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說得是,得想個好法子才行。”夜延均垂眸思索了半晌,“聽聞,他會待夜晟這般,是因為夜晟救過他的命。可夜晟與他為何會有交集?那救命之恩,怕是另有隱情。”


    “你懷疑,夜晟當初故意讓人去害他,而後又跳出來當了他的救命恩人?”洛瓔一下就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


    “姐姐就是聰明,我都沒有明說,就已經知道了我的想法。”夜延均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當初的事,若是假的,自然最好。不過,就算是真的,也可以變成假的。姐姐你說對不對?”


    洛瓔倒不是第一次麵對他時感覺到脊背發涼。


    她知道要成為帝王,心就得涼薄一些。


    可她心中還是有幾分難受。


    要不是因為她,夜延均會變成這樣嗎?


    “姐姐可是在自責?”夜延均笑了笑,“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與姐姐並沒有關係。若非是姐姐將我從泥淖之中拯救出來,我怕是永遠也不會有今日,我很感激姐姐為我做的一切。”


    頓了頓,他方才繼續說道:“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告訴姐姐。”


    洛瓔難得看到他麵上有自責的神情,擔心他要說的並不什麽好消息,緊張道:“什麽事?”


    “周嬤嬤還活著,那日她的死,不過是我與她一道做戲給宮裏的那些人看的罷了。他們想要看到我傷心絕望的樣子,我就演給他們看。”


    “之所以要瞞著姐姐,也是想讓這戲變得更逼真,姐姐不會怪我吧?”


    洛瓔出現之前,周嬤嬤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


    他自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周嬤嬤死在他眼前。


    洛瓔迴想了一下那日的情形,周嬤嬤一心赴死,怎麽都不肯讓她醫治。


    如今想來,是怕她診脈會看出破綻來吧?


    周嬤嬤是他軟肋,要是留在他身邊,以後還不知道會被什麽人利用來對付他。


    以這樣的方式送出宮去,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等這一切結束之後,我會讓嬤嬤來見姐姐的。”夜延均希望那個時候,她還能在他身邊。


    可洛瓔哪裏還敢想那般長遠的事?


    隻是敷衍道:“她沒事就好,見與不見倒沒有什麽要緊的。”


    難得聽到一個好消息,她麵上也有了笑容。


    那顆球早就已經滾出了他們的視線,不知去了何處。


    皇宮裏的暗衛追出去很遠,也沒有能追到。


    灰溜溜地迴來了。


    “就算他能活下來,估計也隻剩下半條命了。”洛瓔倒是不甚在意。


    被困在那樣一個狹小的地方滾出去這麽長的距離,夜晟怎麽都得少半條命。


    原本洛瓔今日就隻是想借他的手讓人以為夜延均是真龍降世。


    方才那麽多人都看到真龍隱沒在摘星樓頂,緊接著就看到夜延均自上頭飛身而下,加上她早就安排好的說書先生。


    這消息很快就會傳遍大周。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在意那個廢太子做什麽?


    他沒了興風作浪的資本,不配再被當成威脅。


    接下來要解決的,是淮王。


    夜延均一聲令下,大軍即刻撤離,退出了京城。


    待到周遭的人漸漸散去,他才悄然取下了身上的背帶。


    他可不會輕功,能平安無恙地從摘星樓上下來,靠的是洛瓔找來的天蠶絲。


    極細的天蠶絲,纏在一起,縫進他身上的背帶裏,他往下落的時候,由上頭的人一點點將天蠶絲放下。


    看上去就像是他自己飛下來的一樣。


    至於天上那條龍,是變戲法的人藏在摘星樓頂上,借著風力操控的。


    他從上頭下來之後,變戲法的幾個人就已經被送出了京城。


    夜延均原本不想留活口的,但那幾個人是洛瓔找來的,他不想惹她生氣。


    隻得先讓人盯著。


    一旦他們有什麽輕舉妄動,格殺勿論。


    危機解除,皇上親自前來,迎夜延均迴宮。


    劫後餘生的人再看到他視為眼中釘的兒子,麵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當晚夜延均就住進了東宮。


    但皇上並未下旨將他封為太子。


    想來心頭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不過,若夜延均是民心所向,太子之位遲早都是他的。


    洛瓔才迴到別院裏,就從司堯臣那裏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他的人找到孫平穀了!


    人果然就在嶺南,聽聞她中了噬心蠱,已經在往京城趕了。


    “裴安的人也已經找到了那幾處山洞,這兩日讓人在附近守著,一旦有人前去供奉,就會立刻將人抓住。”


    隻要能抓到一個教徒,就能順藤摸瓜,查清天羅教在京城的脈絡。


    其中定然有許多被淮王重用之人。


    到時候,洛瓔會想法子將他們一一拔除。


    淮王這棵大樹,要是少了這許多根基,隻怕是很難支撐了。


    距離她奪迴東臨國,又近了一步。


    希望她還能等到那個時候。


    “會的。”司堯臣聲音溫柔,如春風一般,吹散了洛瓔心頭的陰霾。


    她抬眼看向他,嘴角帶笑,“我明明沒有說出聲。”


    “你師父會有辦法的。”司堯臣也知道噬心蠱特殊,即便是孫平穀,也不一定能解蠱。


    所以他已經讓人傳了消息出去,重金懸賞,尋找能力高強的巫師。


    若是孫平穀沒有辦法,還有後路可以走。


    洛瓔如今也隻能將所有的希望壓在師父身上。


    三日後。


    京城之中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隻是這寧靜之下,卻是暗流湧動。


    夜延均作為解決危機的功臣,已經被允許出現在朝堂之上。


    有司堯臣的協助,他這幾日表現不俗,令人驚豔。


    尤其是他提出的解決彬州匪患的辦法,得到了一致認可。


    皇上對他的忌憚越發深了。


    於是抓住這機會,讓他到彬州去治理匪患。


    彬州被匪患困擾多年,不但是當地的百姓,路過彬州的客商也覺得分外惱火。


    寧願繞遠道,也不願意從那裏經過。


    要是夜延均能讓匪患消失,定然又能收獲許多民心。


    他出發的那日,洛瓔去送他。


    蕭策跟在他身側,已然是他的左膀右臂。


    隻是一直到他的馬車消失在視線裏,洛瓔也沒有看到司堯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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