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夜裏,王家一幹人都聽到王青彥迴家的聲音。第二天一早,發現了王青彥被人刺殺死在書房,書房也有被翻動的痕跡。”


    “現場調查的時候,我們發現血跡裏的紙張有兩種形態。一種是浸濕在新鮮的血液裏後凝固,一種則是飄落在已經凝固的血液之上。”


    嚴寬聽得十分投入,不由脫口而出問道,“這說明什麽?”


    “說明翻動紙張的時間有兩種。第一種是剛殺完人,兇手翻找時跌落。第二種,則是死後許久不,血液都凝固後,有人翻找紙張時跌落。”


    安影看向秦曼雲道:“第二種情況隻能是第二天一早進入書房的王夫人,秦曼雲。”


    秦曼雲低垂著頭道:“是我。我要在官府來人之前把相公的書稿找出來送到澄碧堂去。”


    梁素停下了嚼相幹,說道:“澄碧堂?難道說王青彥就是青鸞公子?你們要送去的就是《桃紅記》的稿子?”


    秦曼雲點點頭,梁素和嚴寬等人則是激動地互相使眼色,其他人也竊竊私語。


    安影環顧看了一圈,說道:“這個案子可比前兩個複雜太多了。這要從王青彥從戶部被革職說起。”


    “你不是說那個方向是錯的嗎?”嚴寬著急問道。


    “方向是錯的,但是是事情的起因。”


    “王青彥在做戶部度支判官的時候貪汙了一百兩銀子。說實話,銀子聽上去挺多,可相較於他每年過手幾百萬兩銀子而言,其實很少。”


    “他為何要貪汙這筆說多不多但毀了他事業的銀子?度支判官再做一年就能升職,前麵是大好前途。


    安影看著秦曼雲說道:“因為他夫人得了重病,他急著用錢,迫不得已挪用了一筆銀錢。”


    秦曼雲的眼淚滴落下來。


    “幸運的是,這筆錢發揮了大用處,王夫人被救了迴來。”安影繼續說道:“但是王青彥沒了差事,散官拿不了幾個錢,而王夫人還要繼續吃藥。”


    “這是王夫人的藥方,梁素你看一看。”


    被點到名的梁素一愣,把香幹幾口吞下,接過方子掃了一眼,“這方子是治療脾胃的,王夫人可是常年噯氣,不思飲食。”秦曼雲點點頭。


    梁素說道:“方子沒問題,就是這個藥不能斷。而這藥方裏的幾味藥價格比較昂貴。”


    “王青彥祖籍荊州,家中平平,基本都是靠王青彥自己在京城打拚。為了王夫人的藥錢,王青彥四處找活掙錢。”


    “他找到了他的老鄉,教坊司的樂丞白永成。經白永成介紹,他在教坊司裏給曲子作詞,賺些銀錢還能賺一日口糧。”


    秦曼雲一時有些懵,她遲疑地說道:“你是說青彥之前一直在教坊司裏做事?”


    “是的,連黃玉的活計都是青彥托的白永成介紹的。”


    一旁的黃玉忍不住說道:“那我講的那個故事豈不是......”


    “對,你說的邱月娘的故事,其實王青彥一早就知道。白永成、王青彥還有邱月娘三人都是荊州老鄉。”


    嚴寬忍不住插嘴道:“所以《桃紅記》這部書原來不是杜撰?”


    安影點頭,繼續朝眾人說道:“對,《桃紅記》的故事寫的就是邱月娘。”


    一旁的齊國公夫人也忍不住說道:“這麽說來豈不是真有一個黑心腸的負心郎?”


    安影點點頭說道:“確實是。但是邱月娘並沒有親密的朋友,就像黃玉說的,做粗活的人忙著想辦法吃飽飯,哪有功夫管別人。”


    “白樂署,連你這個介紹她進入教坊司的老鄉也不知道對不對?”


    站在人群中的白永成點點頭,“我從沒問過,她也不說。隻是每個休息的日子都去京城各個義莊打聽。後來聽說她找著她丈夫了,但是.....”


    “就像《桃紅記》裏的桃紅發現了她的丈夫劉振成了駙馬,邱月娘也發現了自己的丈夫還活著,甚至成了高官,但她丈夫不認她,隻願意給她一些錢財。這事她告訴了教坊司廚下做事的人,基本大家都知道這個事情。”


    黃玉道:“對,這事我們都知道。後來我們還勸她收了錢財算了,她後來也想想不如拿著錢財迴老家。”


    白永成也說道:“這事我也知道,後來邱月娘不就拿了錢財走了嗎?”


    安影搖搖頭,“黃玉,王夫人,你們曾說王青彥反常之處,便是曾在街上和一個捕快打聽人。”


    秦曼雲和黃玉對視一眼,驚訝道:“他打聽的是邱月娘?”


    “對,我們找了東西大街上巡值的捕快,王青彥打聽的就是邱月娘。捕快說的,和白樂署說的,以及教坊司廚下人說得都對得上,就是邱月娘去了兵馬司辦路引,她準備離開。但是有人曾聽到邱月娘和一男子在教坊司廚下的對話。薑阿才,你說一下。”


    “小的薑阿才,以前在城東的教坊司做風師,嘿嘿,貴人不明白麽,就是夏天給人扇扇子,討口飯吃。有日我偷偷在廚下睡覺,親耳聽見有個男人和女子對話,女的哭著說男人拋棄糟糠妻,在京城娶了名門貴女,她要去京城府衙狀告。男的說,給你一些銀錢,快些迴去。”


    這會兒齊國公夫人明白過來,她說道:“他們兩個最後沒有談妥?”


    安影歎了口氣,點點頭說道:“是的。其實剛開始我不確定倒底是薑阿才聽到的在前還是邱月娘和其他人表示她要迴老家在前。畢竟若是薑阿才聽到的前麵發生,那麽事情走向就如邱月娘說的那樣,她妥協了,拿錢走人。”


    梁素聽明白了,“對啊,你又不知道這兩件事情發生的前後。萬一是她先在教坊司遇到了她丈夫呢?後來兩人又談妥了也不一定啊?”


    安影朝教坊司丞袁翼點頭說道:“你們廚下的人是不是沒法去前麵客人處?”


    袁翼朝安影行禮,又向蘇黃哲、齊國公夫人等人行禮道:“教坊司有規定,廚下還有車馬這些做粗活的人不能進入前頭。前頭伺候的隻有女妓、樂師和茶酒。”


    “這也是為什麽黃玉在教坊司做了一年,都沒見過在同樣在裏頭做事的王青彥。直到她辭去了教坊司的活計,後頭再來教坊司時才能有機會從前頭走,因而看到王青彥和白樂丞說話。”安影說道。


    黃玉和秦曼雲這才明白過來,秦曼雲抓著黃玉的手,又鬆開。


    梁素恍然大悟道:“所以薑阿才聽到的對話一定是他們已經在其他地方碰過麵了,是她丈夫特意尋到教坊司廚下?”


    安影點點頭,“對,所以比較合理的推論就是,邱月娘在其他地方遇到了丈夫,兩人談妥了事情。可後頭不知道為什麽,邱月娘反悔了,她要去京城府衙告狀!然後她丈夫又趕過來勸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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