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容思沫從公安局出來,連夜和陳修芸林大成他們迴了肖家屯。方雲麗怕公公的腿再次受傷,就安排他在租的院子裏住下。


    小虎子主動要求陪著爺爺,說他可以給爺爺端水喝,還可以給他倒尿盆。


    見大孫子都這麽孝順,肖銀生感到很安慰。於是第二天把陳淑芝也接過來,大兒子太忙了,在這兒還可以幫他帶帶孩子做做飯。


    方小麗已經上學了,她讓容思沫給自己起個大名,容思沫就把中間的小字改成了“筱”,有聰明伶俐、可愛正直的意思。她很喜歡這個名字,經常跟別人解釋她的名字是哪一個“筱”字,有多好的寓意。


    班裏都是十三四歲的孩子,她的年齡明顯比他們大不少。開始因為她的臉上有猙獰的傷疤,大家都躲著她。高年級的學生笑話她這麽大了還上初一,是個醜八怪兼大笨蛋。


    方筱麗從小就被人嘲笑慣了,她不是不在意,而是知道你越拿他們說的當迴事兒,他們就會越肆無忌憚地笑話你,所以根本不理他們。


    大部分同學還是很單純善良的,見她性子很好還用功,漸漸地接受了她。


    她能忍受高年級同學的嘲笑,但是有人忍不了啊。陳忠虎有次去看她,見有人欺負她,直接在小本本上給他們記名、畫叉叉!


    幾天之後那些嘲笑方筱麗的人,都被套麻袋打了,還被警告嘴巴幹淨點,欺人者終被人欺,他要替他們的父母教一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高年級同學嘲笑欺負方筱麗了,甚至見到她都躲得遠遠的。他們倆隻在周末鄉下見一麵,說的也都是學習上的事兒,陳忠虎還真是進步不小,這段時間初中的課程都補得差不多了。


    為了當方筱麗的補課教師,他也是拚了。方雲麗看他看得嚴,不是給筱麗補課的話,壓根就別想在小丫頭身邊出現。


    前幾天他迴了一趟盛市,他爸已經出院了,隻是瘦得像一條幹鹹魚。陳誌清不到五十的年紀,卻頭發花白,說他七十也有人信。酒也完全戒了,他想清醒地活過最後的日子。


    “大虎,爸後悔了,我不應該為了不值得的人把自己弄得一團糟,讓你從小活得像個孤兒一樣……”


    “你也不用後悔了,我都長大了,而且沒有長歪,你應該很慶幸。”陳忠虎無法對父親的感受產生共鳴。


    “我正在辦你迴城的事情,也不用你照顧我。我現在已戒戒酒了,你迴來以後,我的工資夠咱倆花的。等我走以後,你就可以接班了。”


    “爸,你還是好好活著吧,我在鄉下過得挺好的,並不想迴來工作。”


    “為啥呀?我看各家當知青的孩子都挖門子盜洞的想迴來呢。”陳誌清不解:“是因為大成和思沫嗎?思沫不是已經嫁人了?”


    “跟他們沒關係,是我不想迴來……”陳忠虎不自覺地臉紅了起來。


    “你有喜歡的姑娘了?快帶迴來讓我看看啊!”陳誌清很開心,要是兒子能早點兒結婚,他或許還能看見孫子?


    “你別這麽高興,我還結不了婚。我看上的姑娘還不到十六呢,得等幾年。你要是想抱孫子,就想辦法多活幾年吧。”


    陳忠虎對父親是有些怨念的,但是並不恨他。和林大成的情況不同,他爸隻是太傻了,對那個女人拿得起放不下,不夠男子漢!


    大成的父親幹脆是自私,為了自己過得省心,任由後妻虐待前妻生的兒子。大冷天看他被趕出家門,都不說和後妻爭辯一下,還跟別人說他淘氣不聽話。


    “你怎麽找了個這麽小的對象啊,人家家裏人不打死你?”陳誌清開始擔心兒子,會不會被人家告他耍流氓。


    “她是思沫姐婆家大嫂的妹妹,又聰明又勤快還能吃苦,人可好了。要是有機會,我明年帶她來看你……”


    父子倆難得說說心裏話,陳誌清把他媽的情況也告訴了他。當年陳家隻算小富,他爺爺奶奶膽小,為了當無產階級工人,把家產全都捐了,換了一家三口的工作。


    他媽對此很不滿意,嫌棄家裏日子過得沒以前寬裕。他們家單傳,陳忠虎出生以後,家裏更是過得一地雞毛,就在他兩歲多的時候,他媽看上了別人,跟人家跑了。


    幾年後她迴來一次,還倒踩陳家,舉報他爺爺奶奶私藏了金銀財寶,其實她也不知道家裏有沒有錢,就是單純的不想讓陳家好過。


    兩位老人被拉出去批鬥,迴來後就嚇得生病倒下,沒兩年就過世了。他媽對他們陳家來說,就是仇人!


    “將來你要是認她,就別再姓陳!我找了她好幾年,也不知道她又跑到哪兒去了。我就想當麵給她幾個大嘴巴,我們老陳家哪一點對不起她了,這麽害我們!”


    “行,這事兒我應下啦,你也不用覺得憋屈,誰讓你找媳婦眼光不好呢!”


    陳誌清:這兒子不能要了,就會紮心!


    “但願你眼光好,往後娶個好媳婦,別禍害了我孫子。”


    “那是當然,我找媳婦的本事比你強一百倍!”


    “行了,你待幾天就滾吧!你不在身邊我還能多活幾年!”


    父子倆的隔閡基本上消除了,陳忠虎迴來還問華奶奶能不能治療肝癌,他當然不想父親就這麽死了,在他心裏隻有這一個血脈親人了。


    容思沫答應去盛市的時候,讓華奶奶給他爸看看,開一些抑製惡性腫瘤發展的藥留給他。


    他想這藥一定很值錢,他得多多掙錢,除了給老爸買藥,還得給筱麗蓋大房子、買漂亮衣服穿呢!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沫姐商量,容思沫就想到讓他做瓷磚的生意。山貨不用每天都去收,有大成和寶平就行了。當初給他們找這個事兒幹,主要是想讓他們手頭鬆快點兒。


    既然大虎有機會先迴盛市,不如讓他跟著慶爺手下幹,主要推銷瓷磚和玻璃,這樣他就是迴了城暫時沒有工作,也不用擔心生活問題。


    “沫姐,你要是我媽就好了!不對,我是說,我媽要是像你這樣多好啊。”


    “滾蛋!我得造了多大的孽,有你這樣的傻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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