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血腥,散落的白骨,猙獰的笑聲……


    月落西沉,濃稠的夜色如墨般暈染開來,萬籟俱寂,唯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更襯出周遭的死寂。


    孤寂的小道上,77號拖著沉重的身軀,一步一步機械地挪動著,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失焦地望著前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迴來的。


    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汗水混著血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幹燥的地麵上,瞬間洇出深色的痕跡。


    身上的血還在不停地往外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濺起片片灰塵,在她身後留下了一串觸目驚心的血腳印。


    “呦,這是怎麽了,搞得這麽狼狽。”一道懶懶的聲音,悠悠地傳到精疲力盡的人耳裏。


    77號費力地抬起頭,動作遲緩得如同生鏽的機器。


    暖黃色的燈光,此刻像是一層溫柔的紗,輕輕披灑在前方站立的那個人影上,光暈勾勒出熟悉的輪廓,一瞬間,那些強撐著的堅強,在看到對方的刹那,轟然崩塌。


    77號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堵住,幹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原本空洞無神的雙眼,此刻迅速蓄滿了淚水,滾燙的淚珠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一顆接著一顆,順著滿是血汙和塵土的臉頰滾落。


    78號好看的眉眼皺起,快走幾步過去扶住她,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闖入她的鼻子,“你受傷了?”


    少年不說話,隻是哭,還是那種無聲的、壓抑到極致的哭,與臉上還未幹涸的血交織在一起,順著臉頰蜿蜒而下,濃稠的混合液體一滴一滴重重地落在地上,濺起微小的塵埃。


    78號深吸一口氣,連拖帶拽的把人拉到門口,冷聲道,“開門。”


    77號乖得很,門鎖哢嚓一聲打開,78號就把她拽了進去。


    幹幹爽爽的房間內瞬間便闖入了一室血腥。


    女人抿著唇,眼睛微微眯起,完全沒有了白日那副好說話的模樣,“藥在哪裏,我給你上藥。”


    77號伸手指著一旁的櫃子,78號走過去,一把拉開,幾個小瓶子東倒西歪的晃蕩,還有幾板不知名的膠囊。


    她深吸一口氣,又哐當一聲推了迴去,轉頭囑咐道,“你在這裏不要動,我迴一趟房間給你拿藥,自己的身體一點也不在意。”


    小姑娘乖乖點頭,這個時候倒是聽話得很。


    女人嘖了一聲,煩得很,她怎麽會對一個毒販這麽上心,真是瘋了。


    心裏這麽想,手下動作一點也不慢,風一般的出門,又風一般的迴來,還不忘燒了一壺熱水。


    77號就那樣坐在地上看著她忙來忙去,空如死水的眸子裏浮現出了點點亮光,這時候一個念頭在她心裏格外清晰,我要幫她,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


    78號一轉頭就發現小姑娘在發呆,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是冤家,幾顆膠囊和一杯熱水放到她麵前,“給,喝藥。”


    少年微微點頭,動作很輕,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麵前水杯升騰而起的熱氣,水汽嫋嫋娜娜,如同一層薄紗在空氣中緩緩舞動。


    那股熱氣不斷往上飄散,逐漸模糊了眼前的人,原本清晰的輪廓變得影影綽綽。


    78號皺眉,這人不會是傻了吧,伸出手來往她額前一探,好嘛,發燒了,看起來腦子都不正常了。


    “七七,你故意的吧,今晚把我叫來就為你收拾爛攤子。”女人挑眉,有些不耐煩。


    “對不起。”77號低聲說,“我不是故意的。”


    她微微下垂的眼瞼,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宛如一幅被風雪定格的淒美畫卷。


    78號:……


    阿西,沒事兒長那麽好看幹什麽!


    女人發了一通牢騷,又任勞任怨的給人脫衣服上藥,擦身子,做飯喂飯,最後還附贈了一個哄睡服務。


    直到深更半夜,78號關燈關門走出來,站在之前等77號的那個位置時,才猛然迴過神來。


    “你在幹什麽?!”她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和麵前的那扇門,她今天忙活了半夜就做了個保姆?


    女人咬了咬牙,算了算了,寬宏大量嘛,畢竟她還是個小姑娘。


    ……


    空蕩蕩的牢房內,牆壁上的水漬肆意蔓延,散發出陣陣腐臭,頭頂那盞昏黃的燈搖搖欲墜,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掙紮,映出少年蜷縮的身影。


    她低著頭,雙手緊緊抱住膝蓋,像是要用自己的懷抱,為自己築起最後的防線。


    雜亂的頭發肆意披下,如同荒草般遮住了她的臉,隻露出一小截蒼白的下巴。


    少年一動不動,安靜得可怕,唯有偶爾微微顫抖的肩膀,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牢房外,兩個小不點飄在半空中,白發藍眸的小奶娃一臉擔憂,圓圓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阿兄,姐姐不會出什麽事吧。


    她的上一世好苦啊,到處都是紅彤彤的血,還有壞人打她,逼她。”


    說著說著,淚水就大滴大滴的砸落,化作一個又一個圓滾滾的小冰珠,看起來可憐極了。


    白發紅眸的小奶娃一臉堅毅,他看著牢房裏封閉自我的少年,雖然擔憂但很冷靜,“相信她,她會自己闖出來,若是連上一世的戾氣都無法消除,那接下來的一切她更無力承擔。”


    他說的無情,但小菩提知道,阿兄也是為了姐姐好,隻能乖乖點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一眼白紫蘇後,悄摸摸的消失了。


    對不起,姐姐,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們無法幹涉,隻有你真正闖出來,才有能力改變既定的命運。


    白紫蘇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一切,她全心全意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看著自己的滿手血腥。


    就是這雙手,殺了無數無辜的人……


    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呢?


    絕望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牢房內迴蕩,白紫蘇問自己,問眾生,為什麽偏偏就是我呢?


    她現在一閉上眼睛,那些如噩夢般的場景便洶湧襲來。


    鮮血噴發,殷紅的液體肆意飛濺,在黑暗中勾勒出一幅又一幅驚悚的畫麵,那濃烈的血腥味仿佛也順著鼻腔彌漫開來。


    慘痛的哀嚎,聲聲入耳,似尖銳的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刺痛著她的心。


    那聲音在她的腦海中不斷迴響,揮之不去。


    他們張著嘴,竭盡全力地唿喊著:“救救我,救救我……”絕望而痛苦。


    可是她連自己都救不了……


    又何談救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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