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捕頭垂著頭坐著,心裏也明白這道理,原本楊媛的婚事是打算讓安家姑娘嫁過來以後操辦,以安家大姑娘的本事,這事必能妥帖。


    楊夫人訥訥不語,這些年她補貼自家兄弟,引得丈夫、兒子和女兒都反目,如今更是連半幅嫁妝都湊不齊。


    她看了看楊冶,想到安影,就說到:“小冶,那日後來安家大姑娘怎麽說?你看,能不能讓安家幫忙疏通下府衙的關係?你不是說安家姑娘和沈家夫人關係好嗎?再說了,她家妹子弄汙媛兒的裙子才有後頭的事情.......”楊夫人越想越有道理,甚至覺得這罪魁禍首就是安家,按理都該把媛兒的妝奩都辦妥了。


    楊捕頭早已從同僚口中聽說安影被楊媛砸破腦袋的事情,安家茶鋪見著的茶客鄰居傳的繪聲繪色,什麽沈家夫人大張旗鼓地請了好幾個名醫給安家大姑娘看診,什麽安家大姑娘昏迷了一天一宿才醒過來。


    這些事兒還沒來得及處理,又聽到這番話語,看著臉色慘白的兒子,心裏什麽都明白了。


    他嗤笑一聲,越笑越停不住,結果眼淚都笑出來了,楊冶緊張地站起來,怕他爹受刺激太多,“爹,你這是怎麽了?爹,你倒是說話啊?”


    楊捕頭猛地站起來,指著楊媛的鼻子說道:“你在流亭園的破事由不得你顛倒黑白!汙你裙子的是趙家姑娘,和安家姑娘沒半點幹係。人家到是好心幫忙尋你,要不是安家小妹說你不會穿著弄汙的裙子走上東西大街,我們都沒法這麽快找到你。”


    楊媛低頭不語,楊夫人才明白過來,不由氣得不停拍打她。


    楊捕頭一把推開過來扶他的楊冶,“兒子,你向來懂事,知道你母親苛待你們兄妹,你拚著命都想辦法讓媛兒上學堂,知道咱們出不起妝奩,隻能讓她自己學好本事,將來把日子過好。可那日你也在場,為何不勸阻你妹妹和母親?任由你妹妹砸傷安家大姑娘?”


    “父親,那日事發突然。小妹說起安家小妹汙她裙子,我想著小妹遭了大罪,心神不寧,一時記差了,讓她多說幾句哭出來也是好事,誰知小妹突然砸向小安,我都措手不及,一時沒反應過來。”


    “為何她直接去了茶鋪,而不是迴安家?又為何住進了沈家?”


    “我替妹妹和母親道歉了。她去茶鋪尋安伯父,安伯父又怕找不到好的大夫,才求了沈家夫人幫忙......”


    “你真是讀書讀傻了!你妹妹顛倒黑白你不製止她,還放任她傷人,縱容你妹妹,還有你母親欺辱安家大姑娘,事後道歉又有什麽用?安家姑娘若是迴了家裏,這事還有通融的餘地,可她住進了沈家,我們連麵都見不上,怕是過了這波事,安家就要來退親了!”


    楊夫人遲疑道:“退親?這不至於吧,我們楊冶秋天就能考試了,不是說肯定行麽。”又氣道:“聽說京城巨富都在榜下捉婿,何必在意那小小的安家?”


    楊捕頭苦笑一聲,“小冶,你的婚事我盡力了,安家是個講道理的好人家,退親也肯定是體體麵麵。後頭的事情,我也不懂,爹顧不過來了。”


    楊冶剛想說什麽,被楊捕頭揮手止住,又朝楊媛道:“媛兒,你若不願意上堂那就不去吧。你的婚事,我和你娘一直在商量,今日索性說清楚了,你娘想著讓你嫁迴你舅家,我是看好了衙門的捕快王猛。兩家都是知根知底,你自己挑吧。你的妝奩我也備下了,雖然不多,但用心經營,也能把日子過好。”


    楊媛停下了哭,呆呆問道:“爹爹,你哪裏來的錢置辦嫁妝?”


    楊夫人頓時跳了起來,“你哪裏有錢?你一個月一兩銀子兩貫銅錢不都在我這裏,你這才收迴去半年,能攢出多少嫁妝來?再說了,媛兒你聽娘的,你表兄知根知底,親上加親,我老早同你爹就商量了,你爹說的那個小捕快,鄉下來的泥腿子,家裏連個瓦房都沒有......”


    楊夫人還在叨叨,楊捕頭拿出了一個匣子,“我把這棟宅子賣了,以後我們就去外頭賃間屋子住。反正你嫁了人,你哥哥又不在家裏住,我們兩個人也住不上這麽大的宅子。”


    楊夫人這才反應過來,嚎啕道:“你個天殺的,怎麽把宅子賣了.....”


    楊捕頭繼續說道:“我們楊家的祖宅地段好,占地又大,一共賣了三百二十兩銀子。我置辦了城外的上等水田二十畝花了八十兩銀子,二十兩銀子你自己買釵環首飾衣裳。”


    “給你哥哥一百兩,他以後考試吃飯的錢都在這裏了。剩下的一百兩便是我和你娘的養老錢。你想好你的婚事,想清楚了再和我說。”


    楊冶呆呆地看著這匣子,“爹,你這是做什麽?”


    楊捕頭摸著身上佩了十幾年的手刀,“戴府尹做我上峰交情向來不錯,他說奉直郎的長姐趙貴儀已經派人來詢問官司了,若是上頭插手,又有尤求這訟棍攪和,我也不知道這結果如何。”


    “我去找安家!”楊冶猛地站起來道:“安影和沈夫人交情匪淺,又和戴府尹認識。”


    楊夫人也站起來,哭著道:“我也去,我給她磕頭,求她。”


    楊捕頭站起來,看了看他們幾個,嗤笑一聲,“你這不是把安家架在火上烤?阿澤,安家大姑娘昏迷以後,你雖說見不到人,可送過東西?”


    “咱家無理在前,你這人情尚沒圓迴來。又要去求人家這麽大的事情,安家上輩子是欠我們嗎?媛兒,你看你娘,你哥都願低三下四地求人家,你可是連低頭向安家大姑娘道個歉的禮數都不願意做。”


    楊媛撇過臉去,並不言語。楊捕頭歎了口氣,大步流星走出楊家,頭也不迴地朝衙門走去。


    楊冶緩緩站起來對楊媛說道:“無論是父親還是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我這一百兩你也拿著吧。”說罷便走了出去。


    偌大個沈家,隻剩下楊母和楊媛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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