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營長那邊調查的結果是,王春妮沒有撒謊,她婆婆確實有心把她嫁出去,而且對她和她女兒不好。可就是這樣也不能把她怎麽樣,自古婆媳矛盾就不好調和。都說孝道是美德,婆婆是長輩,小輩委屈點也不算什麽。


    她婆婆聽說她們娘倆跑去東北,還找了部隊領導來調查,就辯駁說,不舍得她這麽年輕守寡,給她找個好人家有什麽不對?這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實際上心裏恨死她了!


    說到撫恤金,老太婆更把高營長氣得夠嗆。她說把錢花了,老娘花兒子的錢理直氣壯。他們家正在蓋青磚大瓦房,還說把左麵兩間留給王春妮和她閨女,想住隨時迴來住!


    現在的老顧家簡直就是個狼窩,王春妮哪還敢迴去?迴去不被磋磨死,就得被賣了,小閨女也得不到好!


    至於小叔子幹得那不要臉的事兒,村裏人哪裏知道?春妮也不能自己嚷嚷說這事兒,這張臉還得要呢。她也沒有證據,隻能吃個啞巴虧。這事兒她就跟招娣說過,招娣為了她的名聲,也沒跟別人提起,所以部隊去調查的人是不知道的。


    容思沫是誰呀,一想到她這麽個瘦弱的小女人,背著孩子跑了一千多裏地,九死一生的,就知道她在老家不僅僅是吃不飽又受磋磨的原因。這是真被逼到走投無路了才這麽幹的!


    “我不想迴去,我家小丫是個女孩兒,她奶奶本來就不喜歡。那點撫恤金都讓他們禍禍了,迴去啥也沒有,我們娘倆寧可死外頭!”


    王春妮急死了,一聽說拿不到撫恤金,自己也跟顧家那群不講理的人扯不清,嘴上因為上火起了大燎泡。隻有小丫不知道愁,整天在院裏子跑來跑去,跟大院裏的孩子們一起玩兒。


    “別想不開,組織不會不管你們的。這些天小丫就先跟著我吧!看把孩子給廋的,得好好養養。”


    “能給我安排個活兒就好了,哪怕一個月掙十塊錢八塊的,讓我能養活兒小丫就行。嫂子,你看我能幹啥?我沒文化,不過家裏地裏的活兒我都能幹。別看我長得像隻小麻雀似的,幹活兒我不比別人差!”


    王春妮賣力地推銷著自己,她決不能迴老家去,迴去就是死路一條!


    “哈哈哈!春妮你可真有意思。你不用貶低自己,你可比麻雀厲害多了。真的,你很了不起,是個勇敢的母親!也很堅強,一般人做不到沒介紹信跑出來一千多裏地,還帶著這麽小個孩子!”


    容思沫心想,自己遇到的女人都很厲害,多大是性子要強有韌性的,難道這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呸呸呸,這叫惺惺相惜,用自己身上,得用點兒好詞兒!


    “我哪有那麽了不起,嫂子才厲害,我聽孩子們說你抓了好幾次人販子呢,珺珺不就是從人販子手裏救下來的?”


    王春妮眼睛裏是像小迷妹一樣的崇拜,自己要是有這本事多好。不用一樣,就算是有她一半能打,顧家那個老妖婆和混賬小叔子,也得被她整服了!


    “他們還真能替我吹牛,我也沒那麽厲害,趕巧了。既然高營長調查清楚了你家裏的事兒,就不可能不管你們娘倆。


    現在耿嫂子已經幫你申請了,讓你們享受隨軍家屬的待遇,她會給你們開證明,迴家把你和小丫的戶口轉過來。”


    容思沫把她剛得到的消息告訴王春妮,她果然樂得一下子跳起來!


    “太好了,我們不用迴去了!嫂子,軍屬有啥待遇呀?”這些王春妮還不懂,忙著問。


    “你跟孩子一個月有三十斤糧票,半斤油票,半斤糖票,一斤肉票,還有額外十塊錢補助。按說錢是沒有的,因為你的情況特殊才給,另外還有零零碎碎一些其它的票證和福利品,也不多,過日子還是挺緊張的。”


    “這麽多啊,已經不少了,我跟小丫才用得著多少?”王春妮眼睛裏滿含希望,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意料之外了。


    她經過這段時間的乞討生活,已經變得很知足很堅強。她不在乎別人的臉色,也不把麵子看的很重要。


    上食堂打飯的時候,看見有些半大孩子自己吃飯,他們有時候會剩下一些飯菜,她就等他們走了,把剩飯菜收在飯盒裏拿迴去吃。


    她每天晚點去食堂,買了餅子之後,就幫著收拾桌子,把能吃的剩菜打包。食堂的服務員也是軍嫂,看著心疼,就讓炊事員師傅把鍋裏的菜給她打點兒帶迴去。


    王春妮卻沒有接受,她說剩的也比當初要飯來的好多了,不能要大鍋裏的新菜,要不然時間長了,會有人說三道四的,影響他們的工作。


    容思沫知道她有自己的堅持,也沒說別的。軍屬待遇也不能一直給著,過幾年如果她不能安排工作,恐怕就要帶著孩子返迴原籍。畢竟大部分軍官都要複員,嫂子們不能當一輩子隨軍家屬照顧她,更何況王春妮的丈夫還沒了。


    見王春妮正高興著,容思沫不忍心讓她擔憂幾年後的生活,也就沒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再等等吧,如果她的人品可靠,總能有辦法幫到她。待遇的事兒,以後她自然會知道,到時候在解釋吧。”


    容思沫開始準備晚餐,讓她們娘倆留下吃飯。容思沫也沒做什麽太好的飯菜,炒兩個素菜,燉了一大鍋紅燒肉燉豆角,大米和小米一起蒸了二米飯。


    大家吃得很開心,王春妮心裏驚歎起她的廚藝來:嫂子做飯都這麽好吃,她咋啥都會呀,她不是就為了打擊別人的信心而生的吧?沒見過她之前,也發現自己這麽笨呀?!嫂子會不會瞧不上自己?


    “春妮,你發什麽呆呢?一會兒我跟二姐上你那屋去看看,還缺什麽給你添置一下。你也是軍屬,咱們去軍需後勤那領點東西,過幾天我帶你迴老家辦戶口去!”


    “啥?還要迴老家呀?嫂子就你一個人跟著我去?那可不安全,你不知道老顧家那些人,可不講理了!”


    王春妮可不敢讓容嫂子去那兒,她這麽漂亮,別讓村裏那些混賬玩意兒給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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