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夜色緩緩拉下帷幕。


    “uncle,他的腿,痊愈的希望大不大?”


    溫婉知道,傅景琛表麵看起來不在乎,但如果真的站不起來了,他一定不能接受。


    陳牧白看了一眼溫婉,有些心疼。


    “如果傅景琛的腿好不了,你打算怎麽做?”


    溫婉沒有迴答。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看她這樣子,陳牧白深歎了口氣。


    “我會盡全力,並不是一點希望也沒有,別擔心了。我送你迴去休息,你身上還有傷。”


    說完,陳牧白便起身,推著溫婉朝小樓走去。


    “uncle,阿默叔叔也會好起來的。”


    陳牧白身子一頓,眸子不自覺的看向不遠處的樓棟。


    那是他和阿默住的地方。


    現在,隻剩下阿默一個人躺在病床上。


    而他,自詡醫術高明,心愛的人卻重病難醫。


    這不是對他的懲罰,又是什麽!


    陳牧白唇角扯起苦笑,心髒有一塊地方抽著疼。


    “別操心我們,阿默那,我會看著的。”


    聽得出uncle不想談,溫婉便不再說話。


    陳牧白將溫婉送迴房間之後,便一個人去了阿默那裏。


    他如今病得很重了,一天下來,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睡著。


    陳牧白輕輕走進房間,看著床上那個形銷骨立的人影,竟直接落下淚來。


    他那樣風清朗月的人,如今躺在這裏,飽受病痛折磨。


    他一定也很難過。


    溫婉不肯原諒傅景琛,是因為傅景琛傷了她。


    可阿默這個傻子,好像從來沒有怪過他。


    他年輕時,對阿默做的那些,要比傅景琛惡劣白倍千倍。


    他甚至都沒有跟阿默認認真真的道過歉,也沒有人為阿默鳴不平。


    因為阿默的家人都死了,死在他陳牧白的手裏。


    “你這個傻子,這樣好欺負!”


    陳牧白罵出聲,眼底卻已是一片猩紅。


    他將陳默的手握在手心。


    指腹輕輕摩挲著他枯瘦的手背,上麵早已布滿了針眼。


    “阿默,你要是敢離開我,我一定將你做成標本,讓你得不到安息。”


    病床上的人聽見這話,虛弱的開口,眼睛都不曾張開。


    “你也不怕把自己給嚇著。”


    陳牧白見陳默醒了,拿過桌子上的水杯,用棉簽沾了點水,替他擦拭幹裂的嘴唇。


    “身上還疼不疼?”


    他給阿默用的藥,能夠暫時控製病情,但副作用也很大,會讓患者的身體出現幻痛反應。


    陳默搖了搖頭,拍拍床,示意陳牧白坐下。


    陳牧白在陳默的床邊坐下,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人。


    陳默想要扯出一抹笑來,用盡力氣,卻也隻能輕輕扯動唇角。


    “我現在這樣子,是不是很醜?”


    陳牧白搖頭,手指輕輕描繪他的眉眼。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在我眼裏永遠是最好看的。”


    “騙人,你才是那個好看的孩子。我永遠記得,那天,我遇見你的時候,你渾身都是血,可那雙眼睛,卻亮的像星星一樣,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眼睛。”


    想起兩人的初遇,明明不過是三十多年前,卻好像上輩子一樣遙遠。


    陳牧白忍不住掉下淚來,低頭遮掩。


    再抬起頭來,眸底已經是猩紅一片。


    “是,我是你從垃圾堆裏撿迴來的孩子,要纏著你一輩子,你不許丟下我。”


    陳默看著眼前的男人,滿眼都是不舍。


    “小白,再彈首曲子給我聽吧。”


    “想聽什麽?”


    陳牧白已經起身,坐在窗台邊的那架鋼琴旁邊。


    陳默閉上雙眼,輕聲道。


    “就彈那首《玫瑰愛人》。”


    陳牧白點頭,在凳子上坐下,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輕輕敲出音符。


    夜色漸濃,琴音在安靜的房間裏流淌。


    往事一幕幕在陳牧白的腦海裏迴閃,一轉眼,阿默已經陪他走了這麽多年。


    可他依舊覺得不夠。


    有阿默的人生,多久都不夠。


    沒了阿默,在這世間的每一秒,於他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這一夜,莊園裏輾轉難眠的,不止陳牧白一人。


    天色微亮的時候,溫婉幹脆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一晚上,她都睡得極不安穩。


    一閉上眼,爆炸那天衝天的火光就會出現在眼前。


    夢裏,她甚至看見傅景琛重傷不治,流了好多血。


    靠坐在床頭,溫婉喝了點水,才將那股恐慌給壓下。


    她呆呆的坐著,從前和傅景琛的一切,便像潮水一般,湧入腦海。


    天光大亮的時候,溫婉的臉已經潮濕一片。


    傭人進來的時候,溫婉才迴過神來。


    “小姐,門口有一位姓裴的先生,說是您的朋友。”


    溫婉猜到應該是裴池。


    他來這,大概是為了傅景琛。


    “帶他去傅先生那裏吧,我等會兒就過去。”


    裴池是一個人來的。


    周晚棠懷孕了,孕吐嚴重,現在人在京都修養,兩家人當個寶貝兒似的寵著,生怕磕著碰著。


    裴池本來是打算帶周晚棠來散散心的,結果遭到了兩家人的一致反對。


    爺爺差點要把他的腿給打斷。


    他這才一個人來了香港。


    傭人領著他進了莊園,上了一輛敞篷觀光車。


    裴池也算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了,見慣了大場麵的。


    如今進了陳家的院子,也不得不感歎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大富大貴的人家,他見得多了。


    可也沒聽說過,誰家能在香港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在自家院子裏,修高爾夫球場的。


    除此之外,車子往裏麵走,更是別有乾坤。


    眼前的湖光山色,誰敢想都是在他們家院子裏的呢!


    怪不得要請他坐車進院子,這要是兩條腿走進來,怕是要走上大半個小時了。


    “裴先生,傅先生就在裏麵。”


    傭人將裴池帶到房間門口,便退下了。


    裴池推開門進去,便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裴叔叔!”


    小錦書正在爸爸懷裏玩,一見到裴池,立刻從爸爸懷裏爬起來。


    裴池上前,將小錦書抱了起來。


    “你怎麽也在這裏呀?叔叔好久沒看見我們錦書了。”


    錦書被裴池逗得“咯咯”笑個不停,朝爸爸的懷裏躲。


    陪著錦書玩了一會兒,裴池的目光,落在傅景琛的腿上。


    他的心猛地一緊,擔心不已。


    “錦書,你先出去,裴叔叔和爸爸有事情要說。”


    錦書乖巧的從床上爬下來。


    “那我去找太公太婆啦!”


    小家夥蹦蹦跳跳的離開了房間。


    屋子裏,兩個男人的表情,也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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