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春意盎然。


    人行道兩側的樹一年四季沒什麽兩樣,反而更加茁壯。溫度的反差,相對於國內舒適的春天,國外明顯有一絲涼意。


    不知是不是習慣了,國外的學院,感覺別有一番風味。清新,幹淨,薑茉倒覺得自己是外來人。


    大四的課程稍微鬆懈了,幾乎一天沒什麽重要的課,偶爾幾節專業課上上,後麵便迴了自己的小公寓。


    大學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補覺,自己誇下海口的承諾,當然得有所成就。


    剛到這裏時,她壓根沒有一秒鬆懈的時間,課程快不說,反而講得知識完全跟她學得差十萬八千裏,相當於重新來過。


    早自習早,晚自習晚,還有一大堆她不清楚的題,每天做題都做到淩晨兩點多。城市中的人都已在夢鄉中,就她挑著小台燈,一遍一遍想著解題思路,一次不對,重頭來過。


    每天睡四個小時,又有無數個她不懂壓著她的題,在那時的她身上,簡直難上加難。


    她以前很愛笑,可那些晚上,她經常哭。


    後來,這樣的模式,不知怎麽習慣的,強撐著自己咽下所有壓力,每天兩杯咖啡來麻痹自己的困倦神經,以至於,後麵看見咖啡就引起反胃的程度。


    咖啡不喝了,人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隻睡四個小時的極限。


    人越來越疲憊,但成績達到了標準,僅僅半年的時間。


    ……


    薑茉睡到自然醒,已是下午兩點。


    她睜開眼醒了醒神,翻身下床。公寓的床真是比不上家裏的,硬得腰酸背痛。她伸了個懶腰,骨頭清脆的響聲落入耳中,她連忙放下手,差點抽筋。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出門吃飯。


    她手裏玩著手機,下了門口的台階,還沒走幾步,從花壇邊唰一下蹦出來個人,嚇得她差點控製不住要上手了。


    手機沒拿穩掉在了地上,薑茉怒著臉盯著這個突然蹦出來的人:“你想嚇死我?”


    男人長得一副桃花眼,玩世不恭的死樣,一眼看上去就是花花公子一枚,周圍鶯鶯燕燕應該數不勝數,可偏偏真誠又認真地追了薑茉一年。


    “不想嚇你,我想做你男朋友。”這樣的話,已經說了不下十幾次了,但每次都是薑茉毫不留情的拒絕,


    “你這人能不能清醒點,我拒絕你幾次了,還不死心。”薑茉彎腰撿起手機,往前走。


    他跟上,無所謂道:“我反正不急,我每隔半個月說一次,沒準你哪次就同意了。”


    他是個混血,中混美,模樣簡直無可挑剔。乍一眼,美國基因比較重,但仔細看,中國基因碾壓了國外的血統。要是他不說,沒人知道他是混血。


    薑茉檢查了手機壞沒壞,淡淡道:“我見你身邊追你的女生挺多的,你換一個喜歡吧,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她們怎麽跟你比?”


    迴憶拉迴了心動那天。


    那天,他不記得是什麽日子,隻知道在漫天飛雪的季節,好像過春節。他醉醺醺地從酒吧裏出來,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往後靠,看著萬家燈火通明,自嘲的笑了笑,卻沒有一家是屬於他的。


    今年很冷,風也很大。他掏出煙盒,撚出一根,手已經被凍得僵硬,逐漸紅透。他低著頭,咬著煙,手在嘴邊攏著風,點火,愣是一次沒點上。讓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憤怒到無法宣泄。


    他直接把煙跟打火機扔在雪地裏。


    風還在唿唿地唿嘯著。


    而不久時,麵前出現一雙卡其色的雪地靴,他目光愣了愣,漸漸往上移。是個女生,她穿得很暖,把自己裹得很嚴實,隻露出一雙眼睛跟微紅的鼻子。可此刻,手裏正拿著他扔在雪裏的東西。


    她原本帶著手套,可能手套戴著不好撿起來,她摘了一隻,眼見手心的溫度被風吹走,他喉結一動,連忙把東西拿了過來。


    “謝謝。”聲音又小又啞。


    女生似乎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邊戴上手套邊說:“挺冷的,早點迴家吧。”


    他不言,心裏冷笑著,哪來的家?


    女生又看了他幾眼,確定他問題不大,才放心走。


    突然,他顫著聲問:“你叫什麽?”


    女生停下腳步,迴頭看他一眼,似乎不想告訴他,他低下頭,剛要說“算了”,女生迴答道:“薑茉,茉莉的茉。”


    他扯出一抹笑,自己還沒說出名字,她已經走了。


    他小聲嘀咕了句:“我叫舒亦賜。舒適的舒,不亦樂乎的亦,天賜的賜。”聲音漸漸變小,風一吹便聽不見。


    ……


    “你在我心裏可是溫暖的小太陽,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頹廢成什麽樣子了呢?”那時他也還在上學,但因為家庭原因,經常逃課,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酒吧。他就是典型的沒愛,錢多。


    後來找人打聽,才知道薑茉跟他一個學院。至此,酒吧裏再也不見他蹤影,反觀薑茉身後一直跟著小尾巴。


    起初是躲著跟著她,被她發現後,他便正大光明了。


    薑茉把手機放進口袋裏,悠悠道:“可能我沒出現,也會有人把你拉出頹廢狀態的,我隻是順手。”


    舒亦賜不聽,執著得很:“但那時就是你,隻有你。”


    薑茉懶得理他,畢竟餓著,沒力氣跟他理論。


    兩人去了食堂。


    這個時間段幾乎沒什麽吃的,食堂的飯菜也不是薑茉愛吃的。


    她看了眼菜係,去隔壁小賣部買了泡麵,一根腸,全程都把旁邊的舒亦賜當透明人。


    舒亦賜剛吃過飯,一點也不餓。見她的去泡了麵,自己買了兩瓶水才出來。


    等待的時間,舒亦賜總想聊點什麽,但薑茉不搭腔,就變得有些尷尬了。


    “我覺得,你不再是我那個雪天裏遇到的人了?”舒亦賜裝作一臉深沉,試圖挑起她的興趣,“你變化很大。”


    舒亦賜遇見她的那年,正是她來這的第二年。放假期間,跟親密的父母相處,總會是開心輕鬆的。


    她雖然很少笑,但在父母麵前,還是沒心沒肺的小太陽。


    可後來,父母迴了國,薑茉在這裏也沒有了親人。一個人舉目無親地在陌生的城市裏生活,當然要把真實的一麵藏起來。因為人性是險惡的,不是最親近的人,永遠不能相信。


    “我一直是這樣的人。”舒亦賜她不了解,自然也躲得遠遠的,沒交集是最安全的方式,“你遇見的才是我偽裝的。”


    舒亦賜漆黑的眸子打量著她,看破不說破,清了清嗓,轉移話題:“你給我個準信,你大概多久能同意做我女朋友,我是真的喜歡你。”


    這句強硬的話聽不出請求的意味。


    泡麵的時間到了,薑茉拿下插在上麵的叉子,打開蓋子,一股熱氣往上衝著,她攪了攪,迴答他:“多久都不可能。”


    “為什麽啊?”舒亦賜本就沒什麽耐心,為了追她,僅存的耐心全用在她身上了,“你該不會有喜歡的人吧?”


    薑茉吃了口麵,饑餓的肚子暫時得到了慰藉,她慢嚼慢咽。聽聞,愣了一下,腦海裏迴想起那張好久沒見的臉,仿佛再不提,她就要忘記這張臉的模樣了。


    她笑了一下,大大方方承認:“對,我有喜歡的人。”


    還真被舒亦賜猜到了,一年的追求,無可挑剔的顏值,擱在其他女生,早追到了。而她,表白幾次,拒絕幾次,要不說她心裏有人,他都要懷疑她不喜歡男的了。


    “那你們為什麽沒在一起?”


    為什麽呢?他不喜歡她?


    而她換了個答案:“我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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