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國再次醒來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沒了人影,第一次離開父母的趙小紅都沒黏在身邊,也不知道她是真聰慧,還是單純心大。


    尋常人家,五歲以下的小孩子大多黏人,尤其是在陌生環境中,很少不跟著親人的,小丫頭明顯不對勁。


    等穿好衣服出了內屋,才發現小丫頭正嗨著呢:左手抱著個烤紅薯,右手拿著個破舊玩具,她五姐趙小芳正端著碗水時不時喂上一口,右手邊上的趙二妮拿著快破舊的抹布,時不時給她擦一下臉上的碳渣,愜意的很。


    這點,並沒有出乎趙衛國預料。


    一方麵,趙小紅聰明伶俐,還特別擅長討好人,不像尋常小孩兒一樣,人嫌狗棄的事情沒做,關心人的事情倒是做得不少。


    另一方麵,小丫頭目前還是老趙家唯二血脈、唯一的真孫女,老爺子老太太雖然口中說著一視同仁,可在一大堆抱養的孫子孫女中,潛意識的偏愛依然存在。隻要是正統的華夏人,很少有假少爺更得老人偏愛的。


    這次是小丫頭第一次迴鄉下,老爺子老太太沒把她供起來就已經很克製了,前世的父母,給他孫子求的的平安符、童子等東西,一個行李箱都放不下的,這才哪到哪呀。


    “大哥,你可要吃個地瓜薯?娘他們已經準備做夜飯(晚飯)去了,先吃點地瓜墊墊肚子。”


    “你們姐妹怎麽不吃?”


    “大哥不必管我們,我們不餓!”


    要不是看著你倆吞口水的動作,我還真信了。


    這年代的孩子大都懂事的早,可正因為如此,看起來才更可憐。


    “二妹妹、五妹妹,你們也吃,幾個地瓜不值錢的,浪費了才是可惜。趙小紅,把你手中的地瓜分給二姐姐和五姐姐,馬上就要吃飯了,你要是吃把那地瓜造完了,晚上不吃白米飯了嗎?”


    “大哥,不用的,小紅妹妹吃不完留著,晚上烤火的時候給她熱熱就好了。”


    “知道你倆懂事,但也不用給大哥省著,大哥能一口氣拿出百斤大米,還能讓你們吃不著地瓜?這不是打大哥的臉麽!”


    趙衛國說完,又瞪了一眼小丫頭,道:“趙小紅,今天是第一次,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吃獨食,小心你的皮!”


    所謂偏愛,可能隻是一點小事情引起的,心胸豁達的可能不在意一兩個紅薯,心胸狹隘的人眼中,就是分家、斷親的導火索。


    小丫頭可是自己的嫡親妹妹,本身又不是很聰明,以後還要兄弟姐妹們幫襯呢,可不能因為倆紅薯就種下芥蒂。


    這就是“愛之深,則為之計深遠”的道理。


    名義上的兄妹都靠不住,信那些隻有一麵之緣的兄弟、閨蜜?


    好在小丫頭是聽自己話的,見自己沒有笑臉,十分幹脆地把紅薯給了姐姐,害怕自己大鍋誤會,抓住趙小芳的手就往她嘴裏塞。


    “姐,吃,快吃,不然大鍋掐人,臉痛痛!”


    “好你個小丫頭,又變著法子壞我名聲?你說說,我啥時候掐你了?”


    “有,你就有!”


    小孩子慣會看人臉色的,感受到了大鍋言語中善意,也開始調皮搗蛋起來了,一個蠻牛衝撞紮入趙衛國懷裏,樂滋滋地撒嬌道:“哼!就有就有,你就有!”


    話都說到這份上,趙衛國不掐兩下豈不是說不過去?


    把握好力度,隔著棉襖就開始輸出,小丫頭也是搞怪,都沒碰到她肉,卻在那大聲喊痛。


    “爹,爹,大鍋打人了,打你的囡囡了,你快來啊!”


    “嘿嘿,小丫頭,這可是在鄉下,咱爹可還有兩天才來呢,你就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二姐、五姐,快救我!”


    “小紅妹妹,我們也打不過大哥啊,要不你找別人試試?”


    趙二妮年紀稍大點,對此無所謂,可趙小芳也就才九歲,正是渴望親情的年紀,可她在兄弟姊妹中行五,自身又是姑娘,三哥四哥是男孩子,和自己玩不到一起;大姐二姐年紀大,要幫著家裏做事情;六妹是爺奶爹娘的心頭好,混不到一起;小七又是個混世魔王,稍微不順心就撒潑打滾,她才是最需要關愛的。


    看著在大哥懷裏撒嬌的妹妹,羨慕的不行。


    趙小紅:我命好!


    趙衛國:傻柱…


    好在屋內的吵鬧聲引來了老太太,看著兄妹情深的趙衛國、趙小紅,說道:“行了,你倆皮猴子投胎不成,衛國也注意著點,這大冷的天,別讓小丫頭流汗,衣服弄濕了容易感冒!”


    “小丫頭趕緊過來,咱們去看你二叔做飯。”


    “不去!”


    “為啥呢?”


    “打人,痛痛!”


    迎著老太太疑惑的目光,趙衛國解釋道:“奶奶,這小丫頭在城裏的時候,是咱家的心頭寶,隻要不找事情,誰都寵著的。”


    “可也給寵壞了,在姨做飯的時候,這丫頭老是忍不住要去打擾姨。”


    “可咱家八口子人要吃飯,三個上工的,哪個不是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她非要去調皮,挨揍很正常的。”


    “現在小丫頭學聰明了,隻要她爹娘、哥哥們在幹正事的時候,都不上前的,撒嬌賣萌都會找時機的,特擅長看人眼色。”


    會看人眼色,在民風淳樸的年代是讚賞詞,但是在人均“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時代,看人眼色是最惡毒的罵人用詞。


    老太太舊時代過來的,對小丫頭的表現很滿意,道:“看樣子,王英教小孩子挺有一手的呀,就是這打人?”


    “小丫頭從人肚子裏爬出來的,揍兩頓怎麽啦?人母女之間的事情,又不是打我,咱們說不得什麽的,況且,小丫頭被教的這麽好,要不也臉上有光嘛!姨真要是不嚴厲,照著我爹那寵法,小丫頭離養廢就不遠了。別的不說,就說三大灣家的王士美,漂亮歸漂亮,可還不是被人戳脊梁骨?”


    “嘿,你個小猴子,老婆子隻是說一句,你就要懟上幾十句?”


    “奶奶,我不是那個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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