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茉眨了眨眼,眸色清醒,一點也看不出醉態。她抬手,捏了捏徐為祀的臉頰,懵懵地說:“我是醉了還是沒醉?”


    徐為祀的緊張慢慢緩解了,眼裏蕩漾了一抹笑,輕聲說:“你醉了,但你眼前的我是真實的。”


    “你騙人!”她靜默幾秒,似乎想到之前做夢夢到他,醒來卻不見蹤影,就覺得很生氣,語氣都有些委屈,“每次夢到你,可醒來都看不到你,我可失望了。”


    她這般模樣,徐為祀心疼極了,下顎一緊,低頭,遷就著她的身高,抵著她的額頭,無奈道:“以後不需要做夢,你也能看見我。”


    這句話何嚐不是對他自己說的。她夢到他,他也如此,還常常不想從夢裏醒來,隻應能在夢裏肆無忌憚地擁有她。


    現在她迴來了,他再也不需要用夢坦露喜歡,用夢寄托思念。


    “徐為祀,我想結婚,跟你。”薑茉隻知道這是一場醉酒後的夢,夢裏什麽都可以說,他也會迴答,可最終醒來,還是一場空。


    這句話她說了好多好多次,次次都是她滿意的答案,可醒來才知道,是自己潛意識的幻想,迴答也是,他也是。


    真正的他會拒絕,什麽都會拒絕,唯獨不拒絕她對他的追求。


    徐為祀愣了好久,望著眼前的小姑娘,才發覺,她已經不再是小姑娘了,而是成熟不愛笑的女人。


    他抿了抿幹澀的嘴唇,轉而蹭了蹭她的鼻尖,緩慢道:“薑茉,這句話不該你來說。”


    跟她“結婚”也是這麽多年以來他夢寐以求的事。


    他不知何時有這樣的想法,或許在不忍心拒絕她的時候,或許在她說“早點談個戀愛”的時候,也或許在她徹底離開後。他明白了自己的心。


    要是這輩子一定要有個人來參與他的生活,他隻希望是薑茉,也隻能是她。


    他不是沒想過她會談戀愛,跟其他異性有親密的舉動,隻要她過得好,自己孤零零過一輩子又如何,自己把她推開的,就要接受一輩子孤獨終老的打算。


    薑茉似乎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猛得推開他,憤怒又委屈:“為什麽你不同意,明明之前你都同意的,你難道就這麽不喜歡我,不想跟我結婚嗎?”


    他想,他快想瘋了。


    “徐為祀,你好討厭,我很差嗎?為什麽不喜歡我,還要對我這麽好,讓我以為你也是喜歡我的,可直到表白我才知道,你就是個很會演的壞人,欺騙我的所有,也讓我怎麽也忘不掉你。”


    她把所有的委屈都發泄在他身上,而這些委屈都是他造成的。


    六年裏,夢裏的反反複複,焦躁,無措,失而複得,隻有失,沒有得,卻還是剔除不掉他的影子。


    這何嚐不是一種折磨。


    薑茉低著頭,豆粒大的淚水接連不斷地砸在地上,盡管隱忍著哭腔,可微顫的肩膀還是暴露了她的脆弱與不堪。


    徐為祀一步上前,把她摟在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試圖緩解她的難過。


    他臉色凝重,聲音啞得聽不見:“我錯了,那場表白我錯了。”


    後來薑茉哭夠了,把他當作一股硝煙,推開他,又開始找方向。在她眼裏,這隻是一場習以為常的夢。


    徐為祀目光漆黑流轉,變得更加深不見底,凝望著她的背影,心上的痛又添上些許,仿佛永遠都痊愈不了。


    ……


    徐為祀跟在她身後,她找到了位置,他也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見她踉踉蹌蹌,他上前攙扶了她,他眼裏的情愫,徐為祀看得一清二楚。


    他喜歡薑茉,來自男人的第六感。


    當即他想上前,但被林恆木攔住了,拉他去了自己的位置,正好能清楚的看到她。


    林恆木嘴裏滾著酒,看了眼薑茉旁邊的男人,又看了徐為祀一副警惕的模樣,酒咽了,笑道:“別一副這個樣子,你已經把人拒絕了,就不要耽誤人家找新人。”


    “我沒耽誤她找,就是替她看看他怎麽樣。”再放不下的眼神也抵不上一個硬的跟石頭的嘴。


    林恆木嗬嗬兩聲,沒理這個嘴硬的人。


    徐為祀看著看著,眼睛酸澀,悶了口酒,麵無表情。


    曾經不喜歡喝酒的人,這幾年陸陸續續喝了不知多少次。愛情真的能使人改變。


    不一會,林恆木實在看不慣徐為祀這樣可憐巴巴的望法,直接拉著他,到了他們麵前,熟絡的打招唿。


    “挺巧的,來喝酒怎麽不找我?”像是不知道薑茉的存在,頭一轉,驚訝道,“薑茉!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這演技假的不能再假了。


    呂魚跟盛遲敷衍地點了點頭,唯獨沒搭理旁邊的徐為祀,當沒看見。


    薑茉酒醒的差不多了,笑眯眯地說:“剛迴來不久。”


    林恆木點頭,目光不經意似的,打量起了她旁邊的男人,問道:“這位是?”


    “舒亦賜。”薑茉瞄了眼徐為祀,親密地挽著他的胳膊,淡淡道,“我男朋友。”


    震驚的不隻舒亦賜一個。


    徐為祀緊緊地盯著她,聽到準確的答案,垂下眼,拉著林恆木走了。


    呂魚與盛遲對視了一眼,知道薑茉什麽意思,要給徐為祀一個教訓,故意說給他聽的話。而舒亦賜什麽都不懂,此刻隻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了,稀裏糊塗就成了男朋友,又想到她說春天就結婚,看來真的是跟他。


    “薑茉,你這也太突然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舒亦賜激動的連幹了兩杯酒,笑容遮不住。


    在徐為祀走後,薑茉就鬆開了手,平淡的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


    盛遲笑他:“別想多了,你不過是氣人的工具。”


    舒亦賜臉上的的笑一僵,不確定地問:“什麽?”


    薑茉解釋:“我們最好的關係就隻能是朋友,永遠不會變,剛剛的事,抱歉。”


    這種感覺就是那種,突然升高又突然摔下來,根本沒有時間反應,就已經遍體鱗傷了。


    舒亦賜緊蹙著眉,氣得臉都紅了,把火氣發泄在酒精上,一杯一杯的灌,愣是一句憤怒的話都不說。


    沒人阻止他。


    而徐為祀的到來,讓氣氛一下變得冰薄。


    徐為祀也不免一杯一杯灌著酒,眉眼被酒精熏得紅潤,暗沉的眼神滿是揮不散的憂傷。


    林恆木攔住他下一杯酒,勸道:“放棄吧,她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知道。”他推開他,酒下了肚,啞著嗓子說,“這是對我的懲罰,我知道,這個代價我這些年都知道,但真正到來時,卻還是承受不了。”


    “我看不得她跟別人結婚,跟別人相度一生。”無論是誰,喝了酒都會把心底最深處的話說出來,徐為祀也不會例外。


    林恆木拍了拍他,告誡道:“切記,她有男朋友,別做了小三。”


    徐為祀直接給他一個白眼。


    ……


    夜晚的風很冷,吹著吹著,酒醒了不少,走著走著,卻到了薑茉家門口。


    徐為祀抬頭看,屋裏燈光昏暗,寂靜無聲。


    他沒想打擾她,站一站,就走了。


    可沒幾分鍾,漆黑的別墅,有一個房間亮了燈,徐為祀的心跳漏了一拍。因為這個房間是薑茉的臥室。


    他站著沒動,想讓她看到,又不想讓她看到。


    糾結片刻,窗口站著一個身影,她被燈光籠罩,有些模糊,而她眼裏的他,清晰的連輪廓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一會,她拉了窗簾,關了燈,一絲期望都磨滅了。


    他艱難地吞咽,緩緩低下頭,抬步要走,而此刻,一道清晰的聲音,在門後響起。鎖扣一扭,門把手下移,門隻打開一點縫隙就已經看到了她的麵孔。


    夜思夢想的人,出現在了眼前。


    此刻,彼此是醉的還是清醒的,誰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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