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到六月,溫度逐漸上升,清早還是裹著些許涼意。


    江涵起得很早,看著還在熟睡的陳澈。這幾天的她已經摸透了他的生物鍾,趁著他沒醒,偷摸地出了門,為了不吵醒他,門都關得小心翼翼。


    可她不知道的是,陳澈睡眠淺,從她打開房門時,就已經醒了。


    沒睜開眼的原因是想看看她會做什麽,果不其然,隻會逃跑。


    陳澈笑了一下,睜眼坐了起來,胳膊撐著腿,揉著眉心,瞥見因為讓她心疼,故意劃的傷口,腦子裏浮現了昨晚的場景。


    “記得別再碰水。”江涵給他小心的塗藥,怕給他弄疼,塗著也不忘給他輕輕吹著。


    陳澈撐著頭看她,敷衍地“嗯”了聲。


    江涵看了他一眼,他直言道:“要不你給我洗吧?”


    “你自己洗。”她連忙低下頭。


    “你不放心,又不樂意給我洗,還讓我別沾水,哪有這麽容易的事,一隻手能幹什麽?”陳澈說得無辜又理直氣壯。


    江涵手一停,腦瓜子轉了轉,別扭地說:“要不……別洗了?”


    陳澈傲嬌道:“那不行,我有潔癖。”


    話落的下一秒,江涵一點也不手軟的在他傷口上按了按,他疼得躲開。


    “你這是謀殺親夫呢?”


    “注意用詞。”江涵又把他的手拉迴來,給他吹了吹,淡淡道,“你要麽自己洗,要麽就別洗了。”


    陳澈打量著她,悠悠道:“江涵,這麽多年就學會了隻跟我橫,你但凡把對我的脾氣對其他人,你也不會被欺負。”


    江涵沒迴答,給他上好藥,輕輕地迴答:“因為除了你,沒人能讓我肆無忌憚的發脾氣。”


    這句話,讓陳澈愣住了。


    幾秒後,他堅定地告訴她:“江涵,我是你永遠的底氣,不用怕任何人,我在你身後。”


    “陳澈,你真好。”她眼神炙熱的看著他。


    他笑了聲,惡劣心思又開始了:“別給我發好人卡,我好的話,我想讓你給我洗個……澡。”


    江涵眉頭一皺,聲音微怒:“陳澈!”


    他笑得更開心,過完嘴癮又自己哄:“好了,去洗澡吧。”


    話落,江涵一刻也不多待,生怕他又要說出或幹出什麽事來。


    ……


    迴憶被一通電話打斷,看著桌上手機頁麵上顯示“蔣女士”,他按了接聽。


    那邊說了一串很長的一段話。


    陳澈惜字如金地隻迴答了三個字“知道了”。


    後來不知道電話那頭又說了什麽,他嗯了幾聲。電話掛斷,便出了門。


    同時,給江涵發了消息:晚上可能不迴來吃飯了,你解決自己的就行。


    江涵沒迴。她經常不愛看手機。


    -


    江涵去了幾家公司投簡曆,順便逛了逛南城。來這裏七年了,還沒好好逛過。前麵是上學,後麵是工作,仿佛沒有任何時間看這座城市。


    她一個人逛了很長時間,她也看到了陳澈的信息,但沒迴。


    他們的關係停留在不尷不尬的狀態,進一步她糾結,退一步他生氣。她之所以沒有在坦白後答應他,是都給彼此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一個重新認識現在他們的機會。


    她想要一個平淡又細水長流的生活,希望未來是一個能對她無限無限好的人陪著她,更希望那個人是陳澈。


    她喜歡他,喜歡到再也喜歡不上任何人了,或許這就是陳澈說的“愛”。


    “愛”很脆弱,脆弱到風一吹就碎了,“愛”也很熱烈,熱烈到隻能愛一個人。而她希望,他們的愛是熱烈的,隻夠愛彼此。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了商業街,今天周四,人流量不多,窸窸窣窣的幾個人。


    江涵覺得有些累,正要轉身找位置坐,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從後麵走來的人,一時之間,肌膚的碰撞,手機掉落的聲音和愣住的兩人。


    女生先反應過來,彎腰撿起手機,檢查了一下,沒什麽問題,而後抬頭看江涵。這一看,她眼裏有了明顯的變化。


    江涵連忙跟她道歉:“不好意思,你有事麽?”


    女生搖了搖頭。


    江涵鬆了口氣,笑了笑,側身走了。幾步後,女生喚她:“江涵。”


    江涵腳步一停,轉頭看她,疑狐道:“你認識我?”


    “嗯,你不認識我了?”江涵打量的目光,顯然不認識她了,她輕聲說:“我叫寒知枝,在你沒換位時你的前桌。”


    “寒知枝?”


    今日的陽光很明媚,一如高二那年。


    九月的天已立秋,可天氣還熱的跟夏天一樣。


    窗外的樹葉吹得淩亂,也吹亂了一個孤僻又自卑的少女的心。


    僅僅是一支筆的幫助。


    這天,是隨堂考試。班裏鴉雀無聲,隻有奮筆疾書的筆聲,和窸窸窣窣翻卷子的紙張聲。


    寒知枝審了一遍題,落筆寫字,然而這時,筆墨隻出現了幾個橫豎便沒了墨,劃了幾道也沒有顏色。這時,她急的去翻書包,翻了一圈愣是沒找到一個多餘的筆,她才想起來把多餘的筆落在家裏了。


    她緊張的臉通紅,糾結了半天,才開口問同桌借:“能借一支筆嗎?”


    同桌是個男生。聽聞,把手中的筆往她麵前遞了遞,說:“我隻有這一支筆,給你了我怎麽寫?”


    “抱歉。”她低著頭,聲音小如蚊蠅。


    班裏的人她沒有一個認識的。此時陷入了窘迫,眼睛盯著隻寫了一半的試卷,心裏又慌又無措。


    就在這時,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她頓了頓,側頭看去。遞在眼前的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筆,但對於寒知枝卻是不普通的幫助。


    寒知枝看了她一眼,輕輕道:“謝謝。”伸手接過。


    隔天,寒知枝還了一支沒用過的筆,再一次道了謝:“昨天謝謝你。”


    “你昨天謝過了。”她把筆往前推了推,“其實不用還的。”


    寒知枝又推了迴去,堅定要還。


    她隻好收下。


    這時,不知誰先問了話,或許是心裏想的:“你叫什麽名字?”


    “江涵。”她禮尚往來,“你呢?”


    “寒知枝。”


    這是兩人認識的開始,也是寒知枝關注江涵的開始。


    她知道江涵身體不好,知道她也不愛跟別人交流,知道她經常喝熱水,知道她生理期會痛到暈倒,也知道……她喜歡陳澈。


    她關注陳澈,就一如她關注她。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對江涵產生這樣的想法,隻知道這個想法在她清醒後,已經無可自拔了。


    這樣的想法是過分又離譜的,她知道,可一旦習慣仿佛就忘不了。


    她極度缺愛,從小就不討任何人的喜歡,都說她是賠錢貨。家裏被家人罵罵咧咧,學校被同學孤立,還有不明不白的欺負。


    後來,弟弟出生,家裏更是沒有了她的位置,但好在姑姑對她還不錯,給她交學費上學,讓她跟她住在一起。可時間一長,姑父也要說話的。


    她還是迴了家,隻是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的很低,自食其力過自己的生活。


    沒人願意跟她說話,她一度的以為自己是什麽天煞孤星,讓所有人對她都厭惡討厭。可江涵的一支筆仿佛告訴了她,她沒有問題,問題出現在別人身上。


    江涵是唯一且獨一無二對她不是異樣眼神看她的人。


    她喜歡她,控製不住,又很正常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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