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歸到底,她還是有些於心不安,覺得是自己騙了薑孟川。


    “那不行!咱們蘇家雖是商賈,但也算名門望族,這小子你過了眼,但老頭我還得在把把關,畢竟嫁給他的,可是我唯一的孫女。”


    蘇老連連擺手,隨後笑道,“怎得這般神色,這才剛嫁過去,莫非就已經開始心疼你這小郎君了?”


    郎君?


    輕飄飄兩個字。


    蘇綰卻臊了個滿臉通紅,恰好餘光瞥到了樓下。


    “諾!那你自己看吧!”


    “你的好孫婿,這不已經來了嗎?”


    放眼望去。


    卻見大堂門口處,一個衣著窮酸的書生,恰好踱步而入。


    來者,正是薑孟川。


    醉仙樓今日,比往日更加熱鬧。


    薑孟川剛進大堂,鼎沸的喧鬧便撲麵而來,高談闊論的、素雅彈琴的,還有那台上正在唾沫四濺說書的,都一股腦湧到了跟前。


    而正對大門的二樓,自上而下懸著三幅題字。


    不少身著儒衫,或是青衿學服的讀書人,正圍在一張案前,對著那三幅題字皺眉苦思。


    很顯然,這幾日有不少人,都是衝著這個噱頭來的。


    “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我看這醉仙樓就是單純為了造勢,估計也沒想真的買詩。”


    果不其然,一個醉酒的狂生,當即出言不遜的大喊道。


    聞言,薑孟川朝著他的方向翻了個白眼。


    拉不出屎怪廁所。


    還真是頭一次!


    但就是他這細微的表情,恰好被那狂生瞧見,頓時覺得被羞辱,直接上前揪著薑孟川的領子:“你……你這廝,這般作態,莫非是瞧不起陳某?”


    薑孟川沒想過找麻煩,沒想到麻煩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他皺了皺眉,將其手扯開:“我說這位兄台自己才學不濟,倒是在這埋怨上東家了,當真是可笑至極。”


    狂生聞言,頓時勃然大怒,噴了薑孟川滿臉酒氣:“無知豎子!出言狂悖!在下陳道誌,乃今年院試案首,你是什麽身份,竟然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


    話音落下。


    周圍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紛紛麵麵相覷!


    怪不得此人如此囂張,原來他就是今年的案首!


    “哼!區區院試案首,居然敢在醉仙樓鬧事!簡直豈有此理!”


    樓上的蘇綰瞧見這一幕,頓時銀牙緊咬就氣衝衝的想下來解圍。


    畢竟薑孟川現在可是她相公,豈能容旁人隨意欺負?


    “且慢!”


    可就在這時,蘇老卻一把伸手將其攔住。


    “爺爺!”蘇綰不滿跺腳。


    “乖孫女,莫急!先看看再說,真要有什麽危險,我再讓人下去不遲。”蘇老本就打算考察下自己這個孫婿,當即來了興趣。


    見此,蘇綰隻能不滿地又重新坐了迴去。


    陳道誌此刻高高在上一臉傲然,他料定報出身份的那一刻,薑孟川就該灰溜溜閉嘴了。


    豈料,薑孟川非但不懼,反而冷然發笑:“在下不才,隻是區區童生郎,但這幾首應題的詩文,倒是信手拈來。倒是公子堂堂案首,卻被幾首小小詩文難住,看來公子這案首,怕是另有玄機啊!”


    此話一出,周圍臉色頓時精彩了,都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薑孟川這話,幾乎等於挑明懷疑,陳道誌這案首的含金量了!


    陳道誌惱羞成怒:“放屁!我的案首是憑本事考出來的!這醉仙樓的詩文,本來就是刁難人的,我等這麽多人,皆難以下筆,你一個個區區破童生,也敢口在此口出狂言。”


    “是嗎?”


    “那今日這詩文我要是作出來了呢?”


    薑孟川輕笑一聲。


    陳道誌嗤笑:“你要是作出來,我陳道誌願賭服輸,隨你處置你!若你今日做不出來,你就給我站在上麵認錯服輸!並且大喊我三聲爺爺!”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嘩然。


    事情發展越來越有趣,一些湊熱鬧的,頓時來了精神。


    “好!一言為定!”


    薑孟川含笑點頭,“來人,取筆墨來!”


    “唉!此子年輕氣盛,雖勇氣可嘉,但終究還是缺了些穩妥,太過浮躁。”樓上蘇老見狀,卻不由搖頭歎氣。


    醉仙樓的這些詩文題目,都是他專程讓自己一位好友所題。


    其難度,他自己最是清楚。


    別說一幫秀才,就是舉人來了,若不善詩詞,一樣無可奈何。


    而這小子區區童生郎,為了一時之爭,卻立下這般賭約。


    隻怕待會要自取其辱了。


    但偏偏。


    這個時候的蘇綰,卻顯得不那麽著急了。


    因為她忽然想到了,薑孟川來時候給她說過的話。


    難不成……


    這家夥真有什麽法子,來應對這個局麵?


    見此蘇綰不急不躁,蘇老頓時挑眉詫異:“哦?婠兒對你這夫君,如此有信心?”


    蘇綰搖了搖頭,但眉眼卻含著笑意:“不是,我也想看看,他接下來如何是好。”


    邊塞醉酒!


    這是詩文給出的第一個題目。


    醉仙樓既是酒樓,所出題目,自然和酒有關。


    但偏偏此詩應題還多加了邊塞二字,這可就難倒了在場的無數才子。


    要知道,意由心生,詩隨情動。


    若無情心,何來詩文?


    這醉仙樓眾多才子,你讓他們寫點風花雪月,哪怕是寫點寒窗苦讀之類的詩文,他們估計都不至於如此抓耳撓腮。


    可都是些文墨之輩,戰場別說去了見都沒見過,何以作邊塞詩文?


    這也是為什麽,陳道誌剛開始嚷嚷著,醉仙樓故意刁難的原因之一。


    而此刻,他也一臉嗤笑地看著薑孟川,他倒要看看,自己都難以下筆的詩文,這廝該如何應對。


    邊塞。


    醉酒?


    豈料,薑孟川瞥了眼題目後,直接笑了。


    因為在他看來,這簡直是送分題。


    若是換做前世,別說是他了,隻怕來個上個幾天的小學的孩子,都能想出來這應題的詩文。


    “到底行不行啊!”


    旁人等得不耐煩,已經開始催促起來。


    陳道誌臉上的譏諷,也顯得愈發濃鬱。


    也就在這時。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薑孟川環顧四周後,朗聲道出了前兩句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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