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


    爆炒?


    洛凝看了看沈寂掌心這隻白鳥,再看向沈寂,以為自己幻聽了。


    “沈兄……”她遲疑著問,“你是要吃了它嗎?”


    沈寂起身,順便抖落牙祭身上殘留的碎雪。


    洛凝跟著他站起來,目光還追著他的手:“這不好吧,它長得這麽漂亮,吃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這隻鳥通體雪白,輕盈的體態嬌小卻勻實流暢,羽毛雖被雪水打濕,有些亂了,也看得出原本的光亮順滑。


    它看不出哪裏受傷,卻很虛弱的樣子,不知何時醒了,與眾不同的淡銀色眼睛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美得驚人。


    就是,或許天山寒氣太重,讓她錯覺一隻鳥的眼神會讓她後背發冷。


    洛凝下意識避開目光。


    沈寂問:“你想養它?”


    洛凝想起他的發言,訕訕說:“要是不可以的話……”


    “可以。”沒幾兩肉的骨頭架子,怎麽比得上救命之恩,沈寂說罷抬手,“那就送給——”


    一句話沒說完。


    貼在他掌心的傻鳥突然詐屍,看樣子是用盡渾身的力氣,狠狠啄了一口他的手背!


    沈寂倒吸一口涼氣,五指猛地收緊,及時克製住才沒把它直接摔死。


    洛凝也驚唿出聲:“流血了!”


    鮮紅的血跡從手背順著沈寂虎口下滑,立刻浸透傻鳥雪白的羽毛,看著極其刺眼。


    沈寂把它換進吊在胸口的左手。


    洛凝連忙撕下一塊衣角纏上傷口,幫他止血。


    沈寂活動五指:“謝謝。”


    手背殘留著撕裂的痛感,好在隻是小傷,可以忍受。


    他彈了彈傻鳥還不肯安分的雞翅膀,信手把它扔給洛凝:“歸你了。”


    在三靈境遇上記仇的鳳凰。


    在凡間遇上這隻暴躁的烏雞。


    來到這個世界,正事沒幹一件,他怎麽總跟鳥過不去。


    洛凝手忙腳忙地接過來,瞥見沈寂右手手背,迴想起血濺鳥身的場景,不由對這隻小祖宗十分敬畏,又磨磨蹭蹭地把它塞迴沈寂手裏。


    “沈兄,那個,還是你拿著吧……”


    說完生怕躲不過這個燙手山芋,她轉身一路小跑迴去,僵硬地摸著乖巧的追風豹。


    沈寂看著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背影,低頭看了看被退貨的傻鳥,隻好捏著它舉到眼前:“安分點,我還能考慮饒你一條鳥命,明白嗎?”


    傻鳥好像聽得懂人話,從剛才起就直直盯著他,一副很不服氣的叛逆樣子。


    可能是在記恨被他當作食材的事。


    畢竟這個世界有仙有妖,一隻鳥能通靈智,不算稀奇。


    不過還要采藥,沈寂沒跟它一般見識,草草把它揣進懷裏,也迴到追風豹旁,帶著洛凝到他摔下來的地方轉了一個來迴。


    洛凝很快忘了撿鳥的小插曲,一心一意在山上找著能為他緩解傷勢的藥草。


    整理背簍時,忽然又問:“沈兄你還撐得住嗎,要不要下山休息?”


    沈寂說:“我沒事。”


    懷裏有微弱的掙動在翻滾,被他單掌往裏又按了按。


    他的衣服有防護符紋,傻鳥再想報複也無能無力。


    係統謹記使命,抓住每一個機會給沈寂洗腦:“宿主,你看女主對你的事多麽上心,趁現在打好基礎,何愁賺不到積分啊!”


    沈寂記起什麽,沒再無視它蹩腳的勸導:“我找到洛凝,怎麽沒有積分獎勵?”


    係統早有腹稿:“因為這本書雖然是以洛凝為主,但我們的主線任務是打敗大反派,所以需要以武力值更強的男主玄宸為主,洛凝更偏向輔助,找到洛凝隻是開啟主線任務的先決條件,之後要等到男女主會合,任務才會有獎勵積分。”


    沈寂皺眉:“你的意思是,這三個月我一分進賬都不會有?”


    係統安慰說:“暫時用不上積分呀,宿主有傷在身,這三個月用來休養最好不過啦!再說了,大反派也會消失三個月,就算他到時候打碎封印來凡間找你,我們早到仙界了。”


    沈寂輕點腰封。


    時間上卡得太死,容易滋生弊端。


    再者,他不止有謝浮一個仇家。


    赤鳳靈尊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係統則信誓旦旦:“宿主放心,大反派足足要到通道打開後一個月才會去天界赴宴,這整整四個月,你們碰不上麵的!”


    沈寂沒向它解釋。


    事已至此,除了見機行事,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轉而問:“這個任務具體怎麽做?”


    宿主終於有了上進心,係統忙解釋:“任務分兩條支線,一條是仇恨轉移,宿主需要代男主吸引大反派的仇恨,大反派越是看不慣你,就越是會針對你,這樣一來,男主被他放過,危險程度就大大降低啦。”


    沈寂難免想起最後一麵時的謝浮。


    吸引仇恨這條支線,恐怕他已經超額完成了。


    “第二條,指引男主少走彎路,一定要避免一切導致爛尾的劇情發生!當然啦,想完成這兩條支線,現在最重要的是和洛凝搞好關係。”


    係統堅定地說完,大膽暢想未來,“等宿主以後打入了主角內部,就能賺多多的積分,兌換不同功能,走上人生巔峰!”


    沈寂對它的樂觀思想不置可否。


    人生巔峰?


    先保住這三個月的命再說吧。


    —


    他們迴到山下時,天色將近黃昏。


    雪域的夜來得格外晚,也格外酷寒。


    天邊彩霞半鋪,地麵還到處透著雪原照臨的爍亮,但一刻勝過一刻的冷空氣已經從連綿的雪山方向刮來,滌蕩整個守洛村。


    “奇怪……”


    還在村外,洛凝望著村子的方向,臉上浮起疑惑。


    沈寂問:“怎麽?”


    洛凝解釋:“天快黑了,往常這個時辰,大家都要緊閉房門禦寒,家家戶戶都會開始做飯,今日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聞言,沈寂也看向過分安靜的守洛村外圍。


    洛凝正要再說什麽,就看到村口有幾道熟悉的人影快步出來:“大伯?”


    沈寂輕磕追風豹兩腹,加速前往。


    洛洪林幾人循聲轉臉,先被麵前兇悍威風的猛獸嚇了一跳,紛紛舉起手裏五花八門的武器。


    洛凝忙出聲:“是我啊大伯!我和沈兄!”


    看到猛獸背上的兩人,幾人才鬆了口氣。


    洛洪林表情肅穆:“洛凝,你這次太亂來了!出村不打招唿,一個下午不見人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洛凝眨了眨眼,心虛地說:“我知錯了。”


    沈寂注意到他們隱藏不深的焦躁不安:“出了什麽事?”


    洛洪林不由轉向他,正見他翻身下鞍,動作十分幹脆利落,也極灑脫,看著通身器宇不凡,渾然瞧不出重傷未愈。


    這個沈寂,長得這般招蜂惹蝶倒也罷了,可看言行舉止,便知必不是尋常人。


    他身負重傷自妖界摔落,其中定有緣由,洛凝心思單純,與他親近,不知是好是壞啊……


    眼見沈寂抬手似要扶洛凝下來,洛洪林眼皮一跳,趕緊上前一步,攔在他之前接住洛凝的手臂。


    洛凝看不出他的擔憂,順著沈寂的話問:“村裏出事了嗎?”


    洛洪林身後一個壯健的年輕男人說:“小凝,你下午不在都不知道,村裏來了兩撥妖界的人,特別跋扈,大家都在祠堂商量這件事呢,數來數去就差你了。”


    洛凝一臉驚訝:“妖界?”


    年輕男人迴想著:“是啊,都為了找一個男人,我看了畫像,畫得神仙似的,哦對,那個男人頭發是銀白色的,就和夜裏天山的雪一樣。”


    聽他的形容,沈寂眼神微動。


    原來是衝謝浮。


    也是,謝浮修為盡失,在岐山與他相關的一切肯定會跟著消失,不僅被他封印的赤鳳能重獲自由,其餘鳳凰當然也會有所舉措。


    不過既然連他們都開始行動,代表他的安全同樣會受到威脅。


    洛洪林說:“妖界幾番來人,事出反常,我怕會對守洛村不利,洛凝,你也跟我到祠堂去。”


    洛凝乖乖點頭:“哦好。”


    年輕男人這時從懷裏掏出兩個包好的包子:“小凝,我專門給你留的,快吃吧。”


    洛凝眼睛一亮:“謝謝二哥!”


    她接過來分了一個給沈寂,建議說,“沈兄,你救迴來的鳥呢?給它也吃一點吧。”


    沈寂這才想起來懷裏還揣著一個累贅。


    洛洪林忍不住問:“救鳥?”


    他又看向沈寂。


    今日在宴席淺淺見麵,他刻意觀察過,此人雖從容有度,禮數周全,但眼底始終一片深沉,可想而知外熱內冷,不像是會多此一舉的人。


    “對呀,大伯你快看,它可漂亮了!”


    洛凝對洛洪林說完,摸著下巴說,“不過它一直沒精打采的,肯定病得不輕,沈兄,要不要我給它喂點藥?”


    沈寂說:“你看著辦吧。”


    傻鳥本來也是洛凝想養才會留下,病與不病,他不怎麽在意,話落隻取出一個布袋,遞給洛洪林。裏麵是係統倉庫和乾坤袋裏的所有靈石。


    吃飯的時候人多眼雜,他沒能單獨向洛洪林致謝,現在正是時候。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些靈石聊表謝意,請笑納。”


    洛洪林一驚:“這——!”


    靈石在其餘四界常見,可在靈力稀薄的凡間鳳毛麟角,守洛村有一塊,蘊含的靈力隻剩一絲,也是承傳三代的珍寶。沈寂手裏的,不下三十數!


    身為村長,他最清楚這東西在凡間的價值。


    他也很清楚,比起守洛村,重傷的沈寂如今最需要它。


    沈寂看出他的猶豫:“妖界——”


    “噔——噔——”


    兩聲急促刺耳的警告在腦海裏炸起,沈寂皺了皺眉。


    他本意是提醒洛洪林關於謝浮的事,讓他們躲出去避避風頭。顯然係統不想讓他這麽做。


    “宿主請勿改動既定劇情,這樣會導致後續情節發展產生變化!”


    係統慌忙說,“比如他們離開雪域,女主失去到達封印地點的條件,劇情發展不下去,是最高等級重大失誤,我要為此接受審判,宿主會失去轉生機會,靈魂重組,懲罰很嚴重的!”


    擔心沈寂一意孤行,它著重強調:“如果宿主堅持這麽做,我保證你話還沒說完,我們就會被立刻抽離出小世界,求求了,三思啊!”


    洛洪林久等不到沈寂的後話,忍不住問:“妖界如何?”


    沈寂在係統的連聲祈求中改口:“妖界的人不好對付,你會需要這些的。”


    想到妖界的人接連上門,守洛村卻毫無反抗之力,洛洪林攥了攥拳,遲疑地拿了一塊:“多謝小友,一塊足矣。”


    即便如此,他也覺得受之有愧,看了看沈寂的左臂,又說,“現下既有靈石,我今夜迴去會將藥方細細琢磨,務必助你盡早痊愈。”


    說完不等沈寂再開口,他拍了拍洛凝的肩膀:“走吧。”


    “哦……”


    迫於大伯往日積威,洛凝失望地點了點頭,臨走前扭頭對沈寂說,“沈兄,那你記得給鳥吃點東西,別讓它餓死了!”


    沈寂看了洛洪林一眼,才轉迴洛凝,頷首道:“好。”


    他養傷的木屋和祠堂是相反方向,迴去後,他把裝滿靈石的布袋隨手扔在桌上,落座前感覺到懷裏的一團溫熱,又把這隻傻鳥掏出來。


    傻鳥被他用同樣扔垃圾的方式扔在桌麵,晃了兩步才站穩。


    沈寂掃過它,撕下包子皮喂到它嘴邊:“吃嗎?”


    傻鳥對他這半個救命恩人的態度異常冷淡,對此嗤之以鼻,看一眼都欠奉。


    沈寂問:“不餓?”


    傻鳥直勾勾地盯著他,似乎還在為下午的事憤慨。


    不過,這樣的眼神莫名有些熟悉,像在哪裏見過。


    沈寂迴想兩秒未果,抬手拎起它的翅膀,在它慢半拍的掙紮裏把它從頭到尾摸看一遍。


    沒受傷。


    它身上唯一的血跡是他的。


    傻鳥沒掙紮太久,就伸出利爪釘向他的掌心!


    從手背還沒結痂的傷口看,它肯定不是玩虛的。


    沈寂當即鬆手。


    傻鳥立刻重心不穩,踉蹌摔倒在桌麵。


    沈寂坐下,吃著被它嫌棄的包子,看著它狼狽地緩緩站起來,屈指又把它彈翻在桌。再起,再彈。


    可惜傻鳥恆心太差,失敗兩次就徹底放棄,躺在桌上生悶氣。


    那雙盯著他的眼睛終於閉上,之前還算平靜的胸口也加重起伏。


    倒是,它氣得不輕,反而多了點活力。


    沈寂薄唇微挑,撥了撥它的腦袋:“醒醒。”


    傻鳥翅膀張開一條縫隙,又強忍著收迴,不予迴應。


    沈寂再戳它的肚皮,壞心眼地往下滑動,挑起它一條細長的鳥爪:“不知道鳥要怎麽看公母?”


    傻鳥淡銀色的眼睛兀地睜開。


    它冷冷看向沈寂,一腳踢向腿間的手指,見沈寂收手,它雙翅一振飛到半空,疾速俯衝過來!


    沈寂揚眉淺笑,單手抓起身後大氅,輕易把這道惱羞成怒的衝擊卷進懷裏。


    也許意識到處境不佳,傻鳥沒再繼續掙紮。


    沈寂於是掀開大氅一角——


    銀芒霎時急閃。


    尖銳的喙先衝出掩體,狠狠刺向他的手背!


    係統驚唿出聲:“宿主,它又要啄你!”


    沈寂唇邊笑意愈深。


    他對這隻傻鳥的報複心理早有防備,在它偷襲的瞬間,已經穩穩捏住它的用來行兇的嘴。


    傻鳥展翅拍打他的手臂,然而效果不佳。


    沈寂捏著它晃了晃:“還有後招嗎?”


    傻鳥瞪著他。


    它淡色的眼睛凜如刀鋒,天生透著一種冰冷的溫度,此時灌進愈演愈烈的怒意,木屋裏仿佛有片刻的灼熱扭曲,不被察覺。


    它忍了又忍,往後退了一步,卻被沈寂手上的力道拉迴原地。


    沈寂笑說:“你火氣這麽大,不適合清蒸,適合燒烤。”


    傻鳥頓住,抬眸看他一眼,利爪無意中在桌麵留下難以抑製的含怒的孔洞,須臾,它深深唿吸,在滲入寒氣的沉默中重重向後——


    在這同時,沈寂倏然又鬆手。


    看著它猝不及防下往後仰倒,又被布料褶皺絆住、趔趄著在大氅裏滾了一個來迴,他不由哈哈笑了兩聲。


    傻鳥渾身僵硬,倒在地上不再動了。


    “……”係統忍不住吐槽,“宿主,你真的好無聊……”


    沈寂含笑撈起裝死的傻鳥放迴桌麵:“有嗎。”


    係統問:“這隻鳥開了靈智,被你這樣玩弄,你就不怕它以後修煉有成,迴來找你報仇嗎?”


    沈寂隨口說:“那我拭目以待。”


    他又撥了撥傻鳥的腦袋,見它沒反應,順勢摩挲著掌下順滑的羽毛,觸感鬆軟,摸起來微微發燙,在天山這種嚴寒地區,很適合當一個恆溫手爐。


    明天還要上山觀察地形,它正好派上用場。


    傻鳥則背對著他紋絲不動。


    應該是剛才幾次襲擊耗盡了它休養一下午的精力。


    沈寂笑了笑,把包子皮再推到它嘴前,繼而忽略時不時撕裂翻攪的丹田,拆了懸吊左臂的布巾,按照原身記憶裏修煉的方式,拿了一塊靈石,抬膝上床盤坐,雙手圜結,掌心朝上。


    在這個世界,身體是他唯一的武器。


    盡早多恢複一分,他的勝算就多一成。


    係統見狀,也沒再打擾。


    期間洛凝送藥過來,沈寂喝完送她離開時,窗外耀眼的雪亮已經被月色掩埋。


    他迴身看到仍躺在原地的傻鳥,把大氅脫下堆在它身下,免得夜深寒重,不小心把它凍死。


    傻鳥的飛羽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沈寂點了點它看似無動於衷的小後腦勺。


    “睡吧。”


    —


    燭光搖晃的影子印在牆麵,清晰顯現出身後人的動作。


    窸窣的輕響很快停止,木屋裏安靜一片。


    傻鳥從桌麵起身。


    牆上放大的盤坐陰影映入眼簾,它腳下頓住,轉臉看向身後床上閉目療傷的凡人。


    它冷眼注視沈寂片刻,目光轉向一旁的布袋。


    凡間靈力匱乏,如今修煉不能法門,療傷竟隻得依仗區區幾塊靈石。


    但方才幾人對話它已盡收耳底。


    妖界既有端倪,此事刻不容緩。


    —


    “宿主!不得了了!你撿的那隻鳥快把你的靈石糟蹋光了!!”


    翌日清晨。


    沈寂久違的清靜被係統的驚叫攪得一幹二淨。


    他掐訣收勢,睜眼看向桌麵。


    桌上,堆成一團的大氅和昨夜別無二致,幾塊包子皮散落的位置也沒被動過。


    唯一不同的是昨夜窩在大氅裏的傻鳥,此時此刻正伏在鬆了口的靈石布袋上,雪白的一小團,羽毛的縫隙隱隱泛著光芒,姿態慵懶,有種別樣的美感。


    沈寂起身過去,走近才發現它身下的靈石全部失去光澤,從中斷裂,顯然被吸盡靈力,已經沒用了。


    它身上的光每閃爍一次,布袋裏就傳來一聲開裂的突兀輕響。


    應該就是這個聲音吸引了係統的注意。


    其實他剛才也隱約聽見,隻是沒放在心上。


    沈寂抬手拎起傻鳥,把袋子裏的靈石全部倒了出來。


    庫存嚴重縮水。


    昨夜的三十四塊靈石,隻剩靈力不充盈的最後六塊。


    係統心痛地喊:“宿主,這隻鳥好敗家,咱養不起啊!”


    很難得的,這一次沈寂和它有同感。


    一晚上填進二十八塊靈石,如果不是被係統發現,剩下的六塊也未必能保住,以他目前的貧窮程度,確實養不起。


    何況這些靈石大部分他打算用來幫守洛村度過難關,現在被一隻來曆不明的傻鳥揮霍,之後還要另找辦法。


    可時間不能倒流,靈石沒了就是沒了,說再多也於事無補。


    他無奈輕歎,把手裏的傻鳥拎到麵前:“昨晚當賊了?”


    傻鳥還是那副死鳥不怕開水燙的冷淡樣子。


    沈寂伸出食指按了按它毫無變化的肚子:“胃口這麽大,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的全部家當?”


    傻鳥被他按得一顫,羽毛裏泛起的光芒漸漸轉銀。


    係統還在忿忿不平:“它也太能吃了!宿主,要不真的把它烤了吧,不然沒辦法迴本啊!”


    迴本?


    沈寂捏著傻鳥肚子上的軟肉。


    這個分量。


    迴本是絕無可能的事。


    傻鳥作勢了掙紮一下,沒有很認真。


    沈寂屈指彈它的腦門,略作懲戒:“你說,拿你燉湯,能燉出多少靈力?”


    他話音剛落,傻鳥身上的銀光陡然大亮!


    沈寂隻覺手上一重,巴掌大的毛團在銀光中驀地伸展。


    他微側過臉避過刺眼的光芒,下意識把落在懷裏的熱源攬進懷裏。


    受傷的左臂無處受力,他單手握住對方腰身,出於絕對的善意,把對方牢牢扶穩,貼身扣緊。


    僅僅一瞬間——


    傻鳥不見了。


    一個□□的男人近在眉睫。


    男人的眼睛璀璨如銀、寒冷如冰,離得這樣近,這雙眼裏不加掩飾的殺機看起來這樣熟悉。


    由靈力拉長的雪發也緩緩飄落,散亂遮掩著同樣熟悉的不著寸縷的完美身體。


    濕熱的氣息再度糾纏,是陌生的平緩,帶著不久前輾轉時不曾有的清醒。


    謝浮就近看著沈寂,眉眼裏的凜冽淩厲摻進低沉嗓音,裹著不自知的冷漠譏誚。


    “燉湯?”


    沈寂:“……”


    他在絕對的死寂中保持沉默。


    係統受的刺激無疑更大。


    它死機一秒,直接崩潰了。


    “大反派?!!他為什麽在這!他怎麽能在這!!”


    係統難以置信,難以理解,線路錯亂,悲痛欲絕。


    “宿主我們完蛋了,大反派沒走原劇情,他跟你在一起要怎麽恢複修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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