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咱七七嬌嫩的手你別給拽壞咯。”


    趙東秀過來扒開張蘭香鐵鉗般粗糙的手,朱七七舒了口氣,甩了甩捏紅了的小手手。


    “七七可是被山神點化過的,我這不也想沾沾七七的福氣不是,”張蘭香欠欠的說道。


    “那福氣是隨隨便沾的嗎?”


    趙東秀微怒,將七七拉到自己身後護著,這可是自家的福氣。


    “行了,七七想要三隻母雞仔兒,三隻公雞仔兒,你給挑一挑,要好的,養不好我可跟你撕皮。”


    “我挑的你保管放心,要不然我這些年生意不都白做了。”


    張蘭香也不惱,挽起袖子去到小雞籠裏挑挑揀揀,看看小屁股就分出了公母。一手提了三隻雞出來,找了個簡陋的籃子放進去。


    “多少錢。”


    朱七七看著籃子裏毛茸茸的小雞仔可歡喜,伸出手一個個點了點小腦袋。


    張蘭香張了張嘴,搓著手拘謹的改口道:


    “不用給錢了,就幾隻雞仔子。”


    顯然是有些舍不得的。


    “別介,該多少錢就多少錢,你一個人,還得供娃子念書,不容易。”


    趙東秀嘴角癟了癟,插嘴道。


    “那,那,母雞我都是賣十文一隻,公雞八文一隻。”


    張蘭香看著朱七七,討好似說的小心翼翼。


    趙東秀走過來,摸向自己腰間,左右摸了個遍,這才想起來,出門的急,忘帶荷包了。


    正尷尬著想說迴去拿了再給送過來,朱七七已經數出來五十四個銅板遞給了張蘭香。


    “嗬嗬,嗬嗬,七七,迴去三伯娘把錢給你補上。”


    “不用了,三伯娘。”朱七七拍了拍自己微鼓的荷包。


    趙東秀心下了然,微笑著點點頭,沒有做聲。


    村子人都知道朱家疼著閨女,張蘭香也沒多想,送兩人出門。


    朱七七提著一籃子嘰嘰喳喳的小雞兒,總感覺背後有道視線盯著他,轉身一看,一間明亮的屋子裏一個身穿鴉青色衣衫,書生摸樣的小子倚窗而坐,拿著書本正幽怨的望著她,那小眼神就跟受了多重的情傷似的。


    朱七七聳聳肩,沒在理會,籃子裏的小雞仔多可愛。


    到了院子門口,趙東秀小聲的跟張蘭香拉了會兒家常。


    “我說,你家子相怎的沒去學堂。”


    “也不知咋了,前段日子從學堂迴來,悶悶不樂的,娃子也瘦了不少。”


    “那你別稀罕你那些雞了,殺幾隻正好給娃子補補,那學堂吃的肯定沒家裏的好。”


    “曉得,我一個人苦點累點,不都是為了他嗎,就盼著他能出息,”


    張蘭香說著抬了抬袖子,抹了眼淚,朱七七跟在後頭一步遠,就跟走親戚不愛說話的孩子似的。


    “好了,我先迴去了,子相是個有出息了,你得福氣在後頭。”


    趙東秀眉頭緊了緊,安慰了一句,拽著朱七七就走了。


    到了分叉路口,朱七七沒跟三伯娘迴老朱家,提著籃子往山腳自己院子走去。


    一陣山風吹過,揚起小小的槐花飄揚,正逗著小雞仔兒朱七七,手臂上落下幾顆花瓣,摘下來看了看前麵不遠處的槐花樹,一串串,一束束槐花墜滿枝頭,掩映在嫩綠之中,風兒吹過,挨挨擠擠,散發著誘人的清香。


    朱七七深深唿吸滿是負氧離子的清香空氣,睜眼看過去,槐花樹下,一少年頭裹羅巾,一席鴉青衣袍,長身玉立,靜靜地站在那裏,如瘦竹般,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身上,走的近些,男子五官清秀,在這深山村落裏也難得有副好顏色,一卷書生氣息下卻有些刻意的悲傷,含怨的看著朱七七。


    在離男子七步之遠的距離,朱七七頓住腳步,抱胸一手支棱著下巴努力去原身的記憶去扒拉。


    “七七,你怎的這般狠心。”


    男子往前幾步,神情落寞。


    朱七七深皺眉頭往後退了幾步。


    “我等了你好些日子了。”


    男子的視線在朱七七腰間鼓鼓的荷包飄過。


    朱七七眯了眯眼,捕捉到了那一絲貪念的目光,腦海裏的記憶也被翻出來。


    此人正是張寡婦的獨子,莊子相,村裏頭的神童,十歲便考取了童生,隻是往後三年,次次都秀才落榜,自家四個哥哥如今都有倆過了童生的考試。


    朱七七癟了癟嘴,


    也不咋地嘛,若是自家相公也去參加考試,區區一個秀才,肯定手拿把掐。


    “要不,迴去問問相公,今年也去考個秀才,讓她當個秀才娘子,風光風光。”


    朱七七小聲嘀咕,覺得主意不錯,恨不能馬上迴去,在看擋在眼前的人就有些不順眼了。


    “有事兒說事。”朱七七不耐煩的舉了舉自己的小拳拳。


    “咳咳,七七,你不是說拿了那小子的錢給我買書的嗎?”


    朱七七白眼翻了翻,這小子已經不是第一次哄騙朱七七的錢了,每次都說買書,買紙筆,拿了錢就去城了請客吃飯,以為原身不知道,隻不過原身傻,每次都被哄的心甘情願掏錢。


    剛穿來那日,原身搶了薛錦年的錢就是打算給這小子送去的。


    怒從心起,一拳勾了過去,在一個掃腿兒,就把人踢飛到槐花樹下。


    勾起拳頭揚了揚,目怒兇光,如一個女痞子般狠狠地說道:


    “裝的像,少在老娘麵前裝相,在騙老娘錢,打的你滿地找牙。”


    這突然的變故,莊子相錯愕不已,嘴裏一股腥甜,牙齒好似鬆動了,眼前這人還有那醜陋的青般,她不是朱七七,她的地域來的惡鬼。


    莊子相嚇得往後倒爬,驚恐的不敢去看曾經那個追在他後頭的少女。


    朱七七掰了掰手腕,骨頭咯吱咯吱脆響。


    不屑的看了看眼小書生,搖搖頭,太不經揍了。


    提起一旁的破籃子,兩隻不聽話的小雞蹦躂了出來,朱七七拎著小雞的脖子就扔了迴去。


    離開走了幾步,又迴頭,地上的莊子相屁股又往後挪了幾步,背抵在大槐樹幹上,在也退無可退,看著少女邪惡的走過來,連忙用寬大的袖子遮住臉,身抖如篩糠。


    朱七七一腳蹬在樹幹上,一手肘支在大腿上,冷聲說道:


    “小子,看在同村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別再跟那幾個城裏小子混在一起了,別辜負了你老娘含辛茹苦送你去念書,好自為之吧你。”


    說完頭也不迴的,大步流星往家走去。


    迴去哄哄相公去考秀才去咯。


    直到再也聽不見少女的腳步聲,莊子相才把袖子放下,頹然的坐在地上。


    “原來她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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