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影帶著人又去了一趟程府。


    夏日炎炎,邊走安影邊問小易:“這麽熱的天氣出來辦公,刑部可有補貼?”


    小易給了一個白眼,“想什麽?”


    安影邊扇扇子邊說道:“你看,我們若在刑部辦公,還得花費府衙的冰呢。多一個人冰可化得快許多。我們一出來,沒冰享受,是該給我們補貼。”


    小易聽完很是讚同地點頭,“對對,你這麽一說就有道理。可誰會聽我們的?留在府衙辦公的都是六品以上的文職。”


    安影想了想,說道:“王主簿是幾品的官來著?”


    “七品呀。”小易迴道:“你準備找他?他這個人這麽勢利眼,哪會替我們說話?”


    安影抹了一把汗,指了指身上濕透的皂衣,“我試試。”又悄悄說道:“今日特意申請帶了三個書記員來,程府涼快,我們盡量今日把程府的活計都做完,省得再跑一趟。”


    程夫人已經帶著管家一行人在花廳等著了。


    “程夫人,今日又來打擾,今日來是想和府裏的其他人,女眷,守門婆子,還有府裏的管家、侍衛都再問一問。”


    程夫人點點頭說道:“安司直盡管調查,府裏也可隨意查看。這不光是我們程府一家的事情,更是涉及軍國大事。”


    “這位是焦管家,府裏的大小事都是他負責。上次你們來的時候,他出去采辦過幾日家裏祭奠要用的東西。”


    焦管家大約三十多歲,恭敬地站在一旁,說道:“安司直有什麽問題盡管問。”


    安影喝了一口程府的西瓜冰飲,西瓜汁加上冰乳酪,太舒服了。


    “焦管家,那日小陶發現程大人屍體後,你們除了查看程大人的書房,其他可都查看過了。據說府內的文書還有程大人的私人往來都是你在打點?”


    焦管家迴到:“那日一早小陶發現了老爺躺在地上,夫人就叫我去找府裏常用的陳大夫來。陳大夫來了以後,就確認老爺已經走了。哎,其實我也知道,當時那情景。”


    “後來小陶發現書房被人動過。我也去查看了一下。書房一般都是小陶管理,我很少去。老爺不怎麽管府裏的事情,我一般都和夫人匯報。”


    “那書房裏放著的府裏的文書和信件都沒少?”


    “都沒少呢。老爺這裏東西我都有冊子,安司直您過目,我都核對過,一樣沒少。”說罷,焦管家恭恭敬敬地遞過一遝冊子。


    安影翻了一翻,心裏感歎道,程侍郎真是一個條理清晰的人,他和好友的來信,信件的日期,都有記錄,府裏田產和房產也列的清清楚楚。


    “你們老爺平日身體如何?”


    “老爺身體向來好。我們老爺是武將出身,後來才做了文官。陳大夫那裏都有脈案,大人也可查閱。”


    “你們老爺出事前後府裏可有不尋常的事情?”


    焦管家很幹脆地迴答道:“府裏一切都正常。事情發生以後,為了不讓府裏人心浮動,那日下午我就把所有看守的侍衛婆子集中起來訓了話,敲打敲打,讓大家把心思收一收。不要生歪的心思。”


    安影點點頭,到底是大戶人家,遇事有章法。


    安影想了想問道:“程大人平日喜歡去教坊司?”


    焦管家頓了頓,沒說話,瞧了瞧邊上坐著的程夫人。


    “哦?安司直哪裏得到的消息?我怎麽不知道?”程夫人有些詫異,她又看看下麵神色不定的焦管家,心裏明白了大半。


    “老焦,這會兒刑部的官爺都問上門了,人家可都查證過才來詢問,你遮掩個什麽勁兒?該說不該說的,快些說吧。”程夫人這幾日遭遇事情太多,覺得累極了,感覺再來更多的消息,她都沒有精力來驚訝或者憤怒。


    程夫人身後跟著的大丫鬟給她遞了湯水,又細心地撫她後背,安影一眼瞥去,程夫人整個人在輕輕地抖著。


    焦管家弓著身子,頭壓得低低地,說道:“我們大人確實常去城東的教坊司。教坊司的花費,都是讓我從老爺私庫走,不進府裏的花銷,所以我們夫人並不知道。”


    “哦,那一般程大人去教坊司都是誰跟著去?總不至於他一個人去吧?”


    焦管家頭都埋到地上了,“我,我陪著去的。”


    “他去教坊司找的誰?一般什麽時候去,去多久?”


    焦管家心裏一邊埋怨花廳的冰塊怎麽不涼,一邊擦拭滿頭大汗。


    “程大人找的紅筱兒,還有一個叫梅娘子的。哎,我每次陪去都在下頭候著。每次也就一會兒,也就一個時辰吧。紅筱兒在教坊司以畫技出名,不算教坊司的紅人,人家都是看歌舞的,我們老爺去看個畫兒。”


    焦管家聽到安影說下一個的時候,長籲了一口氣,再問下去,自己可就要大病一場了,又是出汗又是被冰子寒氣吹著。


    安影轉身和程夫人說道:“程夫人,府裏事情也多,您也必要在這裏和我們待上一天。事後問話的記錄我都叫人抄一份給您,您看?”


    程夫人明白安影的意思,便主動離開了。


    下一個是守內院柳婆子,柳婆子和王婆子都是看守內院門的。


    “我和老王就負責守二門。都沒什麽特別的。我們府裏管得嚴,不會像其他府上那麽糟糟亂亂。那天出事的下午,焦管家把我們幾個守二門的還有清輝園的守衛都叫去批香堂前頭訓話了,讓每個人都提起精神,若是府裏混進了番邦的細作,我們一府的人都沒好日子了。”


    “所有侍衛和婆子丫鬟都去了?”


    “那倒沒有,就是我們幾個負責看管守衛的。前頭焦管家已經把所有的丫鬟小廝叫起來訓過,還按著花名冊一個一個問過,怕是混進來細作。”


    安影點點頭。又問了幾個丫鬟,差不多都是一樣的迴答。


    接下來就是程侍郎的妾室,青娘和齊蓓。


    安影看著資料,說道:“先讓齊蓓進來,她是程夫人帶來的陪嫁丫鬟,也是齊家的家生子。”


    齊蓓穿著一身孝服,是個身材窈窕,頗有姿色的女子。


    “你說說吧,最近府裏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或者和程大人有關的事情都可以。”


    齊蓓坐在安影邊上的花凳上,一手扶著頭,一邊說道:“不瞞您說,安司直。我們這裏府裏管得跟軍營似的,能有什麽特別的事情?老爺也不怎麽來後院,來了也是找青娘。沒辦法,我又不會畫畫,想學也沒機會。”


    “這麽說你們老爺比較喜歡青娘?和你們夫人感情不好嗎?”


    齊蓓一下坐直了身子,“哪有。我們老爺和夫人感情可好了,府裏小少爺和小姐都是夫人生的。我是夫人抬的妾室,那年夫人生了小姐後,身體就不大好,我本就是陪嫁來了,夫人問我願不願意,我就應了。可我們老爺還是每日過去看夫人。”


    “可我聽說,那個青娘是你們老爺自己買的?”


    齊蓓冷笑一聲,“可不是麽?我們老爺出了名的愛畫,她就憑那幾筆爛腳貓的畫功混了進來。又仗著身契不在夫人手裏,做張做致的。後頭老爺去那裏,不就是看她畫個畫兒。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要說特別麽,那天焦管家不是訓話了麽,怕府裏混進細作。大約是耽擱久了,下午點心送晚了,隔壁院,哦,我隔壁就是青娘,她居然沒發脾氣。平常什麽針頭線腦少了,送的點心不合心意,她不鬧上一場,都不罷休。也是,每次一鬧都是焦管家來安撫,那天知道焦管家沒空理她,她倒是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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