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站在暴雨裏無助地怒罵,吳全友已經到了熱炕頭。


    這場暴雨沒引起任何人的不安,隻有陳東還在拚命裝著沙子。


    陳東和王家兄弟在雨裏待了幾個小時,身上早就分辨不出雨水或是汗水。


    幾人都是幹活的好把式,可這幾個小時下來,都有點體力不支。


    放在之前,陳東一定讓王家兄弟去休息。


    可現在不是時候,隻能咬緊牙關,先熬過去再說!


    岸邊的沙子幾乎被挖光,想再挖出來河沙,隻能再繼續往前走。


    此時,水流湍急,前方有多深也不知道。


    正猶豫間,啞巴跑了迴來。


    和他一起迴來的,還有十幾個新麻袋。


    這是周晴和老太太在家新做的!


    陳東問啞巴,一共裝了多少袋,啞巴一個勁兒比劃,王老大充當翻譯。


    還不到三十袋。


    從數量說,不算少。


    可從抵禦洪水的角度上說,這確實不算多。


    罷了!


    再把這些裝滿吧!


    陳東用木棍往前探探路,安全。


    陳東剛邁出第一步,突然覺得的腰間一鬆,整個人瞬間失去重心,一頭紮進冰冷的河水裏!


    落水的一瞬間,陳東腦子一片空白。


    狠嗆了幾口水,陳東又馬上清醒過來。


    隻是這一瞬間,陳東已經漂出去幾米。


    即便陳東渾身能耐,可在大自然麵前渺小得如同螻蟻。


    水流是自上而下,這就更讓水流加快。


    陳東拚盡渾身力量,盡量讓自己保持平躺,再努力往岸邊靠,抓住一切植物。


    理論上來說,抱住石頭是最安全的。


    可現在水流的加速,陳東左搖右晃,完全不能掌握平衡,貿然抱石頭,容易撞得頭破血流。


    如果在這時候喪失意識,最後的求生機會也會因此消失。


    陳東抓了很多草,每次都是連根拔起,看似沒用,卻起到了減速的作用。


    此時,一個裸露在外的樹根出現在陳東麵前。


    能不能活就靠它了!


    抱住樹根的一瞬間,陳東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要碎了。


    萬幸!


    抱住了!


    陳東猛喘幾口粗氣,趕緊往岸上挪。


    短短幾分鍾,陳東已然是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沒有太多時間休息,陳東想原路返迴,想著能和王家兄弟遇見。


    可等陳東走到了沙坑附近,也沒見到王家兄弟的影子。


    走散了?


    不應該啊。


    吳家河沒有小分支,如果他們找自己,肯定是沿著直線走。


    在一條筆直的路上走丟了,不現實吧?


    此時,陳東猛然察覺到一件事。


    自己的繩子為什麽會鬆呢?


    這海盜扣打了無數次,這種和自己命綁在一起的,陳東不可能疏忽!


    要麽是繩子斷了,要麽是……


    陳東不願意把人往壞了想,可直到他看見完好無缺的麻繩,心中猜測徹底被印證。


    麻繩沒斷,但扣子打開了。


    海盜扣的特點是越掙越緊,如果不是有人在外麵解開,絕對不會鬆開!


    這不是謀財,是要害命!


    會是誰?


    保衛科的人來過,但絕對不會是他們。


    拋去什麽恩怨不說,生產隊一旦死人了,最忙的就是保衛科。


    他們根本不會自找麻煩。


    暴雨這麽大,不會有別人往河邊走。


    那麽……


    隻有王家兄弟!


    啞巴!


    啞巴是陳東最先懷疑的,這小子平時就發愣,而且二道嶺的時候,陳東還打了他一巴掌。


    再結合他之前的種種行為,陳東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他!


    不過,捉賊捉髒。


    陳東沒表露出來,而是想先迴家。


    家門口整齊地碼放著幾十個沙包,砌成一道攔水牆。


    別看隻是沙包,可這玩意用處大了去了。


    沙子本來就很容易吸水,吸水以後重量激增,反倒能更多的抵禦洪水。


    陳東越過攔水牆,一路直奔屋裏。


    王家兄弟沒迴來,隻有周晴和老太太一起織著麻袋。


    周晴還挺詫異,陳東怎麽一個人迴來了。


    陳東不想讓她倆害怕,隻是說累了迴來歇歇。


    周晴趕緊給陳東找來幹衣服,再去地下室烤烤火,別惹了風寒。


    陳東已經很多年沒做衣服了,找出來的衣服已經縮水到不能縮了。


    套上去的時候很勉強,肚臍還露在外麵。


    嘖。


    別說周晴,陳東給自己看著都難受。


    索性,直接光著膀子烤火吧!


    烤火的時候,陳東也不忘打量地下室。


    頭頂已經有漏水的跡象,而四周的牆壁也被洇出深色水印。


    地下室和山裏是通著的,外麵下這麽大雨,裏麵肯定要受影響。


    隻是,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現在讓陳東擔心的不止是洪水,還有山體滑坡。


    ……


    身上的水汽祛了一些,陳東把半幹的衣服重新套在身上,準備繼續出門挖沙子。


    剛一出門,陳東正和王家兄弟走個頂頭碰。


    見到陳東的一瞬間,王家兄弟的眼中閃過一抹怪異。


    陳東嗬嗬一笑:“冷了吧?進屋歇會吧。”


    “你、你怎麽在家?”王老大結結巴巴地問道。


    陳東搓搓手,臉上笑意不減:“那我應該在河裏泡著?”


    “不不不,你誤會了!”王老大糾正道:“我和啞巴剛才想去救你,但水流實在太快了。”


    陳東連忙擺手:“這話說的,你倆還能誠心害我啊?”


    “你倆先去歇歇,咱們繼續幹。”


    “不用不用,我倆不用歇。”


    陳東狐疑地看著王老大,又緩緩點頭:“行,那咱還是去河邊。”


    到了河邊,陳東說自己有點體力不支,想換個人替班。


    王老大自告奮勇,主動接替陳東。


    陳東又特意囑咐他倆,一定要綁剛才的扣,否則安全沒辦法保障。


    說完,陳東就退到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


    別看海盜扣隻是個繩結,但技術含量很高。


    能係的未必會解,但能解開的肯定會係。


    論心智,這哥倆加起來的智商也未必抵得過陳東。


    啞巴當然看不出陳東的意圖,隻當是簡單的繩結。


    不出所料,啞巴果然打出了一個完美的海盜扣。


    從頭到尾沒有半點阻塞,那叫一個流暢。


    這一個繩結,打在陳東心裏。


    當初自己好心帶迴來的兩個人,竟是要自己的命的人。


    陳東突然就笑了。


    玩了一輩子的鷹,到頭來讓鷹啄了眼。


    算了。


    那就好聚好散吧。


    隻不過,王家兄弟未必樂意。


    無冤無仇,突然害命,目的隻有謀財。


    在這個吃不飽的年代,陳東手頭的資源,無疑是堪比金山。


    這麽大的誘惑擺在這裏,王家兄弟能就此罷手?


    陳東不想激化矛盾,但必須保證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想到這,陳東習慣性地摸向腰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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