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斷在腦海中迴溯過往,想著如果自己剛剛不那麽決絕,是不是秋雨竹就不會心神恍惚,也就不會遭遇這場橫禍。


    ……


    三個小時後,手術燈熄滅了。


    醫生疲憊卻帶著些許欣慰地走了出來,對黎正陽說道:“病人命大,手術很順利,我們成功保住了她的腿,後續好好休養,恢複的希望很大。”


    黎正陽聽到這句話,如釋重負,緊繃的身體瞬間鬆弛下來,他長舒一口氣,眼中滿是感激:“謝謝醫生,太感謝了!”


    那一刻,他望向急救室的眼神裏,有慶幸,有愧疚。


    還好人沒事……


    病房外,黎正陽靜靜地佇立在那裏,透過那扇冰冷的玻璃窗,凝視著躺在病床上虛弱的秋雨竹。


    病床上,秋雨竹的麵色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幾縷淩亂的發絲黏在額頭上。


    曾經靈動的雙眼此刻緊閉著,眉頭微蹙,仿佛正在經曆一場痛苦的夢魘。


    點滴管裏的液體一滴滴緩慢落下,似在訴說著她生命的脆弱,身上蓋著的潔白被子,襯得她愈發形銷骨立。


    得知秋雨竹的腿保住了,黎正陽懸著的心才真正地落了地。


    車禍雖然不是他造成的,卻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愛了秋雨竹七年,多多少少都是有感情的。


    即使她作得不能再作了,黎正陽也實在狠不下心。


    不過,黎正陽並不打算在醫院親力親為地照顧秋雨竹,既然已經結束了,就不必有過多的牽扯。


    思索時,黎正陽找來的護工已經來到了他的跟前。


    “黎先生您好,我是您找來的護工,我叫王秋。”一名上了年紀的婦人出現在黎正陽的旁邊。


    護工麵容和善,眼角帶著歲月的細紋,眼神中透著溫和與幹練,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後,穿著樸素卻整潔的衣衫,給人一種踏實可靠的感覺。


    醫院有專門的護工,黎正陽托了朋友特意選的王秋。


    黎正陽轉過身麵向了護工,叮囑道:“我可能不會經常出現在醫院,照顧秋雨竹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她有任何要求,你可以在手機上告訴我。”


    王秋點了點頭,笑道:“好的黎先生,那您之後會經常來醫院嗎?”


    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黎正陽沉默了一瞬,扭過頭透過門窗複雜地看了一眼秋雨竹。


    要是換做以前,照顧秋雨竹的活他絕對不會交給任何人。


    可惜,如今的他心裏隻有蘇昕,即使是深愛了七年的秋雨竹,也終究是比不過了。


    想到這裏,黎正陽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看向王秋說道:“我不會經常出現在這裏,醫院的事就交給你了。”


    “好的黎先生。”王秋恭敬地迴答道。


    安排好護工之後,黎正陽就迴去休息了。


    今晚真是一個充滿刺激的夜晚,他必須迴去好好休息,調整心態。


    接下來的日子,黎正陽果然沒有出現在醫院,好似忘記了還有秋雨竹這號人。


    經過三天的觀察,秋雨竹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轉入了普通病房。


    由於秋雨竹大腦受創,短暫地陷入了昏迷,正因為如此,竟給了高德明一個冒名頂替的好機會。


    ……


    醫院走廊上,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了秋雨竹的病房外。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消失了將近一年的高德明。


    此刻的他,身形佝僂,像隻受驚的老鼠,眼神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時不時還緊張地迴頭張望,似乎在躲避什麽人。


    高德明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頭發油膩淩亂,胡子拉碴,與往昔那個油頭粉麵的花花公子模樣截然不同。


    發現沒有人跟蹤他後,高德明才鬆了一口氣,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又恢複到以前花花公子的模樣。


    高德明抬頭看了一眼病房號,又拿出手機對比了一下,確定之後,整個人的氣質再一次發生變化。


    “哢嚓!”高德明推門走進了病房。


    “雨竹,快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是你最愛的海鮮粥哦。”


    高德明跨進病房的一瞬間,臉上頓時換上了一副溫柔的表情,手裏提著的海鮮粥顯得那樣自然,好似這幾天都是他在照顧秋雨竹一樣。


    病房裏,秋雨竹虛弱地靠在床上,眼神帶著迷茫,盯著高德明看。


    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努力想要從混沌的記憶中拚湊出什麽。


    “怎麽是你?”


    看著出現在病房裏的高德明,秋雨竹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照顧她的人難道不是黎正陽嗎?


    明明她在昏迷之前已經求得黎正陽的原諒了,既然如此,照顧她的人不應該是他嗎?


    為什麽會是高德明?


    高德明眼珠子轉動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麽,試探性地說道:“雨竹,你這是怎麽了?”


    “是不是因為我消失了這麽一段時間,你就厭惡我了呀?我一聽說你出了車禍,就馬不停蹄地趕來醫院,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出現在這裏?那我走吧……”


    說著,高德明的眼眶泛紅,鼻尖微微發酸,臉上做出一副委屈至極的表情,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


    秋雨竹的大腦有一瞬間宕機。


    心底雖然懷疑高德明,可他流露出來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


    一時間,秋雨竹也難以分辨。


    “呃。”秋雨竹的頭突然痛了起來,她雙手緊緊抱住腦袋,眉頭緊鎖,臉色更加蒼白,冷汗從額頭滲出。


    正在思考要怎麽獲得秋雨竹原諒的高德明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知道這是和秋雨竹重歸於好的好時機。


    “雨竹,你怎麽樣了?我給你按摩一下吧。”


    見狀,高德明立馬衝到了秋雨竹的麵前,伸出雙手,熟練地在她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摩起來。


    高德明的手指靈活地轉動,力度恰到好處。


    不一會兒,秋雨竹的頭痛就緩解了。


    手法太過於嫻熟,也減弱了秋雨竹對高德明的懷疑。


    秋雨竹一邊享受著按摩,一邊不解地問道:“你的手法什麽時候這麽嫻熟了?”


    “當然是因為你啊!”高德明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你出了事,我心急如焚,想著一定要為你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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