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黎商看著桌子上的牛排,陷入沉思。


    宋皙已經拿起刀叉開切。


    明明是非常好肉質的牛排,可偏偏被他們折騰成了這個樣子,即使切了下來,看上去也不是很有食欲。


    突然就讓宋皙想到了上次黃柳兒煎的牛排,火候剛好,當時光是看著都覺得很有食欲,跟這個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


    顧黎商用叉子戳了戳牛排。


    雖然沒做過,但總歸吃得多,糟糕成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要不,算了?”


    宋皙將切好的那份換到顧黎商麵前,“那怎麽行,這是你第一次下廚,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再怎麽說也得給你點麵子,而且這牛排再怎麽樣應該也難吃不到哪裏去。”


    顧黎商看著自己麵前那盤切好的牛排,到底還是拿起了叉子嚐了一塊。


    味道還行,口感偏硬又太油膩,但他還是很給麵子地吃完了。


    吃完牛排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廚房和餐廳。


    宋皙準備迴房間洗澡休息一下,突然聽到顧黎商提醒,“洗完澡記得來我房間。”


    宋皙立刻戒備地看著他。


    “你要幹嘛?”


    “你忘了要講睡前故事給我聽?”


    “你是真想聽?”


    顧黎商挑了挑眉尾,“不是你非要講給我聽?”


    說的就好像顧黎商不樂意聽,宋皙非掐著他的脖子讓他聽似的。


    宋皙還不敢拒絕,顧黎商陰晴不定,這會看上去心情不錯,她怕自己要是不順著他的話,下一秒顧黎商可能會爆炸。


    “知道了,我會來的。”


    “好,我等你。”


    宋皙看著顧黎商走進房間的背影,總覺得自己馬上要去的是一個狼窩。


    剛洗完澡的宋皙,發絲還帶著些許水汽,幾縷碎發貼在白皙的臉頰上,顯得愈發嬌俏。


    她站在衣櫃前,精心挑選了一番,最後選中了那件一件加絨睡衣,裏麵搭配上秋衣秋褲,穿得嚴嚴實實的。


    然後就坐在床上看睡前故事集。


    她從來沒給誰講過故事,自然也沒這方麵的積累,隻能抱佛腳臨時加強一下。


    手機震動。


    是顧黎商的消息。


    “還不過來?”


    宋皙無奈,臨時抱佛腳結束,視死如歸走上了去往顧黎商房間的道路。


    臥室裏,暖黃色的燈光柔和地灑落,映照出屋內截然不同的兩個身影。


    宋皙穿著那件奶白色的加絨睡衣,睡衣上所有的扣子都被扣上,包括最上麵的那顆。


    而顧黎商隻穿了一件黑色的真絲睡衣,輕薄的麵料貼在身上,勾勒出他健碩的身材線條。睡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一小片緊實的胸膛,冷白的肌膚在燈光下泛著迷人的光澤。


    顧黎商隻覺得此刻的自己有一種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感覺。


    不對啊。


    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雖然是有點小心機,但也不至於這麽明顯吧?


    顧黎商立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家裏的地暖開得很高,你不熱嗎?”


    宋皙的小臉紅紅的,卻硬生生地擠出兩個字。


    “不熱……”


    這會要是承認自己熱的話,跟自己扇自己巴掌有什麽區別?


    宋皙岔開話題,“不是要我講睡前故事嗎?你趕緊睡好。”


    “嗯。”


    顧黎商躺在床上,蓋上被子。


    宋皙則是坐在床邊。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茂密的森林裏,住著一隻可愛的小兔子,它的爸爸媽媽告訴它,外麵的世界很危險,有大灰狼,有大老虎,有狐狸,有蛇!可偏偏它還是很向往外麵的世界,想要去探險……”


    暖黃的燈光溫柔地傾瀉在臥室的每一處角落,將顧黎商和宋皙籠罩在一片溫馨的光暈裏。


    宋皙的聲音輕柔動聽,眼眸在燈光下亮閃閃的,仿若有星光在裏麵。


    顧黎商半靠在床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宋皙,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他的眼神裏滿是眷戀與專注,此刻他的世界裏隻有宋皙。


    恍然間,他的思緒飄迴到小時候。那時,爺爺和母親對他的要求十分嚴苛,他的生活被精確到每分每秒。什麽時候起床,吃飯,學習,睡覺,都有嚴格的時間規定,生活被各種規則和期望填滿,毫無喘息的餘地,更別提有什麽睡前故事了,這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過的經曆。


    他們總說:“阿商,你是顧家真正的繼承人,絕對不能讓財產落入那個私生子之手!”


    他們又說:“阿商,你要努力,絕對不能輸給你哥哥!”


    當他沒有做好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安慰,有的真是責怪。


    “阿商,你為什麽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以後要怎麽跟哥哥爭?”


    在那樣的環境裏,他就像一個被上了發條的機器,沒有感情,沒有溫度,隻會不停地運轉,隻為達到他們的期望。


    仿佛他這一輩子的唯一任務,就是要去跟哥哥顧承賢爭個高下,他的喜好、夢想,都被這些所謂的家族責任和期望無情地碾碎。


    而現在,在宋皙溫柔輕聲的故事裏,他才真切地感受到生活裏還有這般溫暖寧靜的時刻,他貪戀地沉浸其中,不願醒來。


    不知不覺間,他伸出手緊緊抓住宋皙的手,然後將手指與她的十指緊扣。


    宋皙正沉浸在故事中,感覺到手上的動作低頭看了一眼。隻見顧黎商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我有點怕。”


    “????”


    可怕嗎?


    不就是小白兔智鬥大灰狼的故事,這連三歲小孩都不會怕吧?


    在宋皙那充滿質疑的眼神注視下,顧黎商卻無比堅定地點了點頭,再次強調。


    “我是真的怕。”


    “……”


    雖然不理解,但她還是選擇了尊重。


    她好像並不排斥顧黎商的肢體接觸,繼續講著她的故事。


    這個故事並不長,她才剛講到小兔子智鬥老虎,後麵還有鬥狐狸,鬥蛇,但她的聽眾已經沉沉睡去。


    宋皙看著顧黎商熟睡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她以前怎麽不知道顧黎商的睡眠這麽好,聽個故事都能直接睡著。


    她輕輕動了動身子,想起身離開,卻發現自己的手還被顧黎商緊緊抓著,就像一個小孩子抓住心愛的玩具,不肯鬆手。


    “我要迴去了。”


    宋皙湊近顧黎商的耳邊,輕聲說道,聲音溫柔得如同呢喃,再次試圖將自己的手從顧黎商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來。


    可顧黎商卻下意識地攥得更緊了些,仿佛在睡夢中也不願與她分開。


    顧黎商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


    “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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