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已經是九點多了。


    今天開了超過四個小時的車,安陽也疲憊得夠嗆。


    衛浴間裏一直有個浴缸,安陽簡單清理一下,便在裏麵泡起了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散去身上積攢的勞累。


    久違的泡上一次還是很不錯的。


    平時都是十幾分鍾的洗澡時間,安陽這次,從打掃浴缸到出浴用了將近一個鍾,都要把外麵的柴小月急壞了。


    生怕安陽被熱水的霧氣熱暈了,又或者是熱水器漏電……網絡上就有很多這樣的新聞。


    好在她隔著磨砂玻璃門喊話還有人迴應,不然她可就要衝進去看看情況了。


    安陽換了一身短褲出來,緊接著就是柴小月進去洗澡,約莫半個小時的功夫,柴小月便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出來,拿著吹風機嗡嗡地吹幹頭發。


    整間屋子都香一股沐浴露的味道。


    “你會寄快遞嗎?”安陽看著堆積起來的幾封大月餅,笑道。


    “嗯……直接去快遞驛站是吧?”


    “對,地址記得別填錯了,收費按照重量收費。”


    “我爸爸的是老人機,可以拿快遞嗎?”


    “嗯……你寫你的號碼就好了呀,到時候跟你爸爸說一下取件碼就行。”


    “對喔!”


    “……”


    吹幹頭發,柴小月就任由頭發散著了。


    她布林布林迴了房間,今天是中秋,盡管每月免費通話時長已經沒有了,但她還是想給爸爸打個電話。


    電視打開著卻什麽節目都沒有放,旁邊的主機也落了灰,自從跟導師做過項目,安陽玩遊戲的時間就少了許多。


    他在沙發坐了一會兒,搓了搓臉,走到陽台上趴著,貌似好久都沒閑下心來賞過月了。


    上次中秋被他用來趕進項目的進度,再上次要追溯迴高三,學校隻給了一個下午的假期,讓他用來自學建模課程了。


    今天倒是清閑。


    吹著晚風賞著月的感覺挺好的,現在的他沒什麽壓力,可以自由享受愜意的夜晚。


    別看他總是悶悶不樂,那是他長相的問題,天生看著就有一股鬱氣,除非一直帶著微微淺笑,不然就跟厭世嫉俗似的。


    這也是他從小就開朗樂觀的原因,皮囊如此,性格再消極的話,可就交不到朋友了。


    麵相這種東西他並不了解,不過聽柴小月說,麵相和長相其實是兩碼事,有些長得醜的也有真善美的心,反之,美麗的大小姐也有可能是深藏不露的惡婦。


    或許,他麵相上的不正都跑到他的皮囊上了。


    嘩啦。


    隔間門被拉開,柴小月捧著一個小月餅殼走進了陽台,月餅殼裏有四份切好的小月餅,還插著兩根牙簽呢。


    “……你吃月餅嗎?”


    柴小月心裏發怵,打開隔間門的時候她就有點後悔了,第一次見安陽一個人在陽台吹風,沒準在思考事情也說不定,自己這不是貿然打斷別人的思路嗎?!


    “過來一起賞月。”


    “沒、沒打擾到你吧?”


    “沒啊,我就在外頭看看月亮吹吹風。”安陽笑道,拿起一塊鹹蛋黃蓮蓉月餅放進嘴裏。


    中秋節還是得配月餅。


    “你沒換衣服嗎?”


    “沒有,下午才換的新裙子,洗太多會壞掉的。”


    柴小月小小的踮腳,她上身是一件短袖,下身是一條長裙,短袖被她塞進裙子裏,相比起有外套的知性可愛,現在的她更顯天真元氣。


    安陽毫無顧忌的摸了摸她的頭發。


    這可是柴小月給她的許可,不摸就是虧。


    安陽眼底有著笑意。


    這幾天的摸摸,他都沒有提前聲明,柴小月貌似也沒提起,這算是一種默許嗎?


    還是說柴小月隻是怕自己生氣不敢提?


    但願不是後者。


    柴小月微微低著頭,任由他摸摸揉揉,臉上仍然忍不住染上一層淺淺的緋色,隻是他們背著光,看著並不明顯。


    “今天你表現很不錯啊,跟我媽說話都利索不少,你剛來那會兒跟我說都結巴還記得不。”


    “有嗎?嗯……可能是因為阿姨對我很好吧,給我夾菜,給我打湯,然後又說了很多話……”


    “那剛來的時候我對你不好?”


    “不是的不是的,你對我也很好!”


    就是……就是你偶爾會兇一下,當時我又不了解你,以為你是真的生氣了,哪裏還敢跟你說話嘛!


    她不敢說出來,隻得在心裏哼哼唧唧嘀嘀咕咕,可又想起安陽會讀心術,便又急急忙忙捂著嘴,把心裏的小九九給壓了下去。


    瞅著她粉粉的小臉,安陽也沒接著逗她。


    “還吃嗎,我再去切一個月餅。”


    吃完最後一塊月餅,柴小月小嘴微動,靈巧的小舌頭把牙齒上的蓮蓉清理幹淨。


    女孩子都有兩個胃,裝零食的那個胃還空著呢,她感覺還能再吃兩個。


    “我去吧。”


    “喔喔。”


    ……


    “來,剛才我熱了螃蟹湯,一會兒你記得喝了,裏麵的螃蟹吃不吃看你。”


    “你不喝嗎?”


    “喝膩了。”


    柴小月一噎,說來也是,安陽雖然不是富二代,但也是很有錢的小資家庭,螃蟹這種肯定是想吃就吃的。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豬都大,直至今日,她才第一次吃過螃蟹。


    這種差距真的是努力學習能彌補的嗎?


    她心裏歎氣。


    “想啥呢,月餅不吃了?”安陽用牙簽把一塊月餅裏麵的鹹蛋黃挑了出來,這鹹蛋黃才是精華。


    這可把柴小月嚇到了,趕緊一口連吃兩塊,鼓鼓囊囊,再不吃可就隻能吃蓮蓉啦。


    中秋節,她不想去思考太多。


    差距永遠是有的,她隻需要顧好自己,以後找個好的工作生活就夠了。


    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柴小月也學著安陽,懶懶散散的趴在欄杆上。


    如果自己在家的話,肯定會和以前一樣,跟爸爸坐在院子裏看月亮吧。


    “今晚月色真美呐。”她輕輕呢喃,枕著臉,少女的聲音總是那般綿軟輕柔。


    晚風撩起她的發梢。


    安陽不可思議的側目看著她,深吸一口氣,勉強讓心裏剛活絡起來的心跳趨於正常。


    “你知道這話什麽意思嗎?”他咧咧嘴笑道,大手在柴小月頭上揉呀揉,揉得柴小月眯著起一隻眼,粉唇也抿了起來。


    “這句話還有什麽意思?”


    她疑惑極了,中秋節不說月色真美,難道說月色牛逼嗎?


    “自己迴去查去。”


    “喔……”


    怪怪的。


    “以後別隨便對男生說這種話哈。”


    “到底、到底還有什麽意思嘛……!”


    她是真的不懂哇!


    怎麽安陽是個謎語蒙古人呀!


    她有些氣鼓鼓。


    “好了,記得喝湯啊,在微波爐那裏,我今天開車太久,有點困,先睡個早覺了。”安陽最後用手指圈起了她的呆毛,淡笑道,“晚安。”


    “晚安。”


    ……


    夜半,明月高懸。


    安陽還在床上幹躺著睡不著。


    迫不得已的他起床吞了一顆褪黑素藥片。


    不妙的感覺太強烈,以至於他想刻意去忽視,那種情緒還是會源源不斷地冒出來,衝擊他的神經,散掉他的困意,一閉眼,柴小月的一顰一笑就擅自突兀的出現在他的意識裏。


    他對這種陌生的情緒抽絲剝繭,可剖析到了最後,卻是一團被粉飾過的亂麻,越是試著去解開,便纏得越發緊,直至無從下手。


    陽台滲進柔和的月光,溫柔的風吹動窗簾,顫起含羞草的嫩葉,撫過安陽的臉頰。


    明明下定決心照顧好柴小月,別是一不小心照顧到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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