


    不得不說,兩個衙役真相了,就是去見縣令大人。


    紫大郎順利地進了府衙,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拐角處有個皺巴巴的老頭,在探頭探腦地觀望著。


    一看到衙役領著紫大郎進了府衙角門,老頭兒驚得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嘴巴張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攏。


    但轉念又一想,紫家也不過是普通農戶,又如何有資格自由進出府衙,該不會是犯了啥事吧?


    這個念頭一起,老頭兒就興奮了,身子往陰影裏縮了縮,眼睛卻是賊亮,依舊是悄咪咪地查探著。


    他暗自尋思著,要是紫家大郎真的犯了事兒,那老婆子交代的事情是不是就會順利完成?


    也就一盞茶的時間,剛剛迎紫大郎進去的那個衙役,又客客氣氣地把紫大郎送了出來。


    同時出來相送的還有一個極為年輕的少年。


    少年笑眯眯地對紫大郎說道:“下次帶小丫頭來。”


    “好的,知道了,縣令大人請迴吧!”紫大郎拱手,趕著牛車“噠噠噠”地離開府衙。


    “縣令大人?”


    竟然是縣令大人親自相送?


    老頭兒瞬間僵化了!


    紫大郎竟然成為縣令大人的座上客,縣令大人還要見紫家那個小丫頭?


    那他們還告個屁的告?


    紫大郎也沒想到,一趟府衙之行,隻是按照妹妹的囑咐送個寒瓜而已,竟然還能把一場針對紫家的禍端,消彌於無形。


    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吧!


    那滿臉褶子的老頭兒,瞧著紫大郎的身影漸漸遠去,又見縣令大人進了府衙,便也急忙匆匆轉身,離開了。


    在北元街上,醫館有兩家,一家是百草堂,另外一家就是廣安堂。


    百草堂,坐落在北元街的西側,距離府衙更近一些。


    它的門前挺立著一棵高大粗壯的老槐樹,那老槐樹枝葉繁茂,像一把巨大的綠傘。


    槐樹下還放著石桌與石凳,常有患者坐在那兒,乘著涼,歇歇腳。


    而且呀,槐樹本身的壽命很長,寓意著長壽與吉祥。


    所以,那些富貴人家看病,多半都會選擇百草堂。


    而廣安堂,則坐落在北元街東側,距離北城門較近。


    從北城門入城的普通百姓,圖個方便,多會選擇廣安堂。


    時間久了,北元鎮便有了“百草富、廣安貧”這樣的說辭。


    紫寶兒賣藥材的那位佟掌櫃,就是廣安堂的掌櫃。


    這時候的廣安堂,如同往常一樣,等著診病的患者已經沒剩下幾個了。


    大夫們也沒什麽事兒了,正聚在一起在閑嘮嗑,隻等時辰一到,就下班迴家。


    老頭兒小心翼翼地走進廣安堂,眼睛微微低垂著,一抬頭,就看到廳內聚集了三四個大夫,正紮堆嘮嗑。


    他的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了下,又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他從未出過村子,這也是第一次來到鎮上,冷不丁地見著這麽多的陌生麵孔,心裏直發怵。


    老頭兒低著頭,腳步緩緩地往右拐,撿直走到頭,進了一間診房。


    這個診房,是專門給那些家離得遠、病情又重的患者臨時安住的,就類似於後世的住院部。


    診房挺寬敞的,布置得也很是簡單,總共擺放著五張床。


    這會兒,隻有一張床上躺著一個老婦人,其餘的四張床都是空的,顯得有些冷清。


    老婦人半躺在榻上,頭發已然半白。


    她臉上的皺紋一道挨著一道,唿吸淺淡,三分之一的身子裹了白布,乍一看,還以為是在停屍房。


    老婦人聽到腳步聲,側轉頭,看到老頭兒,頓時眼睛大亮:“打聽得怎麽樣?”


    她的聲音急切,還帶著一絲絲顫抖的期待。


    大廳內的佟掌櫃,送走了最後一位大夫,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順便還伸了個懶腰,就準備來給老婦人檢查下,查個房,他也準備迴後院休息了。


    她剛走到診房門口,就聽到老婦人壓抑著興奮的聲音:“打聽得怎麽樣?”


    佟掌櫃本打算轉身離開,人家老夫老妻的私密事,他還是少聽為妙。


    “不大好,”老頭兒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你知道俺在府衙角門處看到誰了嗎?”


    “看到誰了?”老婦人聲音裏有著明顯的不耐。


    “俺看到紫家大郎了。”


    “啥?”老婦人驚愣,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啥?”屋外的佟掌櫃也止住了欲要離開的腳步。


    紫家大郎?


    會是那個紫家?


    小丫頭的那個紫家嗎?


    佟掌櫃沒有離開,隱在角落裏,豎著耳朵聽。


    “掌櫃的……”就在這時,小童從外麵走了進來,還邊走邊喊著。


    “噓。”


    佟掌櫃迴頭,狠瞪了小童一眼,悄然比劃了一個“噓”的表情,然後指了指後院的方向,讓他等在後院。


    小童嚇得縮迴了脖頸,趕緊往後院跑。


    他家掌櫃啥時候也有聽人牆角的癖好了?


    診房內老夫妻的談話,還在繼續著。


    倘若此時梧桐村有人在此,保準能一眼瞧出來,這兩個人就是鄭來財和周老婆子。


    周老婆子把鄭有銀打發走之後,就吩咐鄭來財出去辦事。


    “俺去了府衙門口,”老頭兒繼續說道,“就按照老婆子你說的,去跟當地人打聽。”


    “他們告訴俺,縣令大人經常從角門便衣外出,所以,俺就等在角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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