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下了地平線。


    糜竺坐在院子裏望著東麵,些許秋風吹過,一絲落葉緩緩而下。


    “老徐(糜家管家),還沒來消息嗎?”


    “老爺,二老爺已經去門口等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說話間,糜芳便匆匆跑了進來。


    “大哥,來消息了。孫策領一萬大軍,在小陳莊與劉備對峙,如今已是第三天。劉備大軍已經連續兩個晚上擂鼓廝殺,都未能將孫策拿下。”


    糜芳點了點頭。


    糜竺卻有些著急。


    “大哥,如今已經是八月十三了,後天便是書信約定的日子,這劉備真的能入主廣陵嗎?”


    糜芳搖了搖頭。他也不確定,先前劉備大軍接連取勝淮浦、淮陰,已經展露出了一方諸侯的能力。前兩天張飛又在盱台大勝橋蕤,毫無疑問,劉備大軍依舊銳利。一連三次遇到袁術大軍,都輕鬆以少勝多,都是見麵就攻破,足以證明劉備軍的實力。


    可如今遇見孫策,為何遲遲不能推進。


    糜芳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大哥,袁術暗弱,劉備能輕鬆取勝,這或許並不能說明劉備強。相比袁術,孫策乃江東小霸王,手下能人極多,劉繇劉刺史都不是對手,恐怕劉備也不例外。這次我們是不是押錯了?”


    麵對糜芳的懷疑,糜竺並沒有著急否認,雖然他相信劉備,也更加堅信自己的眼光,但畢竟他手中掌控著整個家族的命運,自己任何的舉動都牽涉到家族的未來。


    “無妨,再等等。八月十五還沒到,勝負還未料。”


    夜越來越深,糜竺的心思也越來越重。


    伴隨著月光,劉備軍各將士都到了指定位置。


    空中的雲朵在月光的照映下,飛速地流過。


    河水平靜,隻有風拂過水麵的聲音。


    關羽帶著三千將士悄悄過了河,繞道孫策軍大營的南麵。一道同行的還有趙塵自己及剩餘的將士。


    看準方向,他便吩咐偏將領兩千步兵先行前往廣陵縣東麵的小樹林,自己留在原地觀察對岸的大營。


    趙塵跟關羽告別:“關將軍,你要求的夜襲,我今夜還給你。能不能取勝,就看你自己了。”


    說完便轉身離去。


    夜色下的關羽,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因為他明白,若是沒有趙塵,那張軍令狀將是他行軍的最後旅程。


    劉備大營一片安靜,照麵的火光隨風飄動,與月光交匯,照亮整個大營。


    忽然,河麵傳來陣陣水聲。


    果真如趙塵所料,孫策領著周瑜和黃蓋駕舟疾馳而來,河麵上激起了眾多水花。


    約莫過了一刻鍾,孫策大軍便靠了岸,每艘船上密密麻麻走下來數十人,一共約摸著有五千人。


    大營裏埋伏著的劉備此時全神貫注盯著孫策。


    “主公,看樣子孫策大軍來了一半。這是鐵了心要將我軍大營攻克啊!”


    劉備點了點頭:“好在厚德已經料到,提前布下天羅地網,孫策周瑜這次插翅難逃。”


    孫策趁著夜黑,領軍偷偷摸進劉備軍營。


    剛一進大營,便遇見了劉備。孫策與黃蓋微微一笑,看見劉備匆忙騎馬逃跑的樣子,急忙集中兵力,正麵打擊,隻有周瑜隱隱覺得不對勁。


    劉備見孫策等人咬鉤,領著人邊打邊退,一直撤到最東麵的營帳。


    孫策在後麵緊追不舍:“今夜取劉備項上人頭者,賞金五百兩!”


    同行的軍士一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奮力撲來。


    劉備微微一笑,一聲令下。眾將士點燃手中火箭,調轉方向來了一個迴馬槍,將火箭一股腦朝著背後的孫策大軍射去。


    火箭從天而降,打得孫策大軍措手不及。


    一時間營地火光衝天,照亮了半邊天,大火點燃了營帳和一旁準備好的草料,孫策等人不得不指揮著大軍四處躲避。


    就在此時,陳到領著大軍一南一北殺入大營。


    陳到以有備打無備,以有序打無序,頓時殺得孫策軍大亂。


    五千人馬相互踐踏,不知所措。


    好在孫策也是一代梟雄,急忙立柱馬高喊:“不要慌,組織反擊。”


    大軍漸漸有了秩序。


    此時,劉備不給孫策喘息的機會,揮師反殺,與陳到大軍合為一處。


    孫策大軍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又被打迴原形。


    周瑜急忙拉住孫策,喊道:“不好!伯符,快撤,中計了!如此混戰下去,恐怕就要折在這裏了。”


    孫策瞪著眼前混亂場麵著實不甘心,但將士一個一個倒在他跟前,讓他意識到大勢已去。


    他咬牙切齒,憤恨地罵了一句“趙塵小兒,你給我等著!”


    當即下令撤退。


    可劉備與陳到一直緊緊咬著,孫策難以逃脫。


    黃蓋急中生智,喊道:“主公,你和公瑾先走,我斷後!”


    隨即揮起大刀,直撲陳到。


    陳到見狀,提槍迎接。


    兩人在大火映照中打了十來個迴合,不分勝負。


    孫策大軍乘機撤離到了河邊登入口。


    可眼前的場景讓周瑜大吃一驚,原先上百艘戰船,如今僅剩下不足三十艘。


    不遠處簡雍微笑著對孫策和周瑜招手致意。


    此時背後劉備大軍越來越近,眼前的戰船根本不夠乘,周瑜不得不暗示孫策,放棄部分兄弟。


    孫策拍著大腿,遙指劉備,罵道:“劉備老兒,我與你沒完!”


    登船的將士紛紛往對岸大營撤去。


    黃蓋來不及登船,被陳到一舉拿下。


    此時的河麵,平靜如初,而孫策和周瑜的心情卻難以抑製。


    可行至半路,孫策和周瑜卻發現自家水寨不知為何,也起了大火。


    他們哪裏知道,關羽見東麵火起,早就按照趙塵指示,領著一千騎兵,從南麵殺入,一路到了北麵,後轉向西,從西麵營地門口殺出。僅僅一千人,仰仗著快速機動,就將孫策大營裏留守的五千大軍殺得毫無還手之力。


    臨行前,關羽還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戰果,大笑道:“好一個趙塵!今後就聽你的了!”


    好不容易逃離劉備追擊的孫策,隻好與周瑜收拾殘軍,放棄水寨,順著鳳凰河一路往廣陵城撤離。


    話說張飛領著三千騎兵緩緩繞道廣陵城東麵等候時機,他就是要等著橋蕤落敗的消息傳到廣陵縣內,否則就起不到瓦解敵人內心,動搖敵軍根本的作用。


    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接下來趙塵的計劃。


    前哨來報,鳳凰河方向大火。


    張飛明白,這是趙塵給他的信號。


    他急忙指揮眾人:“兄弟們,換上袁術軍的衣服,跟我準備去敲城門。”


    他們要打扮成橋蕤鏖戰之後的殘軍來廣陵助陣。


    廣陵城中的大軍見鳳凰河方向大火,吳景和韓當看準方向,突然意識到正是孫策的大營起火。


    這下韓當坐不住了:“吳太守,劉備軍遠比我軍預計的強大,前有橋蕤三萬大軍被張飛領兵五千大敗,如今我家主公大營又起大火,我必須去救主公,以防不測。”


    吳景攔住韓當,說道:“還記得周公瑾出門之前所說的話嗎?沒有軍令不可出城。”


    韓當一甩手,怒道:“我韓當追隨先主征戰四方,周瑜這小兒都還沒來,如今就要憑一句話阻止我去救主公,豈能如此!”


    “吳太守不必多言,汝且守城,吾自行領軍前往。”


    吳景勸不住,隻好放韓當領一萬大軍,出城馳援孫策。


    韓當剛出東門,便遇到了張飛手下假扮的橋蕤敗軍。


    張飛耍了一個小心眼,讓自己的手下扮演橋蕤,畢竟橋蕤樣貌偏向文儒將軍,而自己大胡子臉,別人一眼就看穿了。


    韓當也顧不得橋蕤,袁術家的敗軍怎麽比得上孫策重要。


    兩人見麵點了點頭,便領兵急行。


    其實,若是韓當能停下來看一眼,趙塵的計謀就會被看穿。孫堅攻打劉表不幸去世之後,韓當就暫時依附在袁術帳下,與橋蕤說不上熟悉,但也應該不少照麵。要不是夜色下,韓當心急,恐怕是無法蒙混過關的。


    趁著韓當出城的間隙,張飛領著大軍報上橋蕤大名,守城的將士見橋蕤與韓當互打招唿,都沒有懷疑,便放他們進了城。


    張飛心中暗爽:“軍師果然料事如神,連韓當出兵救援孫策之事都能預料到。有軍師真好,這一戰頭功一定是俺老張的。”


    城中的吳景此時還不知道,張飛已經領著三千人馬悄悄潛入了自己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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