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陳東走了,安影才從地上爬起來。


    地麵的灰塵在陽光的照應下很清晰,她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手背傷一下疼得她呲了一聲。


    “哎,你的手怎麽了?”楊冶一進來就喊道:“天,你這是怎麽了?哎,你手背上是個腳印啊?”


    安影忍著痛說道:“陳東大人弄的。你有跌打藥麽?我疼。”


    楊冶道:“陳大人是瘋了麽,這樣對待下屬。你這手背有破皮,我先帶你去衝洗一下,待會再給你上藥。”


    楊冶扶著安影,“楊公子,你別和其他人說。”


    “為何?”楊冶看了看她,眉頭緊蹙“陳大人官再大也不能隨意欺辱下屬。你別怕,我去找蘇大人。”


    安影搖搖頭,“這事兒是我辦得不妥,陳大人這點教訓已經是很寬容了。”安影說了她如何瞞天過海藏下鄭朵兒的事情,楊冶沉默不語。


    許久,他才說道:“你年紀不大,膽子這麽大。陳大人對你真算客氣的了。”


    安影心道,我還有更大的事情呢。


    楊冶道:“這樣吧,我去外頭藥鋪買些跌打藥來。你這不光有挫傷,還有破皮,得小心些。”


    安影感激地看著他,“等下我給你錢。”


    “哎,你這時候還記得這個。行吧,事後我在和你結算。”楊冶準備走,看到地上散落的案卷說道:“這些案卷是怎麽迴事?”


    “我找些舊案學習參考,陳大人就從架子上拿了這卷,說有意思。”安影艱難地動了動手,“你幫我把案卷收一下吧,我把這個帶迴去看。”


    楊冶邊收拾邊說道:“你歇著吧,哎,你拿從八品的小官俸祿操著丞相大人的心。上次就聽說你要重新整理舊檔,被蘇大人擋迴去了。你知不知道其他司直,錄事,評事都在議論呢。”


    安影心道,完了,我成工賊了。


    “咦,你這個舊案是那起綁票案。”楊冶的手停了下來,他看著一卷紙說道:“這個案子當年很有名,我有印象。”


    楊冶頂著大太陽迴來,手裏拿著一包藥。雲攀恰好在門口看見,“楊冶,你這是幹嘛?”


    “哎,你們安司直手受傷了,我給她買點藥。”楊冶晃了晃手裏的藥。


    雲攀嘀咕道:“那丫頭機靈得很,居然會受傷?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安影還在看案卷,雲攀走進去抓起她的手看了會,“這是怎麽弄的?我怎麽看著這麽奇怪?”


    安影趕緊捂著手說,“有什麽奇怪的,難不成你還叫仵作過來驗一驗?好了,我就是被這些陳年舊檔給砸傷了,塗點藥就好了。”雲攀瞄了一眼安影,又看看楊冶,搖著扇子走了。


    楊冶坐下來,一邊給安影上藥,一邊說著:“這案子是永康八年發生,當時我才十二歲。”


    “城西富戶的兒子被人綁走,綁匪留下了一張字條,讓他們交贖金一百兩銀子。”


    安影點點頭,“城西富戶範獻龍。”


    “可不是麽。那個範獻龍去京城兵馬司還有京城府衙報案了。當時官府集結了捕快衙役,埋伏在約好交贖金的地方,結果犯人沒有來。但是他們在發現,犯人留下了一張字條。”


    “犯人發現官府的人了。居然突破重重包圍,留下了一張字條。字條裏寫了下一個見麵交易的地點。”


    安影驚奇道:“他們交易的地方在城東虹橋附近,那裏極容易防守,居然還讓犯人逃了?”


    她一隻手翻著案卷,低著頭看著,一隻手伸過去,讓楊冶處理傷口。


    楊冶看去,安影側顏顯出優美的弧度,陽光的照射下,臉上細細的絨毛都瞧的一清二楚,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


    突然聽到幾聲咳嗽,楊冶猛地迴頭看去,雲攀和小易站在邊上的迴廊處。


    安影也抬起頭來,笑著說道:“雲評事,你又繞迴來幹嘛?”


    雲攀搖著扇子,眼睛在兩人之間來迴梭著,說道:“你們兩個孤男寡女的做什麽呢?”


    楊冶指了指安影的手,“上藥呢。要不雲評事,你來?畢竟安司直可是你得力手下?”


    小易伸出頭,“呦,小安,你怎麽傷成這樣?”


    “哎,沒事,過幾天就好了。”安影不以為意地搖搖手,又指了指案卷說道:“我在看永康八年城西富戶範獻龍的綁架案。這個綁匪居然能三次衝破官兵的包圍,留下字條,這也太像寫話本故事了。”


    雲攀翻了翻案卷,“老案子了,這案子當年可把刑部弄得灰頭土臉。京城兵馬司、京城府衙還有刑部一起埋伏了三十幾個人,撒下天羅地網,結果犯人識破了這些埋伏,留下了字條走了。我還在書院上學呢,就聽說這案子。”


    安影翻了翻,說道:“居然三次都被發現了。而且這個綁匪厲害之處就是在於能突破這麽多防守,留下字條。”


    小易突然說道:“我知道了,哎,當年有我在就好了,”


    雲攀和安影都震驚地看過去,“你知道什麽了?”


    小易一屁股坐下來,“哎,肯定是官兵裏頭有綁匪的內應,或者綁匪就是其中一名官兵。”


    雲攀嗤笑一聲,“這似乎很有道理呢。小易將軍”


    “你們想的當年我們都試過了。”郭熙摸著自己寶貴的胡子,踱著步子走過來。


    “當年我就是跟這個案子的。我們也懷疑官府裏有內應。因此第二次的時候,我們全部換了一遍人手,結果還是被犯人鑽了空子。第三次我們從禁軍調選了一批人手,又是如此。”郭熙說著。


    “那個綁匪會不會有飛簷走壁的本事?”小易說道:“不然,怎會這麽厲害?”


    郭熙瞧見了安影的手,又看到楊冶給她包紮,“呦,安司直,你這是?”


    安影站起來迴到:“不礙事,小傷,被高處掉落的檔案砸了一下。”


    郭熙看了看邊上的楊冶,順手拍了拍楊冶的肩膀,“小夥子,你真不錯呀。你是不是金陵府書院甲班的呀?明年可以府試了”


    楊冶站起來迴到:“正是。”


    “甲班的學子過府試倒是沒問題。以後前途很好呀。怎麽有沒有考慮以後來刑部?”


    楊冶笑著說道:“郭大人抬舉我了。要是能授官到刑部,我就要去五台山燒香謝謝佛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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