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在軍營外見到白師爺,他身後是一輛馬車,馬車裏是再次陷入昏迷的鍾老爺。


    自鍾府嫁女這兩月以來,鍾陽城發生了很多事情,聽說是總督和巡撫一起抓捕了翁知府,告發他的人是他的新婚妻子。加上封城,放火,白師爺怕老爺有什麽閃失,找了個機會帶著老爺悄悄出了鍾府,現在鍾府已經是鍾留夷一手遮天了,而鍾老爺一直昏迷不醒,白師爺知道老爺的最後一眼還是想看到郡主,所以便帶他來找郡主了。


    心兒很開心父親能來,雖然軍營裏的條件差,但她可以好好照顧父親了。因為母親去世她沒能盡孝,她把對母親的愧疚全部彌補在父親身上。


    翁知府不日便要被押解上京,鍾陽城現在由總督大人暫為管理。


    心兒有時會想起白雪,不知白雪在裏麵好不好,會不會也已經不在了。她已經習慣了軍營,現在父親也來了,這裏好像就成一個真的家了。


    鳳凰關的軍營中,鍾老爺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


    翠竹走過來道:“郡主,咱們沒錢了。”


    “沒錢了?什麽意思。”


    “就是沒有~錢了~最近老爺來,請大夫、吃藥用錢很多,老爺吃的藥都是名貴藥材。別說咱自己的錢了,連公將軍留給羅副將的軍餉都花完了。”


    “我的嫁妝呢?”


    “您的嫁妝之前全給那些胡人難民了,剩下的您又充了軍餉,留給自己幾箱子錢和首飾,已經全花光了。”


    “沒錢怎麽辦?父親天天吃藥的錢可不能斷。”


    “郡主,奴婢覺得是時候迴一趟鍾府了。”


    “迴鍾府?伸手和琉兒姐姐要錢!不去不去,絕對不去。”心兒一想到要和琉兒要錢,全身心都在抗拒。


    “奴婢之前上街見到了府裏的一個小丫鬟,她剛許配人出府了,聽她說鍾留夷還一直住在她的那個院子,而郡主和老爺的大庭院都是關起來的,咱夜裏偷偷迴去一趟,不用見到鍾留夷,去您房間裏,值錢的東西可多了,拿幾樣出來不愁給老爺買藥,再買些吃喝用品,再買些下人來伺候……”


    翠竹就差說有了錢,咱們就可以再過上以前鍾府般的日子。心兒房子裏的奇珍異寶確實不少,拿幾件出來也夠花了。


    心兒有些吃驚:“你的意思是我們進去‘偷’?”


    翠竹立即否認:“郡主,您怎麽能用偷這個字眼呢。那是您的家、您的東西,現在隻是去拿迴自己的東西,這不算偷的。等我們有了錢,就去京城告禦狀,讓皇上做主。”


    “翠竹,怪不得你老跟我說要去京城去京城,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念頭,我告訴你我是不可能告琉兒姐姐的。”


    “郡主難道你就沒想過麽,沒想過把鍾府拿迴來?”


    鍾府是父親的產業,本來就不是自己的,且不說父親現在沒有醒來,就算是他醒來,那些財富對他又有什麽用處呢。父親縱然家財萬貫,但他現在的身體也是無福消受了。而自己更是對繼承家業沒有興趣,將那些身外之物的錢財都給她又有什麽幹係。


    心兒隻是想這輩子都躲著不見到鍾留夷,其他的沒有想過。


    白師爺在營帳外喚郡主,說大夫要去抓藥了,來請郡主付銀子。


    翠竹看看郡主,兩手一攤,打開箱子將最後一個珊瑚玉手鐲拿出來遞給郡主,說若是再沒錢,就得給老爺斷藥了。


    心兒去給大夫把錢付了,大夫拿著鐲子說,不能總是一頓藥一頓藥的付錢,來來迴迴不夠夥計跑腿錢的。


    心兒一臉慚愧,看著羅滕飛將大夫送出去了。


    片刻後,心兒喊翠竹,說晚上迴去拿錢!


    翠竹苦笑道:“郡主娘娘~雖然有信心是好的,但也沒囊中取物般容易。咱們還是得好好合計出一個路線和計劃來。”


    晚上,心兒安頓好父親,讓羅滕飛幫忙照看,自己和翠竹坐馬車入了城。兩人在城中找個了地方待到半夜,然後悄悄繞在鍾府後門;


    “郡主,這個狗洞還在,沒有堵上。”


    “小聲點,鑽罷。”


    兩人輕車熟路直接去了琉兒以前住的那個破院裏的狗洞,鑽了進去。


    鍾府裏散發著熟悉的四月的花草樹木的味道,能聞出牡丹、杜鵑、梨花甜絲絲的味道氤氳,似酒釀了般。


    兩人迴鍾府就是閉著眼睛也能找到任何地方。之前鍾府裏有好多忠幫的人和護院、府兵,所以翠竹專門找了條樹叢裏的陰溝小徑,十分隱匿,即便是被人聽到也會以為是草裏的鳥雀或是野貓。


    兩人一前一後摸黑前行,心兒忽然想起什麽向右邊摸索過去,爬了幾步便摸到細細幹枯的樹枝,然後向上摸到一個柔軟的大花苞,啊~我的辛夷樹,開花了!


    翠竹在前麵爬著走,忽然感覺身後沒聲了,嚇了一大跳以為郡主丟了,連忙又摸索著迴去找,然後就和後麵趕上來的心兒郡主撞到了腦袋,兩人同時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不敢出聲。


    翠竹忍住疼,去扶起郡主。


    “翠竹,我的辛夷樹開花了~是母親給我種的樹,每年隻長葉子不開花,今年終於開花了,可惜天這麽黑,我看不到它,不知它是什麽顏色。”


    之後,兩人摸爬滾打終於進了心兒以前住的院子,房門非但鎖了,還用紙條封住了門窗,翠竹帶著郡主走了暗室的門,這個門是長公主娘娘讓人開的,隻有郡主和翠竹知道。


    因之前心兒的臥房著過火,長公主娘娘擔心女兒,便特意給她的住處做了這道逃生的暗道,若再遇到危險,可以從室內直接跑出來。


    兩人從這個門直接進去了臥房,裏麵竟然陳設如常一絲一毫都沒有變,翠竹一進去便開始猛拿東西。


    翠竹都不用點燈,閉著眼睛她都知道首飾寶物在哪裏,一陣翻騰,六個大包袱就像是六座小山似的了。


    心兒看著她嘴張的越來越大:“翠竹太多啦這!這可都是金銀很重的,我們拿不動這麽多。”


    翠竹直起腰,喘氣聲都變粗了,說道:“郡主這可是錢,能買幾座莊園的錢,錢還有多的麽,錢隻會嫌少永遠都不會嫌多。”


    翠竹搬起包袱扛到背上,直接把自己給撩到了,使勁太大把舌頭都咬了。


    心兒扶起地上的她;


    翠竹痛心疾首:“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要是你能拿得動,恨不得把房子搬走罷?”


    “郡主您還別說,咱這屋頂的瓦都是官窯裏燒的,和琉璃瓦一樣的貴,拿出去也可以賣不少錢的。”


    心兒一個白眼直接翻到了屋頂上,“值錢也拿不走,選一個包裹拆開分兩個,我們一人一半背走。”


    翠竹不甘心:“什麽!!才拿走一個包裹?”


    “貪心不足蛇吞象,不然結果就是我們啥都帶不走。”


    翠竹無奈隻能妥協,心兒拆了分了包裹正準備走,一迴頭翠竹又不見了;


    看見梳妝台那邊走來一個胖胖的身影,走近了才認出是翠竹,隻見她插了滿頭的發簪步搖,掛了滿脖子的珠串項鏈,還套了好幾件金絲的衣服。


    她搖搖晃晃走來,開心道:“郡主,我們走罷。”


    隨後兩人背上包袱,從暗道爬出去;


    一出去,外麵瞬間亮起刺目火光。


    門外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十幾人,家仆和府兵在前麵端著火把和武器,對著心兒和翠竹。


    打火把的,持槍執棒的,提燈籠的,而最後麵……


    十幾奴婢婆子團團圍著一個人,那個人似乎不能受風,幾個奴婢用棉被圍成一個圈將她擋在中間。心兒和翠竹看清了後,當即都被驚的滿臉錯愕,愣在原地呆住。


    那個人……


    是鍾留夷!


    可她怎的變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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