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貴拿出報告說道:“紫衣女差不多三十歲。衣著華貴,衣料都是上好的綾子,按理是養尊處優富貴人家的女子。但是她手指粗大且有薄繭,又像是日日勞作。”


    說著給安影和梁素翻看了紫衣女的手掌,確實手指關節粗大,掌心有繭。


    “但是她麵部皮膚白皙,不像是在外頭勞作的人,大約是在屋內幹活。”朱一貴說道。


    “粉衣女子年輕一些,應該不到二十。她的左手有些薄繭,右手倒是沒什麽。不過奇怪的是,她的衣裳看著華貴,用的是上好的綢緞,可是裏頭卻有縫補的地方。”


    安影奇怪道:“難道上好的綢緞衣裳都是不補的嗎?”


    朱一貴笑著道:“咳,安主簿你大概不知道,那些有錢人家稍微破舊點的衣裳都是賞給了下人。”


    梁素說道:“所以這個粉衣女子很可能是有錢人家的貼身丫頭?身上的衣服是主子賞的?”


    “那也不至於丟了那麽久不出來找啊?”朱一貴說道,“貼身丫鬟難道不用幹活嗎?我就問問。”


    梁素扭頭想想自己娘身邊的丫鬟做了啥,“伺候穿衣服,洗漱,廚房都會把菜式送過來,丫鬟就是站著夾菜盛湯之類。哎呀,就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安影看了看兩人的鞋,奇怪道:“哎,她們兩人的鞋子都在啊。沒被水衝走?”


    “我覺得可能是鞋子有些小,卡得緊,水裏一泡,更緊了。”朱一貴把報告往梁素那裏一塞,“細節你們迴去慢慢看吧。我還有一堆屍首要處理,沒空陪你們了。”


    安影說道:“老朱,你埋紫衣女的時候,把衣裳留下。萬一後頭讓人辨認,我還有個東西。”


    “知道。”朱一貴應下,“那具粉衣女最多再放三日。”


    兩人從義莊出來天色已經不早了。


    梁素支支吾吾道:“小安,要不你先迴刑部,我去金水河那邊......”


    安影笑笑接過梁素手裏的資料道:“楊冶的狀元宴是吧?”


    梁素摸摸頭,“你想去嗎?真想去的話......”


    安影翻了白眼,“你腦子沒病吧?我幹嘛要去?是去鍛煉忍耐力嗎?”


    “走,走,你趕緊走。我迴刑部放個東西就迴家。”


    夜幕降臨。


    春水閣。


    楊冶正一輪一輪的敬酒,屋子裏十來個人都喝得熏熏然。


    楊慎拍著楊冶的肩膀道:“楊冶,可真有你的。來,咱兩喝一杯。”眼中卻難掩一絲失落。


    馮墨則是一臉苦笑,說道:“狀元郎,你這一躍龍門,可真是讓我們這些老友望塵莫及啊。”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仿佛在提醒自己,也提醒在座的各位,他們與楊冶之間的差距。


    沈修平則是默默地為自斟自飲,見著梁素進來,趕緊站起來說道:“你怎麽才來,我們都喝了一輪了。”


    梁素笑著說道:“哎呀,我不是已經在刑部上值了麽。剛從城外義莊趕迴來。快,我先喝上一杯。渴死我了。”


    梁素在這群學子裏向來人緣最好,幾人見著梁素都紛紛過來招唿。


    “呦,你這進士三十名的授官和狀元一樣呢。”


    “聽說你和刑部的那個女官搭檔?可是和她一起去的義莊?”


    梁素哪裏聽不出來這些人的暗示,他一把推開這些人,拿起酒杯朝楊冶走去,說道:“來,敬狀元一杯。”


    “楊冶,我一直都知道你有狀元之才。我們一起讀書時,你是最勤奮的一個。祝你終於得償所願。”


    楊冶感激地看向他,拿起酒杯大飲了一口。


    一時間幾個學子又開始吟詩,房間裏鬧哄哄的。


    沈修平和梁素兩人站在廊外,看著波光燦燦金水河。


    沈修平從懷裏掏出一遝紙給梁素,“你上次說的東西我都給你查好了。”


    “多謝多謝。”梁素不客氣地塞到自己懷裏,“哎,別說你這官兒還挺好。下次我娘去寺裏燒香給我來點方便。”


    “行啊,這點小忙還不容易。”沈修平已然有些醉意,“不過你讓我查的皇覺寺真是古怪。”


    “怎麽說?”梁素頓時清醒了一半。


    “皇覺寺香火不旺,全靠幾個貴人捐的大筆香油錢維持。”沈修平又吃了一大口酒,“這寺裏全靠一兩個貴人的香油錢,不多見。”


    “那能查出來是誰捐的嗎?”


    “貴人不願意留名自然就不會知道了。”沈平修問道:“你什麽案子啊?還得查這東西?”


    “哎,不是皇覺寺死了一個尼姑嗎?那尼姑是前朝宮妃,這不就得查細致點兒。”梁素半真半假地說著。


    “前朝宮妃啊?怪不得了。”沈平修說道。


    “什麽意思?”


    “哦,我查皇覺寺的糧食都是皇室田莊送去的,還覺得奇怪呢。”沈平修道,“哎,你怎麽現在這麽勞心,都不像以前的你了。”


    梁素笑著道:“哪有。以前那是不感興趣。現在查案子覺得有趣,就多花了些心思。哪天覺得沒勁了,就不幹了。”


    “啊呀,你這五品的郎中呢。我羨慕都羨慕不來。”沈平修一拍梁素的後背,“來來來,再喝幾杯。”


    楊冶好不容易掙脫開起哄的人群,走到廊外。


    沈平修朝他拱了拱手,“內急,我去趟茅房。你們聊。”


    楊冶靠在欄杆上,“你今日是和安影一道?”


    梁素點點頭,“你還在惦記安影啊?”


    楊冶看著水麵,“那日狀元遊街的時候,我看見她了。我以為她是特意來看我的。”


    “看到她的一瞬間,你知道嗎?我甚至比點到狀元的那刻還要激動。”


    梁素眨了眨眼睛,啊,至於嗎?


    “不過,沒等我走到她麵前,她就被雲攀拉走了。”楊冶苦笑著又喝了一口酒。


    梁素試探著說道:“所以她是在查案子吧?”


    楊冶點頭有搖頭,“不知道。”


    “你還想和她在一起?”梁素拿過楊冶手中的酒壺和酒杯,“去刑部也是你特地求來的?”


    “嗯,我特地找了黃尚書。”


    梁素有些不忍地說道:“可是,我覺得安影應該是不會迴頭了。你這些可能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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