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猛地抬頭看向陸晉,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水。


    “是不是隻要我嫁給你,你就會讓你父親給景琛施針?”


    陸晉沒想到,溫婉居然會同意自己這個荒謬的條件。


    他忍著心痛,按捺著自己的情緒,開口問道。


    “你為了傅景琛,甘願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溫婉,你就這麽愛他?”


    溫婉垂著頭,沒有再說話。


    可她不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就像是一把刀子,讓陸晉的心千瘡百孔了。


    “溫婉,我有些分不清,是我太卑劣,還是你太深情了。你終於願意嫁給我,卻是為了救別的男人。”


    陸晉苦笑,笑自己卑劣,笑自己趁人之危。


    更是笑溫婉的一口答應。


    “我會讓我父親去給傅景琛施針,你不要再迴京都了,下個月,我們就結婚。溫婉,你說我卑劣也好,趁人之危也罷,跟傅景琛的那些手段相比,我做的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麽。”


    說完,陸晉便起身離開。


    他身下的椅子,因為他的動作和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像是有刀尖,劃過溫婉的心。


    餐廳裏依舊喧鬧,溫婉卻覺得周身孤寂。


    她抬手,臉上早已潮濕一片。


    離開醫院的時候,溫婉給傅家打了電話,告訴他們陸乘風已經答應出診,隻不過自己要留在香港處理工作。


    傅家的人現在已經知道溫婉接手了陳氏,對這個理由並沒有起什麽疑心。


    文南春叮囑溫婉不要太辛苦,注意身體,傅景琛有他們照顧,不必擔心。


    掛斷電話,溫婉隻覺得累得厲害。


    好像這些天緊繃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


    她抬頭看著刺眼的日光,卻周身冰冷。


    或許,她和傅景琛本來就是有緣無分。


    清定大師不是說過,不可執念太深。


    她和傅景琛糾纏的那些年,彼此都是傷痕累累。


    或許分開,對他們都好。


    往後,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溫婉沒有迴莊園。


    uncle為了阿默叔叔的事情,已經焦頭爛額了。


    溫婉不想再讓uncle操心,便迴了自己的公寓。


    這一個月,陸晉幾乎每天都會來溫婉的公寓。


    即便溫婉公寓裏有菲傭,他還是會在下班之後帶著溫婉去逛超市,買菜,做飯,像一對普通的情侶那般。


    隻是每次,溫婉都興致缺缺。


    陸晉也不在意,他沉浸在這場獨角戲裏,對溫婉的冷淡視若無睹。


    “晚上給你做豬腳薑好不好?馬上入冬了,你總是畏寒,吃點豬腳薑可以暖身子。”


    溫婉點頭,說了聲“你決定就好。”


    陸晉已經習慣了溫婉的冷淡,他牽住溫婉的手,聲音溫柔。


    “我想把婚期定在聖誕節,你喜歡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在香港辦也可以,不過,我父母還是希望我們可以迴一趟上海,老家那邊的親戚都想見見你。”


    即便已經一個月了,溫婉還是不習慣陸晉的親近。


    她不動聲色的抽迴自己的手,假裝去拿貨架上的水果。


    “這麽著急嗎?其實我不是很想辦婚禮,如果一定要的話,就去你的老家吧,香港這邊,一家人吃個便飯就可以。”


    陸晉看著溫婉,抿了抿唇。


    在溫婉迴頭的時候,露出一抹很溫柔的笑。


    “那就依你,下周一我休息,我們去把婚紗照拍了吧。”


    溫婉手一頓,將水果放進購物車裏。


    “好。”


    從超市出來,外麵已經下起了雨。


    他們的車子在地麵停車場,走過去,不免要淋雨。


    陸晉今天穿了一件藍色風衣,他將風衣脫下,擋在溫婉的頭上。


    “走吧!”


    溫婉看著身邊的男人,有一瞬間的出神。


    她突然想起,傅景琛在的時候,總會將她攬進懷裏。


    他身子高大,能將風雨都擋在外麵,留下一方溫暖給她。


    不知,他現在恢複的如何了?


    陸晉見溫婉沒有動彈,一隻手攬住溫婉的腰身。


    隻是在他觸碰的刹那,溫婉便像被什麽毒蛇猛獸沾上了一般,立刻朝前走了一步,和陸晉拉開距離。


    陸晉的那隻手,懸在半空,很是尷尬。


    溫婉這時候也意識到,是自己反應過激了。


    她輕咳一聲,說道。


    “雨不是很大,沒多遠的距離,淋點雨沒事的,你將外套穿上吧,免得著涼了。”


    說完,溫婉轉身便走進雨幕中。


    陸晉看著溫婉在雨中的背影,自嘲的扯起唇角。


    她寧可懷孕去淋雨,也不想和自己太過親密。


    她就這樣不肯接納自己嗎?


    迴到公寓,溫婉身上已經濕了。


    “你去洗個澡吧,我去做飯。”


    陸晉將買來的東西放到廚房,儼然像個男主人。


    溫婉抿了抿唇,沒有拒絕。


    他們已經要結婚了,這些事情,早晚都要習慣的。


    “你也淋了雨,去客房洗個澡吧。”


    溫婉洗完澡出來,見餐廳中的男人,正背對著自己在做飯。


    溫婉站在那裏,眼淚突然就流了出來。


    那是傅景琛的衣服,陸晉穿的是傅景琛的衣服。


    溫婉一隻手揪著胸口,扶著桌角,緩緩蹲下身子。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溫婉覺得,那就是傅景琛。


    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那不是傅景琛。


    傅景琛,大概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了。


    她哭出聲來,那些深埋心底的委屈和難過,這時候已經溢了出來。


    像是開了閥的水龍頭,怎樣都關不住了。


    突然的哭聲,驚動了廚房裏的人。


    “怎麽了?”


    陸晉忙關了火,來到溫婉跟前。


    他彎下身子,想將溫婉抱進懷裏。


    可溫婉像是鴕鳥一般,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讓陸晉無從下手。


    他隻能陪著溫婉坐在地板上,一隻手輕拍著溫婉的後背。


    偌大的公寓裏,隻有溫婉的哭泣聲。


    陸晉知道溫婉想要的是什麽,可他舍不得放手。


    他承認自己的卑劣,即便知道溫婉現在很痛苦,他還是偏執的覺得,溫婉總會忘記那個人的。


    歲月漫長,隻要他耐心等著,總有一天,溫婉會接受自己。


    他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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