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洗,月光如練,輕柔的籠罩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


    沉睡的夜,偶有幾聲雀鳴,伴著蟲吟,在歌唱。


    薛錦年雙手伸在腦後,撐著頭,聽著床鋪上某個女子小小的唿嚕聲,頭一次覺得心裏某處空洞被漸漸填滿,腦海裏突然跳出牛車上那個身穿青色學子服少年的容貌來。


    新帝登基前,先帝想打破了士族門閥壟斷官員錄用的特權,廣開科舉,選拔人才,為是寒門子弟爭的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為來完善製度,多次作出改變調整,先帝去世頭幾年,廢除以貌取人的舊製,聽聞,國子監祭酒也是身體有殘的。


    黑夜裏,薛錦年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動動僵硬的身體,想側邊翻翻身,正對著床上睡的香甜的朱七七。


    西屋外堂屋裏,薛母睡的有些不安穩,睡夢中驚叫了幾聲。


    這些年抄書,並不光是為了賺錢,書肆掌櫃有門路拿到官府邸報,專門找信的過的人抄錄後售賣,以此牟利,他便是這抄錄中人之一,所以,即使這些年雖生活在這個小山村,可天下大事也知曉一二。曾經不知曉的世間疾苦大多因階級而生,若沒有權勢相護,想要安穩生存何其艱難。


    曾經他是高高在上的,也能在頃刻之間被人顛覆,何況這小小的村莊,如今,他還有想要守護的人,若自己還是這般境況,有朝一日,是否還跟年幼時的自己無能為力,隻能東躲西藏的逃避,而沒有一絲反抗的能力。


    少年的眼裏蓄滿了仇意,漆黑如點墨的眸子,瞬間深暗一片。心頭如墜大石,壓抑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嗬嗬,嗬嗬嗬,小相公。”床上某個女子似乎做了什麽美夢,竟然癡癡的笑了起來,打斷了陷入困頓中的某人。


    這聲音,悅耳至極,薛錦年翻過身躺平,心境也慢慢平和起來,眼皮沉重,竟慢慢熟睡入夢。


    第二日,雞叫的時候,窗子還透著青白之色。


    朱七七伸伸懶腰,在床上扭了會兒麻花,才打著哈欠下床,往床邊望去,簡易小床已經收疊起來,某人已然起床。今日約好來二哥去城裏送貨的事情,朱七七還是記得的。


    麻溜兒的起床穿好衣服,山裏的空氣中還有點濕冷,又加了件外衫,走出西屋,薛母正坐在床頭梳頭發。


    “娘,天黑了,你多睡會兒。”


    “七七,你醒了,習慣了,到時辰就醒了。”


    薛母緩緩梳著一頭銀發,如瀑。


    朱七七準備燒點熱水,走去東屋灶頭裏正燒的旺旺的柴火,大鍋裏燒了一鍋熱水,在看水缸邊不見了的水桶,嘴角上揚,應該是某人早早起來做了這些家務,紅紅的火光驅散了不少這清晨的寒氣。朱七七哈了哈手,先打了盆熱水快速洗完,又端了一盆去堂屋給薛氏。


    一夥兒要趕路,來不及做複雜的早餐,拿出幾個雞蛋,和上麵糊,調味鹽蔥花,將鍋裏的熱水舀出,不用在添新柴,熱油,攤餅。


    一張張噴香的雞蛋餅不消片刻便做好了,在切一些黃瓜絲,拌點鹹菜,一卷,便可以吃了。


    剛把餅跟小菜端上桌,薛錦年提著桶水艱難的走了迴來,朱七七又急忙過去接手過來。


    “相公,我去倒水,你跟娘先吃。”


    清晨露水中,腿有些酸疼,薛錦年也沒在推辭,朱七七提過水桶,跟子啊後頭進了堂屋,平日吃飯的桌麵上放了一盤厚厚的金黃的蛋餅,光看著就覺得味美,輕輕扶著走過來的薛母坐下,倆母子乖乖的等著朱七七過來一起吃飯。


    把水倒入水缸後,朱七七出來就看見兩人等著她,會心一笑,坐下來給薛母卷了一張餅子。


    “娘,早上我做的蛋餅,卷著黃瓜絲和鹹菜,您嚐嚐。”


    已經習慣了七七遞過來東西,很自然的就接住了,輕咬了口,給朱七七讚了個大拇指。


    “七七,做的東西就是好吃,以後怕是吃不慣別人做的了。”


    朱七七聽見薛母如此讚揚,也很開心,一邊卷餅一邊隨意的迴答道:


    “那七七就給娘做一輩子飯啊,不吃旁人做的。”將卷好的餅遞給薛錦年。


    薛錦年心頭暖暖的,少女聲音嬌嬌軟軟,帶著一絲小小的滿足,眼裏不做一絲虛偽,真誠嬌憨。


    也給我做一輩子飯麽,不吃旁人的。


    腦子裏蹦出同樣的話,眼裏帶了某些希冀。


    “嗯,也給相公做一輩子飯,不讓吃旁人做的,嗬嗬。”


    少女的聲音如天籟,擊中了他的四肢百骸,心中掀起了衝天巨浪,在看麵前的人兒,撩動了人的心意而不自覺,又乖乖的給自己卷起了餅子。


    薛錦年的心如擂鼓,低著頭,撕下一小塊餅子吃進嘴裏,細細咀嚼,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相公,今日送完貨後,我去書院看看我四個哥哥,順便在看看書院還招生不,我想給相公報個名,好不好。”朱七七看了看薛錦年,眉眼含笑的問道。


    “年哥兒,”薛母有些擔憂的出聲。


    薛錦年抬頭驚訝的看著麵前的少女,不是鬼怪附身,怕是妖精入體吧,怎的這般知道他的心思。


    果然如此!


    看到薛錦年震驚的臉色,朱七七內心小小的竊喜自己猜對了,哪有讀書人不愛上學的。


    “昨日看見相公看了那書生好幾眼了,我就猜到相公肯定也是想上學的,對伐,咱現在有錢了,也讀的起學堂的。”眉眼彎彎,好看的緊。


    唿~


    原來是這樣,薛錦年緩緩唿出一口氣來。放下手中的餅,雙手向拱,緩緩說道:


    “那就拜托娘子了。”


    “年哥兒,你~”薛母聽到薛錦年的話,激動的眼淚盈盈。


    “嗯嗯,”吃的太快,餅子塞多了,朱七七隻能點點頭,喝了口熱水,又對著薛錦年說道:


    “我也有事要拜托相公了,今日大伯找人來修房子,那就拜托相公想想咱們的房子怎麽修了,一定要修一個方便的廁所和浴室。”朱七七想了想自己的要求。


    “好。”薛錦你拿起餅子繼續吃著。


    “相公,在玩床頭的匣子裏,放了錢,要多少你在黎明拿。”


    嗝~


    朱七七賽完了整張餅,兩頰鼓鼓像隻可愛的鬆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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