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院裏住,真的利於薑茉,方便了不少。


    她不知哪裏學到了方法,早上起得很早,趁辦公室教授沒來,給徐為祀送了早飯,還附上一張紙,上麵寫著,


    【送溫暖送笑容的薑茉小太陽】


    後麵還畫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笑臉,很符合她的性格。


    她沒有去想他或許吃了,隻一股腦兒地送上自己的堅定與認真。


    徐為祀到時,時間也才過去半個小時。他站在桌前,看著標配的早餐,目光挪到便利紙上。陽光很足,風剛好,照了一半,吹了一角,字跡能看出已經很努力在寫得完整了。


    他的白t被光照著,亮了幾個度,整個人近乎透明,額前的頭發因為低頭,微垂著,眉眼青澀,倒看不出像是快三十歲的人,反而有股成熟氣的少年感。


    窗外不知什麽東西在沙沙地響著,風溫柔又猛烈,把桌麵上的彩色便利紙緩緩吹向桌角,即將落下時,徐為祀不急不緩下意識地接住了。


    便利紙被他無意識地夾在了課外書裏,而早飯開始什麽樣,還是什麽樣。


    中午。


    薑茉有了上次的教訓,直接在幾位教授下,臉不紅心不跳地走了進來,懷裏抱著一個粉粉的飯盒。


    徐為祀在寫教材,但很快,她看到了桌麵上斯文不動的早飯,心情低落的同時,抱緊了懷裏的飯盒。


    她聲音很輕,把委屈隱藏的很好:“你早飯吃了嗎?”


    骨節纖細優越的手下,陽光模擬著輪廓,筆尖一頓,他“嗯”了聲,極輕,風聲掩蓋了。


    落在薑茉的耳朵裏,跟沒迴答無差別,她咬著唇,小心翼翼地問:“便利紙看到了嗎?”


    徐為祀沉默了幾秒,似乎不想太過分,但也隻有過分的辦法,索性停筆,抬頭。明明周圍陽光簇擁,該是溫暖的,可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卻是冷冰冰的兩個字:“沒有。”


    “我很打擾你嗎?”小姑娘憋得眼眶都紅了。


    他不為所動,點頭。


    薑茉撇著嘴,眼裏閃著淚花,委屈極了,頭都不迴地走了。


    徐為祀輕歎,想著,她應該不會再來了。


    薑茉的委屈也就消化了一個小時,又開始重振旗鼓地寫情書。


    她不知道上一封他有沒有看,隻想著多寫一點,哪天感興趣了,可能就會不動聲色地看了。


    文采絲毫沒進步,左一句喜歡右一句喜歡,這次倒是從頭誇到尾,什麽喜歡他輪廓俊美,喜歡他手腕上不易察覺的痣,喜歡他冷冰冰的樣子……等等。


    離譜的不離譜的,全寫了個遍。


    呂魚不經意瞄到都被嚇到了,突然懷疑怎麽會有個這麽變態的朋友。


    薑茉是寫得津津有味。


    傍晚,薑茉又開啟了放情書。


    整棟樓烏漆麻黑,安靜的連一絲風吹草動都聽得一清二楚。薑茉膽子大,精準地找到徐為祀的辦公桌,直接放在麵上。


    月光印在小姑娘的眼裏,像星星一樣璀璨。或許她本就璀璨。


    她沒多停留,放下後就悄悄地溜走了。


    期間,膝蓋撞了好幾次桌角,疼得她倒吸了幾口冷氣。


    -


    陰天,感覺會有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在下午時,這場暴雨如約降臨,豆子大的顆粒急促砸下,隨即,來不及反應,暴雨傾盆而下,瞬間覆蓋整個城市的幹燥。


    路邊的花草被砸得搖搖欲墜,剛長出萌芽的梧桐樹,被雨水滋潤,仿佛更加栩栩如生。


    整座城市被洗滌了,幹淨,清爽,青草味不難聞,過分濃鬱。


    最近薑茉養成了一個習慣,閑著沒事就喜歡寫情書,知道徐為祀不可能會看,但還是磨滅不掉她的執著,像是在跟誰較勁。


    事情還得迴到昨晚,薑茉放完情書後。


    樓梯拐角處,有一個影子在樓梯下站著,看輪廓,是個女生。薑茉頓了一下,慢悠悠地走下來,腳步的聲音變得清脆壓迫,她問:“你什麽時候站在這的?”


    “你上去的時候。”女生的聲音在黑暗裏顯得清冷。


    樓道很黑,看不清彼此的模樣,但隱隱中,兩人展開了女生之間的較量。


    薑茉下完最後一個台階,借著月光,彼此打量著,一句話沒有。後來,兩人心平氣和地迴了宿舍。


    不言語,就是最有禮貌的鬥爭。


    一張紙寫得滿滿當當,最後一個字落下,薑茉深吸了一口氣,剛伸個懶腰,一個人影過去,桌上的紙消失了。薑茉蹙著眉,側頭去尋找,見盛遲麵露難色地拿著她寫了半個小時的情書,怒道:“遲豬!趕緊給我放迴原位!”


    盛遲不為所動,眉頭是皺得越來越深。


    薑茉還坐在位子上,警告他:“我數到三。”


    “三、二、一,遲……”剛起身,盛遲坐在她旁邊,薑茉的怒火瞬間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盛遲一臉嚴肅,隨即,話裏滿是嘲笑。


    “你這信不太行,語句不通,符號亂點,太拉胯了,字就別說了,鬼畫符。徐教授這個大人物,看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是看,可能一打開,就被你的字勸退了,直接扔垃圾桶。”


    薑茉懷疑的看著他,士氣弱了幾分,還挺低落:“真的不堪入眼?”


    盛遲點頭,說:“作為你的朋友,不能害了你,我實話實說。”


    “那……我另外兩封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結果?”


    “怎麽樣?”


    薑茉支支吾吾道:“差不多。”


    “……”


    “茉啊,咱換個適合自己的吧。”


    一整節課,腦子裏都是盛遲的話,一下課,就直奔教授辦公室。


    辦公室裏隻有一位教授,是上次調侃她的教授之一,此時,看見她急急忙忙地翻垃圾桶,也沒說什麽。


    可以說徐教授很愛幹淨了,小巧的垃圾桶裏麵除了廢紙紙巾,其餘的什麽也沒有。


    她又轉去翻他的桌麵,愣是沒看到那兩封信封,腦海裏自動浮現著徐教授可能扔到了其他的垃圾桶。


    就當她著急忙慌跑出去時,門口,撞上了徐為祀。他剛下課,整個人看不出疲憊,反而神清氣爽。


    他左手拿著書,右手下意識扶著她,看清人後,等她站穩,往後退了一步。


    “徐……徐教授。”不知為何,隻要喊他的時候,聲音會不自覺的變軟。


    “你在幹嘛?”還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


    薑茉想起上次徐為祀的冷漠,這次倒收斂了不少,低著頭,小聲說:“朋友說我情書寫得不好,怕傷了徐教授的眼睛,我想拿迴來,但沒找到。”


    徐為祀看著情緒低落的小姑娘,沒由來的輕歎,繞過她,走到辦公桌前,溫聲道:“你過來。”


    她一驚,彎著唇,小碎步走到他麵前,心情因為他的語氣,瞬間好了不少:“他們說徐教授要是看了,也是會扔垃圾桶的程度。”


    “徐教授會嗎?”


    “不會。”


    薑茉眼睛一亮,還沒說話,徐為祀指了指角落裏的紙箱,她看去,是滿到溢出來的信封,這個角度,還能看到每封信封上的署名。


    她臉色一變,心裏蛐蛐了起來。這些女生真心機!我居然沒有署名!


    她撒起了嬌:“徐教授,我的沒有署名,你看過嗎?”


    “沒有。”


    “可以把我的情書還給我嗎?”薑茉撇了撇嘴,掩飾心裏一秒的難過,下一秒,她伸出手,眨巴著眼睛,誠懇清澈。


    徐為祀看了一眼,無奈收迴,坐在椅子上,淡淡道:“自己找。”


    窗外的雨不停歇地下著,像奏樂,像催眠曲,然而這時,一隻骨節優越,線條比例完美,青筋恰到好處的手勾去了薑茉的目光。


    她不經大腦,脫口而出:“你的手好漂亮。”


    徐為祀眉頭一跳,側頭看她,低沉道:“你還要找嗎?”


    薑茉羞澀地低下頭,破罐子破摔地說:“算了,送出去,怎麽能拿迴來,就是別誤傷了眼睛,但即使很難看,也不能扔。這是不禮貌。”


    “好。”原本就沒打算看,這個迴答也不該有的,可鬼使神差地迴應了。


    “那我就走了。”


    他點頭。


    她笑得開心,沒心沒肺:“再見,徐教授。”


    “嗯。”很低,被雨覆蓋。


    小姑娘仿佛很開心,出去都是活蹦亂跳的。


    他看著她的背影,感覺自己居然有些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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